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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魔

一入深渊生似海,旷世浮屠动乾坤。

熊熊烈焰无情地灼烧、炙烤着这方天地,局促的空间中幽暗漆黑,黑色的邺火跳动的火光如幽灵般漂泊回荡,阵阵噼啪声作响,孤傲的亦似仓促间弹奏起的离绪,在这昏冥天地点亮赫赫泯灭的华光。

沉闷和压抑如百足之虫,骚动着白肄心中片刻都不得安宁。

在知道自己着了道的白肄,仓惶间急忙屏气凝神,坚守本心,眼观鼻,鼻观心。凝神丹的作用立刻彰显出来,白肄的思绪慢慢地平复下来,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心魔会趁虚而入。

但白肄不知道的是,从他刚进来这里,就已经被算计,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逃脱,无论是魂识还是魂体都无一幸免。

脸色渐渐苍白,整个空间中的邺火业力如潮汐倾覆,滚滚不断。在白肄的魂识感知中,烈焰暴躁撕裂般的炙热,让白肄无法喘息,但魂体上凝结的层层结痂般的寒霜看上去阴寒刺骨,极阴之火,果然。

当白肄渐行虚弱,角落里那股本来极为细小的黑色火苗,猛然暴涨了将近几倍,只是转瞬间,黑色火苗便化为一团熊熊厉焰,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地向白肄靠近。

原本在白肄刚进来时颤动的小火苗状,只是为了迷惑住白肄,让他放松警惕,而那石碑上金光璀璨的文字,更是为了让其心思紊乱,从而让心魔进入白肄的灵魂。

随着源种体积的变大,这方空间中的温度,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怪异变幻着,阴冷的灼热,好似滚烫油锅中的冰,又好似冰上油锅,不断变化。盘旋在源种四周熊熊如飓风般的邺火,仿佛要将这方天地融化殆尽。

炽热难耐的白肄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可是触手间似雪花散落的冰霜,让白肄感觉陷入到无尽的雪海深渊。抬起头来,白肄满脸凝重地望着空中升腾的黑色源种,虽然心中已经竭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不过那匍匐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该怎么办,怎么办......”白肄烦躁不安地嘟囔着,凝神丹虽然让白肄很快地平复下心神,但是心魔已经入体,白肄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绪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

“儿子别怕,爸爸来救你,儿子......儿子......”正在白肄为没有任何思绪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耳边从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声音中呼喊的内容和音色让白肄大为惊疑。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心魔作怪。”嘴角嘟囔着,白肄看着向自己靠近的黑色的源种,怒目圆睁,大声喊道,“过来呀!老子就在这里,过来让老子吞了你。”

怒喊着,白肄艰难地伸手,把紧紧攥在手中的九转聚魂丹置于口中,没有急着下咽。颤抖的嘴角,不时会有片片冰凌掉落,怒目仿若饕餮巨口,好似要撕裂了这源种一般。

“小肄啊,儿子,爸求你说句话......爸求你了......”隐约中陌生却又那么熟悉的呼喊不曾断绝,啜泣呜咽声,就像一把把刻刀,雕琢着白肄的灵魂,是那么的疼痛。

虽然不愿相信,但那确确实实就是自己活这一生中最最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整整陪伴了自己20年有余,即使是畜生,也会有所反应吧,更别说是白肄这个人了。虽然连白肄都说自己是畜生都不如,但真的是如此吗?

不断徘徊在空间中的熟悉的声音,像一条条枷锁牵引着白肄,没有再去理会已经近在咫尺的源种,白肄艰难地翻转着身体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通道中浅蓝色光幕,柔和的光韵,似一汪清灵泉水倾下,淡淡的光华点亮了光幕那头的踌躇身影,模糊般形如草芥,是那么不起眼,那么伟岸如山岳。

泪眼蹒跚,映入眼前的赫然便是白肄的父亲。如荒草般枯黄的短发,老树皮紧皱的面容,行将朽木般凋零的身板,佝偻的背影,就像一根长矛深深地扎在白肄的心头,绞动。

脑海中忽然想起引路者老头给自己看到最后在医院中,父亲眼中的不甘、混乱和慌张。现在的父亲眼中同出一辙,但父亲眼中映照出的自己,慌乱的有些执着和希望。

“滚,******骗谁呢?丫脑子发霉了,我爹怎么可能在这里,靠!”白肄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愤怒地骂骂咧咧道,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真的,这的确是你父亲。”

光幕那头一道身影出现在白肄的‘父亲’身后,华丽而优雅的青衫披肩,清秀的白发肆意散落,眉宇英气似剑,暗淡的面孔,长剑置于腰间,眸中被时光打磨出的沧桑气色,垂至暮年的稀疏胡须,这人赫然便是穆老无疑。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又没......”当看到穆老的那一眼,白肄心中就已经有些相信了,但心存狡辩,却又不敢说出那个‘死’字,他害怕会真的如此。

再看白肄的父亲,焦急如焚,双手紧握,一下下击打在浅蓝色光幕上,血水顺着光幕滑落。猩红血水在浅蓝色光幕上变成暗灰色的光斑,如剧毒侵蚀着白肄的灵魂。

“在没能救下你的时候,你父亲落寞的回到家中成天以泪洗面,就是放不下你,最后将一切原因都归于不肯救你的医生身上,盛怒下杀了那个医生,然后自杀。”穆老目色关切地看着白肄,继续说道,“由于杀了人,你父亲也让发配到这里来接受邺火焚魂之苦,在我看到这方天地中又有人后,便默默关注着,仔细看来同你神行略有相似之处,便以秘法传音指引他来到大殿中。”

听完穆老的话后,白肄用尽全身的力量爬向光幕。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在下落的过程中变成粒粒冰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悲鸣的铜钟,一下一下敲击着白肄不安的心。

“你他妈傻了吗,我这样的人值得这样吗,我就是个畜生,生前不曾孝敬过您哪怕一会儿,老是给你惹麻烦,死了也不得安生,还把您拉下水,我真不是个东西!”白肄不停地向前爬着,膝盖上的皮肉都被磨得破烂不堪,血水伴着黑色的灰尘,在白肄的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啪啪的声音如芒刺刺穿整个空间,白肄狠狠地,不停打着自己的脸,嘴角被点点红色鲜血沾染。

“儿子,不是的,不是,我儿子很乖的,记得你小时候爸爸下地忙完农活回来的时候,已经早就过了正午,但你却早早地做好了饭等着爸爸,自己都舍不得吃第一口,虽然齁的厉害,但爸爸吃很开心,因为那是你给爸爸做的第一顿饭,也是唯一的一顿。”说着,老头干巴巴的脸上,被泪水打湿,晶莹的光泽散发出片片光芒,那是高兴,也是担忧。

“咚咚......”

击打在光幕上的敲击声,仍旧不断。血水早已模糊不堪,变得暗灰色光幕如乌云遮在白肄的心头,磅礴大雨般洗刷着白肄心头那仅有的光明。

“儿子,坚持住,相信老爸一定会救你的,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不可能再让你离开了。”

“求求你能不能再打开光幕,让我进去,那是我儿子,我不能失去他。我求你了!”老头子双膝紧跪,拉着穆老的裤脚哀求着。

“不能,师傅,不能让他进来,不能!”白肄在看到父亲跪下,忙道,“你赶紧起来,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不可能!”

紧张的看着父亲的白肄,没有看到穆老嘴角诡异地上翘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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