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后,未必一定就有彩虹!
也许只是更为猛烈的暴雨的前引而已!
不管怎么说,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整个地面还是洁净的多,仅仅只是这片刻的洁净而已。
巴陵西南处那片平原之地,朱以洪领着五万兵马立足在西侧,正对面却是左华清所率领的五万汉军。前日此时,这片平原之地还是杀声一片,四处迸溅的血迹,在昨晚那场暴雨之下,竟然被冲得一干二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似得。滚滚历史长河之中,冲刷得英雄枭雄,奸雄鬼雄还少吗?
纵然如此,自有忠良之名传扬千年,也有那千古之罪,唾弃到万世之后。
朱以洪冷冷一笑,鳌拜竟然派这些汉军来应战,前番自己奔袭百里前去突袭,五万双的眼睛,竟然没有一只发现的,更为关键的是,自己与八旗兵士鏖战一个多时辰,这些汉军方才赶来,还是被衍道和尚反包围。这样的兵士,在朱以洪的心里,俨然是配不上“军人”这两个字的。
对阵的主帅左华清,四五年前还不过只是个军政参事(从七品),没想到如今已经官居汉军总督一职(从四品),这等升官的速度,简直如同坐飞机一般。
官职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绝对能力,却是可以体现出相对的能力。
作为出身低的武将,要想在短暂的时间内位居高位,要么是靠强大的军功,过硬的军事素养,从而脱颖而出。一般这样的人,还必须配备良好的运气,征战沙场可不比朝堂论政,敌人是不会在乎你是个将军,或者是个马夫,刀枪无眼。再或者便是有伯乐想中,破例提拔,即便是不需亲手杀敌,照样平步青云。
左华清算是例外中的例外,放眼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惟有此人!
一支朝廷正规军的总督,搁在哪个朝代,至少也是三品衔左右,但毕竟天下搁在了满人的手里,八旗军中随便挑出个偏将军,军衔都在四品上下。这支汉军部队,是康熙初年筹备的,毕竟满人人数过少,而且命也值钱,填炮灰的工作,自然要交给人数庞大的汉人来完成。
左华清自从加入这支汉军以来,倒未打过什么大仗硬仗,但军中的将领,总是待不长,隔三差五的便被拉出去砍掉一些。究根到底,满人到底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管怎么说,就这么砍来砍去的,左华清幸运的从百夫长砍到了军佐参政(七品衔),就在大军出征南征之时,上级将领胡凯因贪腐军饷之名,算是为大军南征祭旗了。直至前番八旗军营被偷袭,鳌拜一气之下砍了二十多位高级将领,方才泄了心中恶气。气虽是出了,活却还是要干,平静下来的鳌拜,竟然发现如今汉军之中最大的将领,便是军备行长(从五品)左华清了。
得了,就是你吧!
反正是个炮灰,就是他女良的伙夫长,也得给咱顶上。
“杀!”朱以洪实在懒得与这样的队伍叫阵,完全是耽误时间,一声令下,自己亲自冲锋当先。
有些人,也许一生都是个废材,却总能有那么一回,干出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
左华清就是这种人!
“兄弟们,冲!”左华清瞧着周军奔腾而来,却一反往常,气势一点不弱周军,冲杀而去。
双方的兵马人数旗鼓相当,就整体战斗力来说,周军理应在汉军之上,不过理论仅仅只是理论,两军交织在一起时,朱以洪内心顿感不妙,平日里如同绵羊一般的汉军,此时个个眼神杀气十足,浑然犹如中了魔咒一般,刀枪刺杀在身,仍是奋勇当先,直至不能动弹为止。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很显然,汉军不是勇者,而是一群亡命之徒,只差喊出“有种向我砍!”的豪言壮语了。
朱以洪冲杀在乱军之中,但可惜没有鳌春那般的功夫,很快便被围在中间,左右不得进退。反观左华清的表现,却是十分的引人注目,来往穿梭敌军之间,犹入无人之境,身中数枪,依然奋勇突杀,光这般的气势,足以令对手吓得不寒而栗。
“撤!”朱以洪见大势不妙,立刻喝道。
幸得朱以洪也是打过百次的恶仗硬仗,经验颇足,已然瞧出周军败势已定,若在耽搁几刻,定是难以脱身。周军奋力杀出一条血路,便往巴陵逃之夭夭。
折损兵马五千余人!
朱以洪没功夫去愤怒,更没有功夫去埋怨将士惧死,只是在思考这些汉军,今日怎这般勇猛?也许正如某位知名军事家所说,即便是再柔弱的对手,也不要有半点轻视之心,否则你的下场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左华清的本事,搁在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实在是提不上笔。即便是大败了朱以洪,恐怕也是难以在史书上,赚得一个跑龙套的名声。每逢新朝之初,或是旧朝崩塌之际,多少豪杰英雄都难以留名,更何况这等芸芸众生了。
汉军今日之所以能如此,皆因出阵前鳌拜说了一句话,“此战胜,诸位便算将功折罪,倘若不胜,尽斩之。”
这些兵士,之所以参军,无非是为了一口饭吃。可事实让他们明白,这口饭是真的不好吃,瞧着一个个被砍下的脑袋,保不住哪天便轮上了自己,而且鳌拜定是那种让你三更死,决留不到五更的狠人,倘若死在沙场之上,也许还能给家中父母妻儿留些抚恤金,要是被鳌拜砍了去,怕是日后翻作旧账,家室都不得安宁。
牛人,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
对自己狠时,也许你会发现,你的能力决不是眼前如此。
“大师。”朱以洪对着衍道和尚道,“整备军马,下午黄昏之时再战!”
“殿下。”衍道和尚阻谏道,“兵马受损,将士士气低落,怎能再战?”
“我为三军统帅,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朱以洪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