1840年发生鸦片战争,1842年签订《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岛。1856年发生第二次鸦片战争,1860年签订《北京条约》,割让九龙半岛南端即今界限街以南的地区。1898年签订《展拓香港界址专条》,租借界限街以北、深圳河以南的九龙半岛北部以及附近235个大小岛屿(后统称“新界”),租期99年。1997年6月30日午夜,中英香港政权交接仪式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行。7月1日零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在香港升起,中国政府开始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经历了百年沧桑的香港回归祖国,标志着香港同胞从此成为祖国这块土地上的真正主人,香港的发展从此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喺家姐(姐姐)告诉我说:香港经过一百多年的历史,如今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1997年还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香港各方面都大受打击。可是她所说的这些都不能在我脑海里形成一个具象的概念,我只知道每当七月至九月这段台风期的时候,海上会起骇人的风暴,不过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晓得跟着阿爸阿妈阿姐驶着小船躲到避风塘,等台风过境后再回去我们的小渔村——麦田村。我是小渔村麦田的小小一员,我叫麦小头,男孩,18岁。我还有一个比我大7岁的阿姐,麦大头,从香港中文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就到加拿大的温哥华去了,她邀我去寻她,我都是回避,我想说的是:对于大姊(姐姐)信中的这番看似西洋画儿似的描述,我不知道该发表怎么样的言论,我也怕进了西洋画儿般的环境里,会迷失方向。我倒是经常质疑我自己身处的环境,如果我是生活在香港,那为什么对这里的一切那么陌生呢?或者是因为麦田真的是太小太小了吗?小到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又或许某天一阵台风就能刮走也说不定……哈哈,每当我自己这样乱七八糟东想西想的时候,我都会被自己逗得笑出声来。
“阿仔,今天麦芽要嫁到城里去咯,你知唔知啊?细路仔条件好的……”阿妈一边在晾晒着咸鱼一边对着屋里的我喊着。听到这个消息我惊了一惊,但还是套上白汗衫就跑了出去,我早就知道麦芽的婚事安排在今天,本想不去,但真到了这个时刻,心里还是惦念。我跟麦芽算是青梅竹马,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五六岁就有好水性一起下海摸鱼。17岁时在渔村的岸堤上亲过她,我以为我们从此可以像阿爸阿妈那样相伴一辈子……时值晌午,迎亲的队伍早已离去,我没赶得上再见麦芽一面,听旁人说是派气的车子来接亲,男方高高大大,衣冠亮丽,城里有自己的二层小楼,再加上在城里给一大户人家做开车司机,闲暇时可以随意用车,惹得小渔村村民好生羡慕,家家户户带女儿来看亲,都祈愿自家女儿是下一个飞出去的金凤凰。
我踢着地上的石子,心情复杂的不知不觉就回到家。看着面前在海床上用木材搭建的棚屋,再看看自己身上被汗水浸湿且散着鱼腥的汗衫,我突然就明白,我和麦芽为什么会没有未来。只是可怜的麦芽在今日之前恐怕与那位如意郎君连面都没见上罢。
“不就是嫁个闺女嘛,都晓得她家女婿条件好的啦,还要怎么讲,逢人就讲,比渔村的暴风刮得还要厉害的,真是。哪天我家阿女(女儿)寻到金龟婿,我也要到她家里去讲一讲的……”阿妈一边吃饭一边停不住的自语道,也算是在我和阿爸面前发泄一通。“阿妈,你也不要讲了。”我阻止道。因为我自己也心烦意乱的不得了。谁知阿妈倒是把火气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不满的对我说:“看看你,18岁就不得好好学文化,想一辈子跟你阿爸出海打渔啊?!你就不能跟你大姊学学,我们出钱给她念书,考上名牌大学是给我们的回报,你的出路到哪里寻?!”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闷头扒饭。阿爸替我解围说:“别这样子讲,阿仔生的靓的!”
“生的靓仔也变不得明星!”阿妈一句话把阿爸也给噎死了。
在麦田里生活了18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会有什么波折,但是今天,麦芽的出嫁和阿妈的奚落,让我不得不正视自己模糊的前方,我记得很小的时候阿姐告诉我说:“如果按时间定义,未来要比明天先到,因为我们的下一秒就可以称为未来!未来要比明天有更广袤的空间,从下一秒到一直持续下去的时间都可以称为未来,而明天却永远只能有二十四个小时,所以明天是属于未来的。”如此说,既然明天就是未来,那么我就该从明天开始改变了。是爱情让我改变的吗?阿姐在我15岁离家之前教给我说:“也许我不能陪你在青春期里认识爱情,但你要记得并去理解这句话:爱情是人们应该觉得空气里有情缘的美好自在,而不是荷尔蒙的腥臊味道。”我像是在一个小小的飘着鱼腥的匣子里,这匣子也会乘得下许多人,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台风期躲避着风暴,宁静期消遣着安逸,什么叫做“金融风暴”?什么叫做“香港回归后的经济发展”?什么叫做“股票的疯狂状态”?什么叫做“香港的科网泡沫”?也许镇上的老师会知道一二?也许会吧,反正我知道。虽然这就像是故事一样,就算说给村民们听也会像是编出的故事。因为,人们通常会把自己无法经历的事情看成“故事”,就像我一开始的反应一样。
思考着却无力改变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来的一次“打渔”事件彻底的将我的生活扭转了360度。
麦芽的妈妈陈阿婆这天一大早就在鱼塘的岸堤上大喊个不停,村民们都闻讯赶来,我也被吵醒了,噪杂中还隐隐传出了争论声,其中有阿妈的声音。我奋力挤到人群的前面去,问道:“阿妈,怎么回事嘛?”陈阿婆见我来了,马上喊道:“你家小头来了,你当面问问他!昨天夜半时分是不是他收了我们家的鱼!”阿妈被气得不行,她大声辩驳道:“谁收了你家的鱼你必须给我讲清楚!别毁了我们家的名声!哦!我们家就缺那几条鱼是不啦?!你别嫁了女儿后就不晓得该拿什么来掀风弄浪!”陈阿婆一听更是气极,大声回应道:“就是你们家收了我们家的鱼!不然为什么我家放好的渔网第二天就不见了呢?!而恰巧你家今早棚屋上就晾了一网的鱼?!你还别拿我女儿说事儿!我们家女儿是寻得了好人家惹得你眼红,你家女儿还木得嫁出去,大头年岁也有25岁咯,花儿再艳也有谢的时候,我看就要变成老姑娘!”“你说什么?!”阿妈怒火中烧直接忍不住上去想撕扯陈阿婆的头发,我们众人拉架。忽然背后传来陈阿婆老头子的一句:“老婆子,咱家的渔网昨晚没得绑牢,沉到塘里去咯!”陈阿婆的脸忽然就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好下不来台,只见她边拍着因怒火而起伏的胸脯,边故作淡定回身说:“死老头!瞎叫唤什么!”然后又回头对我阿妈说了一句:“我懒得跟你吵。”然后华丽走掉。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使不占上风也会摆出大获全胜的姿态来,没理搅三分,俗语云: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阿妈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回到家就小病一场,可能是陈阿婆的话直戳了她的心窝子了。虽然阿姐在学业方面给家里争了不少脸,但是25岁还没寻得好归宿,未免不会在小渔村里引起闲言碎语,麦田的女儿家祖祖辈辈都是18岁便就到了待嫁的好年岁。阿爸熬好了一碗鱼汤让我端给阿妈,谁知到了阿妈跟前儿,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阿仔啊,阿妈想好了,明日你就坐船去温哥华寻你大姊,帮阿妈看看她的环境,怎么就寻不到好样的男子,你见到她就给她说阿妈真是急的不得了!让她快快遂了阿妈的心愿嘞!”我也吃了一惊,让我明日就去温哥华,我连思想准备都没有!我说:“阿妈,不得,我得帮你和阿爸打渔收网啊!两个老人家怎么行”阿妈戳了我的头一把说:“你就盼阿妈阿爸老的动不了是不?!我们俩照顾家里足够了!你要是上大学我们也能继续供应你!”阿爸急忙凑上来说:“老婆啊,让阿仔明日启程不妥啊,都木得事先跟大头打打招呼,阿仔外文也说得不通畅,一个人出去我实在放心不下。”“打住,小头,你明天先去镇上给你大姊通个电话,商量一下如何去最快最安全,就这样说定了。”阿妈用看似心意已决让我们无力反抗的样子悠悠说道。
就这样,在我和大姊的商量下,我要去城里乘坐飞机,这样子12个小时左右我就能安全抵达温哥华见到3年没有见过面的阿姐。当然,阿姐并不知道我此行所肩负的重任,如果她知道我是带着阿妈的逼婚计划的话,我想她就不会这样高兴地期待我的到来了,我发誓:我绝不是自愿成为阿妈的侦察兵的!我是大大的良民!阿妈在确定我能马上起程的前提下,突然就病痛全无,利利索索的给我收拾好行李,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我多加督促阿姐尽快考虑婚嫁,倒是只有阿爸念叨让我注意安全,这让我一度怀疑我是从阿爸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告别了阿爸阿妈以及麦田的所有村民,我突然就有了舍不得,我终于理解了15岁那年一家人送阿姐走时的场景,阿姐抱着阿妈阿爸还有我一直哭一直哭……现在这个时候,就像我在小匣子里开了一扇门,门外的世界无人知晓,也无人能够预测,没有人敢走出去,也没有人会走进来。如今,我要到门外去,去看看我所生活的那个“陌生”的世界。当飞机划过了天际,地下的一切就变得好渺小好渺小,我甚至找不见那个小小的麦田村了,它真的存在于这个地球上吗?
阿姐告诉我说,温哥华是加拿大第三大城市,有“太平洋门户”之称,几乎四面环水,是北美洲太平洋沿岸的最大天然良港,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是众多的亚裔人聚居之地,我总算不用为我的外文说的不通畅而苦恼了。另外,它还是一个把现代都市文明与自然美景和谐汇聚一身的美丽都市,令无数曾经去过的人如痴如醉。那里拥有很多大型的公园,现代化的建筑,迷人的湖边小路,以及保存完美的传统建筑,怡人的气候和得天独厚的自然美景,使它成为最适合享受生活主义者的乐园……这些都是阿姐讲给我听的,阿姐就像是外面世界的使者,她连通着那个封闭的小渔村,连通着我,以至于让我的想象有了飞翔的翅膀以及广阔的天地,是她给了我一把凿子,这么多年来一点一点凿刻那扇打开匣子的门,虽然现在我还不太懂她所描述的一切。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懂得。我突然异常的想念阿姐,或许我是想谢谢她,我也想抱抱她,带去阿爸阿妈的想念。
12个小时就在我的睡眠中很快过去,我随着人群下了飞机,跟着中文指示牌,一路寻着到了接机大厅,接机的人熙熙攘攘,我挑着脚尖搜寻阿姐的身影,阿姐说温哥华国际机场建在温哥华市区西南方,距市区约15公里,也许这个时候她还在路上也说不定。我拿着行李不敢随便走动,生怕错过了阿姐,就这样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熙攘的人群稍稍散了一些,我才发现一个写有“麦小头”的寻人牌,我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认亲”,跑过去一看,举着牌子的竟是一个外国女人,她发现我在看她,就指了指牌子上的字说:“YOUArexiaotou?”“yes……yes……”我小声的回应着,也怕她是个坏人。谁知她一把抱住我然后用中文说道:“你好,小偷,我是lina(丽娜),你姐姐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你,就吩咐我来了,我是她的女管家,你可以放心跟我走。”我天生对人没有防备心,再加上舟车劳顿,就听话的跟她上车走了,边走边挣扎央求道:“我叫麦小头,不是小偷,那个字要念二声的,不然会有歧义。”丽娜似懂非懂的笑着点点头。我心里纳闷儿,难道她也喊我阿姐“麦大偷”么……其实我也跟阿妈替我阿姐抱怨过,我说我是男孩子起个俗称叫麦小头也就算了,可阿姐的名字总得优雅一点吧?!谁知母亲说:“你懂什么,名字糙点儿好生养。”温哥华市区好是繁华,就像是阿姐口中的西洋画儿全部都活了过来,一路上我都目不暇接,直接忽略了丽娜问我到家想吃什么的问题。汽车洋房、高楼大厦、传统建筑、大型公园……我像是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我突然想起了麦芽,我记得她问过我:“小头哥哥,你说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当时我答不上来。如今,我想我应该能够告诉她天堂的模样了。车子最后驶进了一个幽静的小苑,之所以说是小苑,是因为我还没有见识到里面的别有洞天,丽娜帮我拿着行李将我引到一条小路上,推开藤蔓缠绕的大门,一套欧式别墅映入眼帘,仔细观察是用一块块木板搭接而成,颇有麦田渔村用木材搭建的棚屋之风范,但明显比棚屋要华丽一千倍一万倍!尖尖的屋顶,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白色大理石构成了优雅的券柱式造型的庭院,庭院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型的青铜雕塑喷水池,晶莹的水滴溅落在周围的玫瑰花上,闪耀着迷人的光泽。整个庭院里,弥漫着一种浪漫的气息。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丽娜笑着说:“小头,快进屋里去,我引你看看你的房间,小姐精心为你布置,你一定喜欢。”我晕眩着点点头跟着她进入别墅的大堂,大堂之内,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我几乎踟蹰了脚步,我是进入到了仙境还是怎样?“小头,快点上楼来啊”丽娜在楼梯之上呼唤我。我定了定神儿,两三步赶上去。这里的房间真是多的出奇,我想不到真的会在一个房子里迷路。“这就是啦!你自己推开房门吧!Surprize!”丽娜在一间房门外站住脚笑着对我说。我缓缓的推开门,就被惊呆了,我的房间就像是一片无际的大海,在见识了外面这些华丽的事物,我真的万分想念我的麦田渔村,我想念阿爸阿妈,也想念那片蔚蓝的海!阿姐是用了多巧妙的心思来布置我的房间啊,就是为了让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有家的感觉。“你喜欢吧”丽娜问我。我这才恢复正常的问她:“你确定你没有接错人?这里真的是我阿姐的家吗?”“当然。”丽娜奇怪的耸耸肩说道。
我还是不相信的问:“我的阿姐名字叫“麦大头”,你真的确定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丽娜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小家伙,我确定。我确定这里的女主人是麦大头小姐,而且这栋别墅是唐先生为麦小姐准备的婚房,因为两人忙于工作,就把婚事推到今年年底了。”
“你说什么?!婚事?!年底?!”听到这个消息,我如五雷轰顶,大声叫嚷着我的不可思议……丽娜说:“等小姐回来你再好好与她团聚,我先去准备晚餐,你休息一下吧”
我踱到阳台上,思绪一下子就放空了,3年前阿姐独自一人来到温哥华,说是做了一名记者,如今这般华丽的光景,还突然冒出来一个未婚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