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黄琳只会做三明治和微波食品。顾祝同吃了两天终于受不了了，他把黄琳带到慕尼黑郊外一个庄园式酒店，吃了一顿真正的大餐。
一进庄园，一个穿着宫廷式制服的侍应生就开始为他们专程服务，态度极尽恭谨与周到。
庄园花木参差，芳草繁茂，由方正的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侧面，布满了默默无语的青苔。
假期的缘故吧，庄园的餐厅里客人不少，但是每桌之间的间距刚好，足以保持私密和自由。顾祝同定的座位靠近一面落地玻璃窗，从窗户里望出去，轻扬的飞雪嬉戏着繁茂的青草绿树。
落座后，顾祝同客气地向侍者致谢，黄琳看到老板把一张钞票握在手心里，与他握手的时候手心相向递了过去，那是一笔优厚的小费。
“老板，他们真把你当成资产阶级了！”黄琳眼角含着顽皮的笑容，一只手遮住嘴低低告诉顾祝同。
顾祝同嘴角一弯，“确实比你有眼色。”
黄琳抬起她的运动鞋，脚尖踢在了他的椅子腿上。
“腿够长！”顾祝同端坐在座位上，脸上不动声色，手在桌布下抓住了黄琳不安分的脚。
黄琳挣了好几下，才让她的脚安全着陆。
顾祝同选了莫芝尔河的白葡萄酒，酒在水晶杯一样的玻璃杯里泛着浅琥珀色的柔光。黄琳听伊娃说过那是德国最好的白葡萄酒，顾祝同选的那个年份恰是流通市场上价格最为昂贵的。
黄琳没有吃过如此大餐，餐桌礼仪也不敢冒昧，只得跟着顾祝同亦步亦趋。
菜品一道道上来，黄琳除了品尝美味，只觉得无限繁琐，感情上说，她还是喜欢顾祝同做的饭菜。
饭后，黄琳赞庄园的风景独到，顾祝同就带她里里外外左转右转，把散步进行到底。
黄琳在饭店对面的树林边遥望主楼的灯火辉煌，感叹它骨子里透出的享乐主义，感叹它的舒适奢华。顾祝同干脆又定了客房。
黄琳进入庞大的套房，兴奋地里外转了两圈。
套房的卧房安着个阔大的皇帝床，与一个舒适优雅燃着壁炉的客厅相连，拐一下是洁净、明亮的餐厅，竟然还设了个现代化的开放式小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餐厅有一个简洁的小吧台，成套的酒杯和各式酒版在柔和的水晶吊灯下闪着光芒。
黄琳跑到浴室，发现了一个看上去象微型游泳池的夸张浴缸，旁边是一套独立的桑拿设备，出口处还有一个豪华的更衣室附着精致的化妆间。
“各种腐败啊。”黄琳一边看，一边感叹。
“德国是上帝给人类的恩赐，我们要懂得领会上帝的意思。”顾祝同走过来拥住黄琳，“正确地享受，也是学习。”
“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习惯的生活有天壤之别，”黄琳环视房间，似乎它到处贴着阶级的标签。
顾祝同告诉过她，他的成果已经转换成可观的转让费，一部分以现金进入他的帐户，更大部分被他投资顾氏，转化成了顾氏股权。顾祝同没有告诉黄琳，在相对数上，他现在已经跃升为顾氏第一大股东。黄琳知道老板绝对消费得起。
“老板你在这样的环境里，可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要是不出败家子儿，你儿子的儿子都可以躺着数钱啦。”黄琳跌进大沙发，连带把顾祝同也拽了进来。
顾祝同趴在她身上，撑住胳膊怕压疼她，“那也得有人先给我生儿子吧。”说完，看到黄琳忍不住的笑眼，竟然脸红了。
黄琳跟着腐败者结结实实地享受了起来。
顾祝同带着她游遍了德国南部。黄琳来的半年，只对学校附近的几个街区比较熟悉。没有交通工具也担心费用，黄琳把畅游德国安排在离德前夕。顾祝同给她提前圆了梦。
顾祝同是个渊博的导游。他细致地为黄琳介绍巴伐利亚的风土民情、传统节日、各个教堂的历史、各条街道大街的特色，参观当地最负盛名的啤酒生产基地，两人骑着自行车沿伊萨尔河溯流而上，躲在公园背风的长凳上眺望阿尔卑斯雪山，坐着德国发达的城际干线漫游周边小城，倘佯在各色餐馆尝遍美食。
黄琳从没有这样恣意潇洒地旅行，她象飞出丛林的鸟儿，遨游天空，掠过清风。顾祝同与她一样更喜欢户外，两人整天畅游忘却了寒冷。
夜晚，黄琳躲在顾祝同温热的怀抱里，尽情享受他的疼爱。
新年前夜，顾祝同带着黄琳飞赴奥地利，他定了维也纳金色大厅新年音乐会的票。
黄琳穿惯了牛仔裤休闲服，很少正装。为了顾全礼仪，顾祝同带她买了一件质地精良的白色羊绒连衣裙，一件浅绿色的羊绒大衣和一双样式简洁、皮质上乘的小皮靴。高挑亮白的黄琳被衬得更加亭亭玉立。
金色大厅里，青春洋溢的黄琳和玉树临风的顾祝同吸引了众多目光。
“祝同！”莫骁变戏法一样冒了出来，身边带着一位婉约佳人。顾祝同波澜不惊地与两人打招呼，然后一揽黄琳的腰，向佳人介绍，“这是黄琳。”
黄琳有点拘禁地向两人点头。
“嚯，巴伐利亚的森林精灵！”莫骁故意瞪大眼睛上下打量黄琳，“祝同有点过了哈，万里迢迢来欧洲度假，看来是有预谋的啊。”莫骁伸出大手，黄琳只好握住，“丫头，你顾老师在美国多年没休过这么长的假期，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决定来探探究竟，果不其然！”
黄琳的脸红了，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只抹了一点口红，脸上并未施脂粉，那点绯红像是故意打的腮红，让一张脸更加莹润可爱。
顾祝同不动声色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若有若无。莫骁赶紧打住说笑，交给他一个密封完整的文件袋。顾祝同接过郑重地点下头。
音乐会开始了，莫骁推着女伴入座，路过黄琳身边时，悄悄对她说：“丫头，好好珍惜！”
黄琳对古典音乐知之甚少，但是优美的旋律总是能够直击人的心灵，唤起共鸣。黄琳第一次体会到乐曲震撼心灵的力量，靠在顾祝同身边享受音乐带来的绚丽，音符飞翔恰如她的心。
她偷偷转眼看顾祝同，顾祝同陶醉在乐曲里，感觉到她看他，便偏过头来冲她笑笑，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好像手心相对形成了一个他与她之间独有的感情交会通道。
黄琳很满足。在她的有生之年，幸福感从没有来得如此强烈。她轻轻依偎在顾祝同肩上，闭上眼睛感受全身每个细胞被这种感觉充盈。
音乐会后，莫骁带着女友到瑞士滑雪，顾祝同和黄琳选择坐火车返回慕尼黑。
火车一启动，顾祝同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链坠旁边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钻石戒指。顾祝同为她带上。
黄琳有点不知所措。她很少接触珠宝，但看得出来那条项链和那个戒指是一套的，各镶嵌了一颗晶莹的钻石，旁边细细地围着一些她说不出名字的彩色宝石。安安告诉过她链坠上的标志是蒂梵尼，是极致优雅的代表。
“非常美丽。”顾祝同很满意。
“太贵重了。”
“不如你。”顾祝同疼爱地捋顺她的头发，她已经给了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黄琳不再推辞。
“本来戒指应该带在这儿，”顾祝同摆弄她的中指，“不过你还年幼，就暂时挂在这儿吧。”他又拂过她的锁骨，“这儿离心也更近”。
黄琳感到一阵酥麻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她的上半身，她有点羞涩地低下头，不想让顾祝同看到她又泛红的脸庞。
顾祝同在德国呆了近两个月，新年后的大部分时间待在顾氏基地的实验室里。黄琳上她的课，晚上的时候顾祝同会赶回黄琳的小公寓，两人共度甜蜜时光。顾祝同即将离德的最后几天，除了黄琳去学校，两人几乎足不出户。
春节这天，黄琳按照顾祝同的指示，从超市里买了肉馅、面粉和芹菜，顾祝同要犒劳离家万里的黄琳，给她包芹菜馅的饺子吃。
黄琳只会包，皮和馅都由顾祝同包办。
这是黄琳来德国后吃得最地道的一顿饺子。
慕尼黑也有中餐馆，但是那里的饺子作为中国食品的代表，已经被改变的更适合欧洲人的口味，“饺子配着番茄酱吃！”黄琳对顾祝同抱怨德国中餐的惨变，口气忿忿然。
顾祝同了然，他在美国和欧洲倘佯多年，中餐却从来都是在中国人的地盘上吃。黄琳的妈妈擅长做芹菜馅和鲅鱼馅的饺子，这两样黄琳最想念。鲅鱼馅技术含量太高，他还不敢尝试，芹菜馅还能设想一下。
“老板，你是我爸爸妈妈的综合体。”黄琳感慨。
顾祝同瞪她。
黄琳哈哈笑了，“我是说，你在我身边，奇怪地我不想家了，”黄琳娇憨地靠在他身上，“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良心？”
顾祝同捏她的鼻子，“放暑假的时候可以回家看看，暑假比较长。”
黄琳心疼钱，想在顾氏研究中心找个临时性的工作，等德国学习结束再回家。
顾祝同心疼她，准备假期一到，就给她买机票回国，先回北京待一周，再回青岛待满假期返德。
饭后，顾祝同把莫骁带来的文件袋递给黄琳，“我发起设立了一个奖励基金，专门奖励象你这样有潜力有成绩的小留学生。基金会主席现在是我，等你满十八岁，就转成你。”
黄琳推拒。她知道顾祝同想给她一个强大的经济后盾，以他的名义，名正言顺地。但是她对基金一点概念没有，更不知道如何管理、如何运营。
“你自己就是基金设立主旨的最好说明，将来我还希望更多的人投入到这项工作中，让有能力的孩子得到更多更好的机会。”
黄琳不能再推脱了，她按照顾祝同的指点，在文件上签了字，作为基金的第一个受惠人。
她现在不用为钱发愁了，除了顾氏企业提供的留学经费，按照基金章程，她在国外学习期间每年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资助金，以她的成绩，还可以额外获得一笔奖学金，足以支付比较优游的生活。有基金会推荐的话，还可以获得顶级机构提供的实习机会，这是用钱也难以获得的。
两人吃完晚饭，沿着户外的林荫道散步。黄琳的雪地靴踢踢踏踏地踩着雪，顾祝同不踩，他的鞋踩在清扫后的路面上，有雪就绕行，鞋底儿很干净。因为这样，两人牵着的手忽近忽远，忽而垂下忽而拉直，黄琳说个笑话，顾祝同低低地笑，遇到一个大雪堆，黄琳就跳到顾祝同背上，顾祝同背着她绕过去。
这是个寒冷的夜，但他们一点不觉得，顾祝同牵着黄琳走了大半个区，黄琳实在走不动了，两人才打车回到公寓。
但是，就算回了公寓，黄琳还舍不得合上眼睛，顾祝同也不舍得。两人偎坐在床脚看着天空渐渐飘起雪花，看着雪花飘然从窗前落下，在昏黄的路灯光里留下宛若游龙的舞姿。
天渐渐就要亮了，黄琳突然意识到顾祝同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扑上去吻他，慌乱地解着他的衣衫，顾祝同用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身，配合着她。
这是他们从建立了这种亲密关系以来，最为炽热的时分。顾祝同来不及找安全套了，黄琳有些颤抖的小手已经将一把火星洒遍他的全身，他象一个燃烧的火炬，所有的能量都加入到那从火焰，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只有燃烧的快感。
黄琳的皮肤红遍了，每一根汗毛都从毛孔里挺起，张扬着青春兴奋的旗帜。即使屋里没有开灯，即使只有幽暗的路灯透过窗子射进些许光亮，顾祝同也看到了。他幸福地叹息。
这就是水乳交融了吧，这就是琴瑟和鸣了吧。这一刻，他们忘却了年龄，忘却了舆论，也不考虑未来。
黄琳在一身汗水中睡去，她睡得很安心。顾祝同坚持不让她送他去机场。他要黄琳脑海里留下的是他们相聚的和美，而不是分离和伤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