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头上,大片的紫色花海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梁寅刚刚离开的地方,眼睛都张的发涩了,却依然不想移开视线。有点小小的失落,他的确没有再回过头来。
想着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说道:“我要去办大事,如果办不成的话,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你留下印记也是没有用的。”他的眼里闪着决绝,望着远方,垂在身旁的手紧紧的握住,坐在旁边的我能够看到他手上泛起的青筋。
右手小手臂上缠着白色的手帕,我轻吹一口气,便能看到垂下的一角轻轻摇摆。他迅速的收回手,离我远了几步,看了我一眼,似乎要说些什么,眼里复杂的神色我并看不懂,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决绝的转身离去。
我一愣,又是不听话的向前冲过去,心里慌张的很。他像是感觉到了一般,声音变得严肃,回过头来,说道:“不许跟过来。”很凶,可是,这次我是真的怕了,愣愣的站在原处,泪水在眼里打转。
梁寅走了几步,终是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指着天边淡淡的一道彩色弧形说道,“你看,你要像天上的彩虹那样耀眼,不管到哪里我都能认出你的。虽然,有可能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无论我怎么加快脚步终是追不上他。我停了下来,眼睛涩涩的很难受,那个瘦小的背影越走越远,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心酸。
他搂着我的时候,觉得臂膀很宽厚,可是,这么看着,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小小的后背挺得笔直,脑后的头发乌黑发亮,随着他远走的动作一点点晃动。天边是那半截彩虹,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的夺人眼球,可七色之间衔接和谐,倒也不显得突兀。
我就这么一直坐着,偶尔听到远方一阵马儿奔腾的声音,今天的林子有点热闹,可是那奔腾的马儿我却知道不是寨子里的马儿。
想到梁寅刚刚离开时的决绝,又想到寨子里怎么都没个找人的动静,难道爹爹还没有发现我不见呢吗?还是我这么一个人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刚刚不觉得,可是现在却有丝丝的寒意,脚踝处也还传来一阵痛意。越想,越伤心,一伤心,从看着梁寅离开就包着的泪水也直直的往下坠……
我一边哭的喘不过气,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了。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哭了这么多次,实在是有损于女土匪的威风。又想着回去的时候,绝对不能给寨子里的那些大嘴巴知道。
可回过神来,又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寨子里,耳边竟还传来类似虎啸的声音,听不真切,可脑补被老虎咬死的场景越来越生动。这样想着,就更加的伤心……于是,我就在伤心中无限循环。
就在我自怜自哀之时,从旁边的林子里突然窜出了一个人,许是没有注意到我,一个不防,就把我从石头上撞了下去,自己也一个不稳,咚的一声向下摔去。被撞到一边的我一愣,也忘记伤心了,看着眼前死咬住嘴唇,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许多汗的人。
他这时候抬头才看到了我,眼里有着疑惑,可是他这一看,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容色倾城。
一双眼睛亮如星辰,那时候的我虽不懂什么叫做勾人,可是他的眼睛想必就是这样的,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再看第二眼。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加显得妩媚。此时抽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像极了寨子后面那叮咚的泉水。
“我叫”张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就被眼前人捂住了嘴巴,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鸟叫突然从林子里传来。
我被捂住了嘴巴,嘴里有着血腥味,不同于我咬梁寅手那种淡淡的甜腥味,这种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感到难受不适。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这时候,他抱着我,将我压在身下,埋低了身子,我们被遮掩在那块不大的石头后面。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鸟叫,感到压住我的身子有些颤抖。我斜眼去看,才发现他的胸前竟不停的冒着血。虽然寨子里受伤的兄弟有很多,虽然偶尔也能看到这种血糊糊的场景,但,身旁每次都有爹爹陪着我,这个时候,我是真的慌了。
脸色苍白的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却是抽着嘴角笑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突然翻身过去,我还没看到他的动作,就只见有两个高大的影子咚咚的摔在了地上。我赶忙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倒着的两人瞪着极度惊恐的眼神看着天空。
而站在旁边的人也晃了晃身子,有点不稳让人感觉马上就要倒下,脸色愈发的苍白,胸前的血液也流的更加的欢快。他抬起本来白皙修长的手,按住胸口,可是,下一秒,手便被染得彻底,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向下落去。
“你躲在这里不要动。”他努力擒住一丝笑,用另一只手指着旁边的石头对我说道。我缩了缩脚,准备向后躲去。却看他突然变了神色,用脚踢起刚刚散在脚边的细剑,直直的向我的后面飞去。
我耳边又听到“咚”的一声,重重的,可是却不敢回头。脚有点发软,抬头看着那个长着一双好看眼睛的少年也同样咚的一声倒在了我的面前。只是那嘴里噙着的笑容愈发的明显。为什么要笑呢?明明他的眼角流下了泪?
我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回过头去,看到身后躺着一个人,胸前插上了刚刚他用脚踢出去的那把细剑,而我的脚下是从他手里滑落出来的另一把细剑。
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除了那个好看的少年,其他都是一袭黑衣,脸上也蒙着黑黑的布,只露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瞪着天空。
就算我的心脏再强悍,这个时候也不淡定了,但想了想,还是挪着颤抖的脚来到了那个好看的少年身旁,毕竟,刚刚他也算是救了我的。
我的手抖啊抖的,戳了一下他好看细白的脸,声音带着哭腔问道:“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咳了一声,我的心算是静了下来,最起码,他还活着。可是看着他胸前依然冒着血的地方,我又不淡定了,急的抓耳挠腮。耳边却突然传来微弱的笑声,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气息有点不稳的说道:“哪来的小姑娘,胆子还挺大?”
看着他好看的笑颜,刚刚的害怕也好得多,张开了口回答道:“我叫宋乐,你不用拍我马屁,虽然你刚刚救了我,可是我现在没有力气救你。”
耳边传来更明显的笑声,夹杂着突如其来的咳嗽,我盯着他的胸口看,血哗啦啦随着动作流的更加快了。
“你别笑了,再笑下去就要死了。”我有点着急,翻着白眼看他,这人怎么这样还能笑得出来,他不疼吗?
就在他笑的更欢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刚刚类似的鸟叫声,他的笑容也突然敛的干净,挣扎着坐起对着我说道,“你躲在那个石头后面,记得千万不要出来。”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想想小命重要,便立刻窜到了大石头后。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刚窜过去,就见到一个黑衣人站在我的面前,眼神凶横,那举起的剑眼看就要落下。
一声尖叫从我的嗓中发出,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的声音竟也可以如此高亢,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儿,一阵扑棱之声。不过,倒下的却是刚刚那个站在面前的黑衣人。
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就看到一直噙着笑的人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用剑撑着地面,这个时候,喘的厉害。挽好的发轻轻散落,略显狼狈,可是配着嘴角的一丝血迹,加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显得别样诱惑。
我觉得应该上前关心一下他的,毕竟他又救了我一次,可是,这个样子笑着的人反而让我有种害怕的感觉,那笑容实在太冷。一时之间在原地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你向那边去就安全了,一直跑,别回头。”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的声音极小。我迟疑了一会儿,便向着他指的方向跑去,跑两步又回头看他。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准备向反方向走去。
我又跑了两步,心跳那叫一个快,可是,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那些黑衣人也是他引来的,但毕竟,他是救了我的。我这样,算不算忘恩负义?算不算小人?这样是不是就不能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土匪呢?
再次回头看到他一步一步走的极其艰难,好几次向一边歪去,随时有倒下去的危险。散落的头发坠在腰间,随着他的步子左右摇晃。
天人交战一会儿,我一咬牙,一跺脚,又向着他的方向追去,伸出手想去扶他的胳膊。但很快,我就泪了,忘了,我只是一个五岁的娃,和他的身高比起来,要想够到他的胳膊实在是有点难度。
他惊讶的看着我,脸上的笑意倒是没了,我那叫一个郁闷啊,只得嘟着嘴巴解释道:“爹爹说过,不能做一个贪生怕死,抛弃兄弟跑走的小人。”一边说,还一边妄图伸手去扶他的手。
他的表情几经变幻,最终停留在笑脸上,不知为什么带了点苦涩:“可是,我不是你的兄弟。而且,你是个傻姑娘。”我愣愣的看着这个笑脸,心里想着,他真好看,嗯,好像比老幺房间偷偷珍藏的美女画像还要好看。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可是,骂我傻的人也是绝不能姑息的,于是,我便捏着拳头,挡在他的前面,颇为不爽的回骂道:“你才是傻姑娘,你全家都是傻姑娘。”
他笑出了声,可是,下一秒,我就悲催了,因为他突然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把我压在了身下,脑袋后面一阵剧烈的痛感传来。我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能一边挥舞着手,想要移开点距离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爹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唤着“乐乐……”,瞬时,我才觉得全身的血液又回到了原处。张开口以仅有的力气叫道:“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等到满脸憔悴的爹爹把我从那个人身下扒拉出来的时候,算是吓得没了血色,我低头一瞧,雪白的小裙子染满了那人身上的血。虽然,我被砸的晕乎乎,但还是搂了搂爹爹的脖颈,安慰道,“爹爹,我没事。”
爹爹身后的正是林叔,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伸出颤抖的手捂住我的后脑勺,那里是一片****,指着那个倒下的人生气的问道,“是他干的?”
“他救过我。”说完这句话,我便失了所有的力气,头后面那块肿痛变得愈加的厉害,眼前只有爹爹越来越模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