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福堂的弟弟郎福州,也就是郎月华的父亲,此时在星明大队当大队长。星明大队的支部书记路才高,已经在位差不多20年了,快70岁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近几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他向上级党委提出不想干了。郎福州也觉得自己应该当大队支部书记了,他是这个大队的二把手,干了差不多20来年。在群众眼里,他能力不比路才高差,现在陆路才高要退下来,该轮到郎福州当星明大队党支部书记了。
郎福州是复员军人,是当时星明大队的唯一高中生,一毕业就响应国家号召,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在部队,他是机要秘书,经常为首长写些讲话稿。当兵期间,有人给他做媒,他父亲郎道生看了媒人带来的女孩后,连招呼都没跟郎福州打一个,就为他定了亲。郎福州回家探亲时,看到女方各方面条件也过得去,就同意了。
几年后,从部队转业回乡,郎福州被安排到永安县林业局综合科工作。不久,郎福州结婚,媳妇给他陆续生了三个儿子。郎福州倒是高兴,但一家人要吃饭,而他的工资不高,不能维持一家人的开支,那时生产队田地还没有分到各家各户,大家在一起做农活,每天记工分。
由于缺劳力,郎福州的妻子郑福英常常觉得矮人一等。比如,每到过年前,生产队分鱼——从生产队的鱼塘里捞起来的,是按照每家劳力数量与工分数来分的,每天记工分,女的劳动一天记5分,男的一天记7分。显然,郎福州家只有他妻子一人是劳力,而且她要操持一大家人的生活,出工少,又是女劳力,工分不多,分得的东西就很少。还有其它一些农作物,如粮食,花生、黄豆、麻油等等,郎福州家都比别人分得少。为此郑福英几多次到林业局要求郎福州回老家帮助种田,郎福州起初不同意,但郑福英经常来找他,最后发展到吵闹,同事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郎福州,没办法,他向林业局辞职回乡。
由于郎福州有文化,加上性格开朗,说话幽默风趣,在林业局几年跟同事相处和睦,见郎福州执意要辞职,大家都来劝他别走,有几个同事甚至说,他们可以利用周末去他家帮他做农活,这样就不用辞职了,但郎福州不想麻烦同事,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一回家,路才高就找上门来,劝说跟他一起干,许诺给他副大队长职务,以后再择机扶正。郎福州当然一口答应,从县林业局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回到村子里,当个小官,也算是不错的。几天后上级任命郎福州当了副大队长,一年后扶正当了大队长。郎福州能说会道,那年月,大队经常召开群众大会,作报告或是动员群众参与某个大工程的讲话基本都由他来主讲,郎福州的讲话很富号召力,一些不理解大队党支部某个决策的群众,在听了郎福州的讲话后,最后都转而大力支持。
郎福州跟路才高的配合可说是完美无缺。他比路才高年纪小,一直尊重他,从不越级越权做任何事。现在,路才高不想干了,他向上级推荐郎福州接替他担任星明大队党支部书记。如果这时上面下来调查,发现哥哥——郎福州叫四哥的郎福堂跟有夫之妇张如意胡搞,这事就有可能影响郎福州顺利接班。再说,人家张如意还有男人,还没离婚,这样搞在一起,在生产队影响也不好。上级会说,你连自己家族的人都管不好,怎么管一个大队?
郎福州就想早点解决这事。他去找自己的四哥郎福堂,要他跟张如意断绝往来。
郎福堂说:“我跟她是恋爱,将来要结婚的。”
“但她有男人呀。”郎福州尽量和气地说。
“她会跟她男人离婚的。”
“那她现在不是没离婚吗,你们这样已经影响不好了。”
“我们没招惹谁呀?”
“她男人,她儿子,还有生产队的人,现在基本都知道了,怎么说没影响呢。”
“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最终是要结婚的。”
跟四哥的谈话不欢而散,郎福州去找他的儿子郎和平商量。本来,郎和平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看不惯,现在叔叔老找他谈这事,他满口答应,他还提出建议,如果某天碰到张如意过来找他父亲,就设计当众羞辱他们一番,这样有可能拆散他们。
机会很快来了。第二天下午,阳光灿烂,天气虽然炎热,但有风,人感觉还是比较舒适的。张如意又来找郎福堂,前些日子,张如意因为在夜里掉进河里,就改在白天到郎福堂家,本来,郎福堂在张如意那次掉进河里后,每天晚上去桥头接她过来,但最近,村里人似乎不怎么议论他们的事了,两人的胆子大了起来,有时白天也来往。
郎福堂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看来他们早已相约好了,还没进大门,郎福州一挥手,几个侄子一拥而上,把郎福堂双手反转到背后,要他当着张如意的面保证不再跟她往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郎福堂没想到堂弟会来这么一手,他大吼一声,几个侄子眼看就要松手,这时郎福州说:“四哥,我也是没办法,这是被你逼的。”
郎福堂虽然力气大,但几个侄子也是身强力壮,一人难敌双拳,他双手被反扭着,只能低着头跟堂弟说话。他说:“六弟,是你要当那个支部书记,才要拆散我们的吧。你怕我们会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郎福州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郎福关,所以,郎福堂叫郎福州五弟。
郎福州被四哥猜中了心思,但他不怕,因为除了这层意思外,四哥他们这样做确实对其他村民产生了不好影响。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说:“四哥,我当不当那个官没关系,但你们这样做,是不是违反法律?违反道德?如果大家都学你们,那不是乱套了?如果你们要结婚,那也要双方都是单身才行。”
一番话有礼有节,说得郎福堂哑口无言。张如意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得十分尴尬。过了一会,张如意看了众人一眼,低着头独自向对面的陆家村方向走去,她要回自己的家。
众人一看张如意走了,都把目光转向她行走的方向,起初,她走得很慢,接着,她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外。此时,几个侄子也松开了郎福堂。
郎福堂伸了伸,活动了一下胳臂,愤怒地说:“她走了,你们高兴了吧,你们幸灾乐祸了,你们这下放心了吧。”
郎福州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看了看几个侄子,他们好像也很尴尬。
那一年郎月华14岁,初中一年级学生。那天,他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他觉得父亲有点不近人情,四伯父现在孤单一人,找个伴侣也是应该的呀,不过,四伯父不该找有夫之妇,凭他的能力,找个年轻一点的,完全有可能。郎月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