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兰燕停止了动作，双手有气无力地垂下来，神经质似得笑了笑，然后缓缓地走过了李昊天的面前。
发生这种事情，连尚兰燕都无法承受，可以想象，刘晓柳更加会无法承受。
李昊天在门前停了一下，整理了心中的情绪，这才走进去。
屋子里的刘晓柳，木纳地坐在客厅正中，没有丝毫动作，表情如木偶一般静止。即便知道李昊天走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柳柳......”李昊天站在了她的面前，轻声喊道。
见刘晓柳并没有打算回应自己的意思，李昊天就拉过来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你的心中现在很乱，但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都是他们在变，而你从来就没有变过。你就是你，你是刘晓柳，无论别人如何看你，如何议论你，你仍然是刘晓柳。”
刘晓柳拧过了头，看向一边。
“你讨厌我吗？因为我揭穿了这些，所以你会讨厌我的是吧？”李昊天抓住了刘晓柳的肩膀。“如果恨我，讨厌我，那就大声说出来。”
见刘晓柳依然没有反应，李昊天双手捧住她的脸，面向自己大声喝道：“说，说出你心里的感受，无论多么恶劣的感受，都说出来！你是哑巴吗......你死了吗......我让你说话......”
终于，刘晓柳的眼角留下两行泪来。
“我......我......恨你！”刘晓柳双手捧住脸，捂住涌出来的泪水，轻声说道。
李昊天将她轻轻涌入怀中，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刘晓柳紧紧靠在李昊天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她是第一次在李昊天面前哭，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在这样气氛之下，如此尽情的哭。
或许是哭的累了，她从李昊天的怀中离开，擦了擦眼泪，抽噎了几声。
“去见你亲生妈妈和爸爸一面，然后告诉你从前的妈妈，说她仍然还是你的妈妈。”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们？”刘晓柳厌恶地扬起了嘴角。
“无论你如何恨他们，始终还是要再见他们一面。该结束的，即便过程是错的，但还是需要当事人来结束。你明白吗？”
“如果你是想来做说客的，那么现在就请你离开。”刘晓柳站起了身，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子，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做说客，我不否认。但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只好强制执行了。”
“你想干什么？”刘晓柳瞪了他一眼。
“强制执行。”李昊天也再管刘晓柳愿不愿意，就强制性的将她抗在肩膀上。
虽然刘晓柳在李昊天的肩膀上一直挣扎着，甚至不断捶打在他的身上，也没有能阻止他的行为。
“车钥匙呢？”李昊天问道。
“车子上次被你砸了，送到了深圳去整修，到现在还没有送回来。”刘晓柳回答道。
“那就搭出租车去。”下了楼之后，李昊天直奔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将刘晓柳扔进去。
上了车之后，刘晓柳总算平静下来，也不再闹了。
一直到看守所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虽然沉闷，但却比之前和谐多了。
刘晓柳首先见的是爸爸刘征，李昊天陪在她身边，等着刘征出现。
当满脸胡渣的刘征，蓬松着头发，带着手铐，穿着囚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往昔的不可一世。
静静地坐在了刘晓柳的对面的时候，刘征重重地叹了口气。
气氛沉默的过了十分钟，才听到刘铮说道：“对不起，爸爸一直瞒你到现在。”
刘晓柳双手抓了抓头发，轻声回应道：“道歉有用吗？”
“我现在想通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一直错到现在，却伤害了所有人。”刘征笑了，这是刘晓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爸爸笑，却是在这样无奈的环境下。
“你不但伤害了我们，你还指示她去杀人，你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刘晓柳苦笑着问道。
“人就是这样，为了保守一个秘密，而撒更多的慌，当越来越深陷其中的时候，可以为了这个秘密去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但现在回头一想，真的没必要如此做。”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你不但害了你自己，还害了她，她是那样一个善良的人，却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有勇气做出那种恶魔才会做的事情。你最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刘晓柳激动地吼道。
“我知道她从来不后悔为我做一切事情，所以，我不必跟她道歉。”
“你这个恶魔，到现在仍然不思悔改。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走！”刘晓柳攥起拳头，冲着从前一直没有勇气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爸爸怒吼。
刘征轻声说道：“不管你怎么样看我，可在我心中，最最疼爱的还是你！”
刘征回去了，不一会，王姐又出来了，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当她看到了刘晓柳的时候，止不住激动的情绪，深呼吸几口，才有力气说道：“柳柳，你真的愿意来看我了？我以为到死都见不到你了！”
“我是被他强制带过来了。”刘晓柳甚至不愿意正眼看这个亲生母亲一眼。
王姐感激地对李昊天说道：“谢谢你！”
李昊天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有限的时间，应该全部留给这对母女。
“柳柳，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最近因为这些事情心情不好，没有好好吃饭？”王姐依然如从前一般唠叨。
“你自己不也瘦了吗？”刘晓柳瞥了她一眼。
即便王姐心中有着很大的期待，期待刘晓柳能够叫她一声“妈妈”，即便只叫一声，那么她就算死也瞑目了。可期待毕竟只是期待，她心中知道，想让女儿叫出来，哪有这么容易。不过还好，她总算还是来见自己一面了。这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不敢继续过多奢望了。
“柳柳，以后没有我在你跟前照顾你，你要按时吃饭，不要总是睡懒觉，那样对健康不好......”
刘晓柳忽然抽噎起来。
“你都这样了，还关心我做什么，好好关心你自己吧。”
“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判个死刑，到时候会死的没有痛苦，这样很好，等于安乐死了，总比别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到死，要强得多......”
“好了，不要再说了......”刘晓柳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别哭柳柳，我不值得你哭，我从来没有尽到过做妈妈的责任。”王姐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那不怪你，你是迫不得已。”李昊天补充道。
“我一直屈服于他，我在剩下柳柳的时候，就不应该把柳柳交给他，我应该独自抚养柳柳长大的。而我，竟然狠心的抛下自己的女儿不顾，这样妈妈真的没有资格......”王姐缓缓抬起头，看着柳柳。“对不起柳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不顾。”
“嗯......我相信......”刘晓柳已经泣不成声，这两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已经能够证明这句话。
“探视时间到了。”外面喊道。
“柳柳，你要好好保重了，我走了，小李，帮我照顾好柳柳。”王姐匆忙着交代了两句，就要出去。
忽然听到刘晓柳喊了一句：“妈！”
“你叫我什么？”王姐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
“虽然我还是因为你们骗我这么久而无法原谅你们，但这两年多，你已经尽力在做好一个妈妈的责任了。”刘晓柳也站起来，走到亲生母亲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这两年来，你给了我最真切的母爱，我都感受到了。”
“柳柳！”王姐哭着抱住了女儿。
“如果你被判了死刑，我会以女儿的名义为你立碑。”刘晓柳微笑着说道。
“那样的话，我死的也就没有遗憾了。”
离开了看守所，刘晓柳不再有像来之前那样沉重的表情了。
“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她仰望着蔚蓝色的天际说道。
“你能这样想，所有人都会放心了。”李昊天欣慰地说道。
“我现在觉得，她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不是我。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叫她‘妈’。可我的同情心在作祟，让我不由得交出了口。”
“即便她一直在骗你，可她对你的母爱是真的，不管她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都值得你叫她一声。”
刘晓柳抽动了一下鼻翼，虽然眼泪早已经干了，可鼻子还是酸酸的。
“李昊天，我们不是已经结束合约了吗？你i为什么还要管我的事情呢？”
“我也在可怜那个女人。”
原来是不为了我！刘晓柳的心一下子跌进谷底。
“你还会怨我吗？”李昊天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要怨你？”刘晓柳看着李昊天，这个男人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了。
“因为是我揭穿这一切的。”
“是你让这个谎言破灭的，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李昊天本以为，刘晓柳会恨自己，却没有想到，猜错了她。究竟是自己不了解她，还是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本想从她回家，可她拒绝了。
独自回家的李昊天知道，他和刘晓柳之间，已经渐行渐远，可能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亲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