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静谧而美丽,远处三环线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彷如一条流光溢彩的光河,夜景如酒,醉人。
窗前,站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在清濛濛的烟雾之中。
沙哑的声音从雾中穿透,回响在屋内。
“师兄,你确定要这样做?”
”为什么不呢?”
巨大身影背后的阴影之中,一个声音飘过来。
伴随着一口浓烟,巨大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房间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多久,房内响起了开门声,在房门再度关上之前,巨大的声影把一句话送了出去,这句话低吟绵软,如同女巫的喃喃,奇异般的在这黑暗的空间内回荡着。
“小家伙有麻烦了。。。。。”
小区外的马路上,一道苍老的身影慢腾腾的走在路灯下,地上的影子周而复始的拉长,缩短,也许,就跟主人的心情一模一样。
身影回头看了看身后那耸立在黑暗中的高楼,此时,并不晚,但那楼中却没有一个窗户亮着灯光,仿佛一股浓浓的死气弥漫着这幢楼。
路灯滋滋滋的闪了闪,但还是坚挺着没有熄灭,孙大富苍老的容颜在灯光下沉默着。良久,他回过头,叹了口气,嘟囔着:“还真是麻烦呀。。。。。”
孙大富笼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朝着北边走去。
他慢腾腾的走过一条条街,穿过几座立交桥,最后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深处有一块亮着微弱的灯光的灯箱耷拉在墙角边,上面写着五个老旧斑驳的字,老胡同旅馆。
孙大富走进了旅馆狭窄的大门,坐在前台的老头不仅老眼昏花,还昏昏欲睡,根本没注意有人上门了。
在更加狭窄的走道尽头,孙大富站在那张木门前沉默了良久,最终抬手轻轻敲了敲。
吱呀一声,探出霍单行那张愁苦的脸。
“孙老?怎么是你?”霍单行显然吃了一惊。
“呵呵。”老孙头干笑一声,摸了摸下巴,有点不自然的答道:“怎么不能是我。”
“可是。。可。。。”
“别可是了,我辈擅长寻人找物,要是连你们两个毛头小子都找不到,怎么有脸出来混?”孙大富抬脚一迈,就挤了进去。
这间房很小,不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还没有窗户,就算开着灯,依然显得昏暗不已。房内除了一张老旧的木桌,就只有两张一米的床铺。
外边躺着范泽,他歪着头,皱着眉,如小孩一般蜷缩在一起。
里边则是紫玉,她平躺着,小脸儿神情安宁,平日那灵动的大眼上长长密密的睫毛此时却是一动不动,仿佛童话中美丽的睡美人一样。
孙大富来到了紫玉的床边,先是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紫玉的皓腕上,半晌之后,又把手指点在紫玉的额头上。
“大师?怎么样?”霍单行看孙大富收回了手指,闭着眼站着不言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孙大富摇了摇头,答道:“这小女娃应该是被某种力量封锁了神魂,导致魂不及体,便如同这活死人一般。”
“啊?”霍单行瞪大了眼睛,“这可从未听说过。。。”
孙大富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儿多了去。。。”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蜷缩着的范泽,他一咕噜坐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聚焦在孙大富的身上时,楞了一下:“孙?孙大师?”
孙大富摆摆手,开口道:“这个女娃儿最好尽快找到人来解决她目前的困境,否则她的神魂会因为被困太久而萎缩,那个时候,就会真正的死亡。”
听闻此言,范泽和霍单行都慌了,手足无措之下,异口同声的喊着“孙大师救命!”便朝着孙大富就要跪,孙大富连忙双手一扶,顺势轻轻一推,两人便被坐到了外边的床上。
“千万别这样。。。”
“可是孙大师,我们第一次听见神魂之说,可以说是完全不懂,目前您就是唯一的希望了。。。”霍单行的焦急溢于言表,他抢着开口道。
“对,孙大师,您一定有办法的!紫玉是她爷爷,让她来帮我,帮我找我儿子,如果她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范泽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我知道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痛苦,那种绝望。。。如果紫玉有什么不测,我。。。。我。。。。该如何面对她的家人?。。。。”
孙大富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开口道:“我看这小女娃儿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既然范老弟你说,她是受她爷爷之命来帮你,那么我看,我们最好去找他爷爷。”
范泽一愣,脑海中闪过那天夜晚,温暖的篝火下那个慈祥的神仙爷爷。
“对了,我真是糊涂了!”范泽一蹦三尺高,“我怎么忘记了她的爷爷。。。”
“爷爷?紫玉她爷爷怎么了?”霍单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也不怪他,他的记忆,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霍老弟,孙大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范泽泪痕都顾不得擦去,便开始飞快的收拾着行李。
孙大富咧咧嘴,但终究保持了沉默,他背着手,踱到了房间的外面,独自站在黑暗的走道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不一会,范泽背着紫玉,霍单行拿着几个旅行包走了出来,急匆匆的往前台走去。
沉默中的孙大富看着他们的背影,略微的失神之后,也迈步跟上。
他们一行四人,在这寂静的深夜,拦下一部的士,火急火燎的赶往孙大富的停车处。虽然他们这一行人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首都的士司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后视镜中,他那有点轻蔑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一点想法。
深夜捡尸还三个人一起上,真是够龌龊的,这女孩也太不自爱了,好像还没成年吧?真实自作孽不可活啊。。。。。
孙大富的那辆跟他一样老的面包车,停放在一个简陋的停车场。这停车场的设施极其简陋,别说保安,只有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大爷,守着一个木头岗亭收钱,停车场周边也没有围墙,只有一些半米来高的水泥桩,防止车子不交钱就溜走。虽然如此让人没有安全感,但好在便宜,五块钱一晚,所以还是停着很多车在这。
范泽和霍单行跟着孙大富来到了他的面包车旁,待孙大富摸出钥匙拧开驾驶室的车门后,霍单行放下手中的包裹,伸手去拉面包车的侧门。
车门刚被拉开一条缝,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然的从中伸出,对准了霍单行。
笃的一声闷响,霍单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背着紫玉的范泽瞪大着眼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站在驾驶室旁的孙大富已经飞起一脚,从下而上,异常凌厉的踢向那个黑乎乎的玩意------一把手枪。
没成想,那枪反应更快,电光火石之间缩了回去,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咣的一声巨响,车门被整个踢飞,所幸,范泽和孙大富一开始就站在了门的旁边,所以没有被波及,而霍单行则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也侥幸躲过了被车门鞭尸的一劫。
停车场昏黄的路灯照进了车内,一个浑身黑衣,就算是大晚上也照样带着黑超墨镜的冷酷男子,正蹲在车内,举着手枪,指着范泽。
黑衣男子的手指已经勾动了扳机,但是下一刻,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团巨大的火球。
焦黄的火光映在黑衣男子的墨镜上,火光跃动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骷髅头,张大了无声的嘴,向他吞来。
伴随着轰然的巨响,面包车被震退两三米,瞬间就被火焰吞噬。
紫玉依旧安静的伏在范泽的背上,范泽依旧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场,霍单行依旧躺尸在地。
孙大富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右手,此刻,他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缩回袖子中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咳咳,他干咳一声,没好气的朝范泽说道:“别傻站了,赶紧走,警察来了就不好交代了!”
说完,顺势在地上一踢,一些石子沙土被他踢向了躺尸的霍单行。
“行了,别装了。。。。”
被沙土劈头盖脸招呼了的霍单行一咕噜爬了起来,一面摇晃着脑袋抖掉尘土,一边呸呸呸的吐着嘴中的泥沙,他含糊不清的抱怨道:“呸呸呸,老爷子你脾气不太好啊。。。”
范泽回过神来,发现背上的紫玉已快要滑落,连忙把她向上颠了颠,他看着孙大富、耳朵留着血的霍单行,以及那依旧熊熊燃烧的面包车,艰难的说道:“我有点懵。。。。”
霍单行掏出纸巾,擦了擦耳朵上的血,说道:“幸好我自小就反应神速。。。”原来他在那生死关头,下意识的反应,头偏了一下,子弹只擦中他的耳朵,吓破了胆的他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装起死来。。。。
这时,孙大富已经来到一辆国产越野车旁边,他掏出一根铁丝一边摆弄一边喃喃自语:“唉,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咔擦一声轻响,车门打开,孙大富向范泽和霍单行招招手,就一屁股坐上了驾驶席,低头摸索起方向盘下面的线路来。
霍单行帮着范泽把紫玉轻轻的放在座椅上,给她系上安全带,又把拎着的包裹塞到后备箱,这才坐上了车,关上门。
轰轰,短短的时间内,孙大富已经把车点着。他回头看了眼后座的三人,眼神飘向后方,那烧成了铁架的面包车,轻叹一声,油门一踩,越野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