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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疑

诸葛亮火烧新野,关云长水淹七军,古时候的计谋尚如此繁多,更勿论身在二十一世纪,见过飞机大炮,听过传销电疗,哪怕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家里蹲,只要会上网,活学活用暂且不提,理论知识肯定管饱。

可安然在翻开那本小册子,研读完第二部分的笔记后,依旧选择了最笨的一条路——成为“盲人”。

盲人哪是那么好当的,短短两三个月,不说听声辩位,就是能在黑暗里磕磕绊绊地不摔倒,也足够了不起了,再退一万步讲,即便安然天资卓绝,真叫他练成了一个资深老瞎子,在先天上,也绝比不过瘟鼠这靠耳朵吃饭的怪物。

称之为最笨,不外如是。

可安然在明白这些的前提下,依旧坚持选择了这条最笨的路,并且是近乎自虐般地坚持着……

呜——砰!

又是一声巨响,泥骨翻飞中,安然连滚带爬地躲到了远处,途中回望一眼漆黑的身后,庆幸自己在最后时刻回过了神。

直觉之所以叫直觉,就是时灵时不灵,若时时皆灵,那就不该叫直觉,索性叫活神仙得了,所以这一下躲避,不再是因为那灵光一闪的直觉,而是空气中的呼啸。

只听偌大的洞穴中,嗡嗡隆隆的嘈杂已被搅散,只余下那巨响的回音,此时亦在徐徐消散,因此安然已不像先前那般又瞎又聋,起码能听得出呼啸而来的攻击。

呜——

又来了!

安然心下一惊,方要停下的步子赶忙加快,却不及呼啸声越来越近,不得已纵身一跃,扑了个狗啃屎。

轰!

身后又是一声巨响,震的尾巴骨都在发麻,安然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定一定心神,忽地从腰间拔出一个小油罐,返身抛去。

砰!啪!

这次竟传来两个声响,安然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趁着白光一闪,眯着眼睛四处一阵乱瞅。短短两三息,白光已逝,安然眨了眨眼,一边晃去残留的白影,一边飞速回忆方才所见的画面。

“啧!”

黑暗中,安然皱了皱眉,不仅因为那再次袭来的呼啸声,更烦躁没找到自己所需之物——他丢掉的剑。

闪光弹持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制作个小型火把随身带着。他本是想着瘟鼠虽然畏光,却也不至于怕了火把这点亮,反而拿着火把碍手碍脚不说,更容易暴露自己,要知道这次他来的可是瘟鼠巢穴,不仅仅要对付一头。

果真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又一次险而又险地躲开,身后巨响升腾,安然却已从初始的惊骇渐渐平复下来,毕竟从这几下攻击来看,动静是挺大,也不知道袭来的究竟何物,但较之灵活多变的瘟鼠,这八只眼的攻击便要单调许多。

连滚带爬地又与呼啸声擦肩而过,安然摸摸腰间,忽然一咬牙,回身再次扔出一个小油罐。

砰!

白光又起。

隐约间,余光扫到一个毛茸茸的黑影,安然却不敢多瞧,当务之急是找到……有了!

刹那清晰,映出三四个巨型深坑,五六堆杂乱泥骨,如此狼藉一片,想要搜寻何物,本不啻于大海捞针,但这一次却非安然寻到了它,倒像是它找上了安然。

只见安然一个扭头,忽觉眼前一花,竟是被耀地闭上了眼,待再睁开,四周已重新沦为黑暗,但安然脸上却不见气馁,反是牢牢定在闭眼前的方向,一双同样黑暗的眸中,余下一缕绰绰白影,似是黑暗中的灯塔,为他指明前路。

这满是泥骨的洞穴里,除了他的铁剑,还有什么会反射出如此刺眼的光!

屈膝,猛跃!

安然宛如一只捕食的猎豹,纵身而出。他已知在黑暗中行走,很难维持一个方向,因此为了减少方向上的误差,便选择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目标,而非慢慢摸索过去。

没有参照物,安然也不知冲出了多远,冲去的方向准不准,反正一路上张牙舞爪,期望着哪怕是碰到一下撞到一下也就行了。

嘶~

左手忽然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安然先是痛得皱起眉,继而大喜,连忙定住身子,往左侧摸去。

呜——

亦在此刻,身后传来一阵呼啸,安然心下一紧,顾不得左手的疼痛,配合着右手往那方向一圈,将一物搂在怀中,下刻撒腿便跑。

可较之先前几次闪躲,这次却是慢了半拍,只听一声巨响,安然身子一轻,竟混着烂泥碎骨一齐被震飞了出去。惊叫忽起,又戛然而止,安然摔在地上,去势不止,冲得碎骨一阵稀里哗啦乱响,这才缓缓停住。

安然咳嗽几声,伸手抹了把嘴,似有淡淡腥热,这些日子,他嘴里几乎天天都是这种味道,甚至休息吃饭咽口水,都透着股铁锈气,此刻再度尝到这股鸟味儿,本应习惯的他,却不知怎得,忽涌出一股怒气。

毫无道理得突然,毫无道理得汹涌。

只听他鼻息渐重,然后霍然一停,下刻人已翻身跃起,同时右手入怀,铮铮轻吟中,抽出一道影子。

“吐吐吐,吐尼玛了个比!”

爆喝一声,呼啸一声,碰撞一声。

半空似有一溜火星乍闪即逝,安然身子卡在半转的地方,怒吼声也戛然而止,如此宛如雕塑般定格一瞬,忽由极静转为极动,嗖得倒飞出去。人还在半空,安然已哇地吐出一口腥涩,倒地后又连呕两口,这要是被红十字会的采血车看见,得多可惜。

横躺在地上,安然双目圆睁,胸膛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得,竟似还没消气,然后他自己也开始莫名其妙,没事发什么火,还跑过去跟那八眼怪硬刚?这时洞穴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嘶嘶声,安然眉头一皱,猜测又是那八眼怪发出的,但还不等嘶嘶声翻滚成满洞嗡鸣,呼啸竟又一次破空而来。

安然咬牙起身,提着刚刚找回的铁剑,转身就跑,他虽然怒意未消,但理智却回来了,没打算再来一次硬碰硬,而且按照方才那威力来看,此举显然是螳臂当车。

这铁剑怎么变得这么轻了?

起身逃跑的瞬间,一丝异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轰!

一声巨响。

安然停下逃跑的步子,刚想趁势喘息两下,孰料巨响中又传出一缕怪叫,不待安然侧耳倾听,怪叫倏然放大,压过隆隆巨响,竟已是近在咫尺。这一下变起仓促,安然惊得须发皆张,却已来不及躲闪,情急间只得再次举剑,回身劈去,同时双唇开合,念出一句咒语:“Atanvardo!”

滋啦啦——

刺耳的摩擦声中,安然再次倒飞出去,但较之方才又是吐血又是倒地,这次竟是翻滚数圈,便没事一般站了起来。

安然刚一站稳身形,耳中立时又传来那股怪叫,所幸挡去前面一击时已飞出一段距离,待怪叫声轰然落下,他已跑了开去。可躲开这一次,仍有下一次,那怪叫竟如附骨之疽一般,无穷无尽地紧随安然而来。

一时之间,洞穴中简直像是迎来了世界末日,地动山摇,轰鸣不止。

如是持续了约有十分钟,怪叫忽然一顿,就此消去,除了乱糟糟的回音一时不曾退去,竟难得平静下来。黑暗某处,安然撑着双膝,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别看只短短十分钟,那可是毫无一丝保留、全力奔跑的十分钟。

人力有穷时,特别是安然这样不经常出门的伪宅,体力较之普通人还要虚一些,所以来这世界之初,即便是帮丹妮拉摘摘叶子,也往往累得腰酸腿疼手抽筋,直到后来出行进林,没日没夜地开始练剑,体力才算有所改善,但也不可能一飞冲天,就此堪比奥运健儿。

之所以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又是打怪物,又是吐血,还总能生龙活虎的继续打怪吐血,归根结底,还是那三个咒语的神奇作用。

Atanvardo,加防,持续约半小时,时间较短,所以不到关键时刻——比如方才第二次硬碰硬的时候——安然一般不会使用;Astalder,强化,持续约半天时间,时间较为充裕,所以安然一般选择在战斗前就挂上;Poikaer,圣疗术,之所以加个圣字,并非安然多么清楚这个魔法的属性,只是鉴于它强大的疗伤能力,兼之一点点游戏宅的灵魂作祟罢了。

加防,强化,圣疗术,用安然的话,便是如此总结这三个咒语的。

顾名思义,三个咒语的效果皆是简单粗暴,并没有多么复杂,而让安然能够忽然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甚至能逃过八眼怪的多数攻击,并且坚持到现在,显然便是Astalder强化后的结果,剩下没有逃过的,又让他安然无恙的,则要归功于加防的Atanvardo了。

黑暗中。

安然已经站直了身子,周围轰轰隆隆的余音逐渐消弭,他的气息也逐渐平歇,可诡异得是,不论那呼啸还是那怪叫,竟都不曾再出现,若非左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嘴角的鲜血亦未干涸,安然甚至觉得之前的一切会否是一场幻觉。

毕竟这动与静的落差,实在太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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