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斯规律的过了两个礼拜的日子。在早晨被蕾娜唤醒,早餐(艾尔斯从没确实的完成)后骑着那匹披着家纹马袍的白马到学园去。按着课表上的行程上课,教授传授的知识,大概只能吸收一半多一点,其余的时间意识都飘到其他地方去了。中午回到宅邸用中餐,有时会礼貌性的邀请一些同学,这种时候里瓦尔大多会紧闭着嘴巴,静静的在一旁观察着。之后又如同早晨那样回到学园里,完成课表上剩下来的课。大概是四点半,课程结束。有时会有些难以推辞的邀请,会到别人的宅邸呆上一会儿。晚餐时回到宅邸用餐,做些无谓的琐事,接着就倒头躺在床铺上深深的睡去。然后又是一样的动作,反复如此,有鲜明的规律可循。
梦境也是如此。大部分的梦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还有做过梦的感觉。在旋转楼梯坠落的梦也没有发生变化,坠落到一定深度便会醒来,脚底还会冒出汗来,仿佛像是是真的踏空一般,有种无力的感觉。
晨间又传来蕾娜的敲门声,不同于以往,蕾娜没把窗帘拉开:“先生,大概又有哪只可怜虫自杀了,今天停课。”
“是嘛,那我再多睡一会儿吧。”艾尔斯迷糊的答道。那还真是个好消息啊;他其实还有这半句哽在喉咙没说出口。
“好吧。”蕾娜有气无力的回答。“那我先告退了。”
“恩。”艾尔斯草草的应了一声。
“哎。这样的事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于是蕾娜便喃喃自语的走下楼了。
艾尔斯突然惊醒过来,惊讶的回想,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想法。死了人怎么会是好消息。简直太荒唐了。甚至无法找到任何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到底这样的想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他睡不下去了,于是像往常一样走下楼到餐厅去。里瓦尔早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了,就算是停课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早啊,六世。”
“早,里瓦尔。”艾尔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怎么?”里瓦尔看出艾尔斯有些不一样,简短的问道。
“没什么。”艾尔斯打了个哈欠。“听说又有像上次一样的事情发生。”
“不清楚。”里瓦尔惯性的整理了衣领。“但可以这么猜测。”
“那么。”艾尔斯用食指在桌上敲打着。“还是老样子,找她来问问吧。”
“随你高兴。”里瓦尔继续吃着。
“蕾娜。”艾尔斯侧着头喊道。“看看夏卡丝队长在不在附近,请她进来一同用餐吧。”
“是的。先生。”蕾娜答道,然后便走出宅邸。
“似乎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里瓦尔摸着下巴。“从她那里说不定真的能问道什么。”
“恩。我就是这么想的。”艾尔斯又打了个哈欠。“因为她的个性坦率,应该会如实的回答。”
不一会儿蕾娜领着夏卡丝进来了。艾尔斯没等她们开口:“坐吧,夏卡丝。”
“多谢,先生。”夏卡丝回答,然后坐在上次的位置上。
仆人很快的端来了早餐,放在了夏卡丝桌前。夏卡丝拿起刀叉切开荷包蛋来吃,嘴角沾上了一些半熟的蛋黄。她自己似乎没有发现,艾尔斯也想不到合适的用词提醒,姑且当作迟钝的没注意到。
“夏卡丝。”艾尔斯跳过任何问候唐突的说。“今天学园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停课?”
“发生大家都猜想得到的事。”夏卡丝不刻意的说。
看来就是像蕾娜和尤利娅说的那样。艾尔斯心想。
“所以这样的事很常发生吗?”艾尔斯确认性的问道。
“一个月大概有一次吧。”夏卡丝继续切着食物。
“不过我才来两个多礼拜,就遇上两次了吧。”艾尔斯勉强的反动盘里的食物。“还真是不巧啊。”
夏卡丝没说话继续利落的切开食物,然后放进嘴里咀嚼,她大概是不知道艾尔斯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吧。
“从没考虑是有人唆使或是谋害的吗?”里瓦尔小心的选词,把情况默认是自杀。
“查不到任何事情,也没有人会有那样的动机。”夏卡丝边吃边说着。“这是一所贵族学校,您懂那意义吧?没有学生会想要找麻烦的。”
“我明白。”里瓦尔简短的做了回应。
之后他们都没再说什么,艾尔斯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天空渐渐更亮了一些,投进屋内的光更多了一些。
夏卡丝用完早餐之后站起身来说:“先生,谢谢您的招待,我先出去了。”
“不用客气。”艾尔斯向夏卡丝比了个手势。
他看到夏卡丝的嘴角已经没有残留蛋黄的痕迹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擦干净的了。
“六世觉得呢?今早和上次的事。”里瓦尔想听听艾尔斯的见解,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训练他自主思考的能力。
“这真的是自杀。”艾尔斯用食指搔着发尾。“除非有个变态杀人魔的校长。”
“校长是公国的王子。”里瓦尔分析道。“应该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对皇族来说这就等于杀掉了人质。”
“果然还是自杀最有可能性。”艾尔斯认真的看着里瓦尔。“毕竟这里是竞争激烈的变相监狱。”
“如果不是自杀,贵族怎么都不可能不来抗议。”里瓦尔进一步解析。“这样对皇族更为不利,如果这么频繁,应该能集合不少贵族。”
“那必定是自杀留下了什么证据才对,使贵族站不住脚。”艾尔斯仔细的思考。“或许是遗书什么的。”
“有这个可能性。”里瓦尔对于艾尔斯的进步很欣慰。“六世的逻辑越来越缜密了嘛。”
艾尔斯笑了笑说:“我看这件事我们还是别去追究了吧,在这里安全的混过去为上策。”
里瓦尔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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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午饭的下午时光。里瓦尔又放了一些音乐,悠扬的在屋内窜动着。气候很暖和,配上音乐艾尔斯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早把有人自杀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先生,尤利娅小姐在门口。”蕾娜前来报告。
“让她进来吧。”艾尔斯边说边坐直身子。
“嗨。六世。”尤利娅拖着长音大声的说。瞬间把屋内的气氛改变了,就像是按了什么开关似得。
“嗨。尤利娅。”虽然是差不多的话,但艾尔斯省去了长音用正常音量。“请坐。”
“不用了。”尤利娅依旧娇声娇气。“我是来问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到我家喝喝下午茶啊?大家都会来哦。”
大家?艾尔斯藏着疑问,但没有将疑问提出:“好啊,几点?”
“三点。”尤利娅边说边蹦蹦跳跳的走出宅邸。“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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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艾尔斯准时到了尤利娅的宅邸,被仆人引进屋内。尤利娅的宅邸没有他的那么大,也没有那么气派,但相差的不多。不过这样的想法只限于外观,到了内部,到处都摆放着华丽的家具,比艾尔斯的华丽上许多。有许多粉色的东西,比起艾尔斯宅邸里的深色来的活泼,花俏,的确很适合尤利娅,或许可以说是尤利娅的风格。
艾尔斯坐在餐厅里,不一会儿尤利娅走进来了。她穿着蕾丝折边的粉红底色花俏洋装,仅管周围都是同样风格的事物,但她还是十分抢眼,不能说是跳脱出来了,而是巧妙的融入了。头发还是仔细的整理过的,将脸型修饰的恰到好处。睫毛翘成完美的弧度,很是迷人。罗琳也跟在后头。一袭浅蓝色的简单洋装,没有像姐姐那样华丽的装饰,与尤利娅不同的风格。但两者都令人赏心悦目。
艾尔斯有些看呆了,尤利娅得意转了个圈:“如何?六世。”
“恩...很不错的衣服。”艾尔斯支支吾吾的说道。
“嘻嘻,六世还真是准时呢。”尤利娅反过来夸奖道。
“是嘛。”艾尔斯心不在焉的说。
过了一会儿,人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大多都是熟面孔,都是同一个教室的人。没有没看过的家伙,但就算是这些人,艾尔斯也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大家坐定之后,仆人开始上些小点心,还有几壶红茶。红茶散发出芬芳的味道,浓郁的茶香。几句寒暄之后,大家都用了一些小点心。点心的味道很好,不会太甜和适合搭配红茶的淡淡苦味。
“今天真是幸运啊。”一个带着圆眼镜的男子说。艾尔斯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叫查尔德。艾尔斯不太喜欢那家伙,总喜欢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毫不隐藏的曝露自己的愚蠢。
“哈哈。”另一个尖鼻子的女子笑着。这女子的声音跟她的鼻子一样尖锐,听起来很是刺耳。“没错没错,听说是某个伯爵的女儿。”
“这些下贱的家伙还真懂得服侍我们啊。”查尔德畸形的挑起眉毛歪着嘴。“知道我们需要放个假。”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艾尔斯也勉强的挤出一些笑容。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也藏有类似的想法,只是知道这是错的没有说出来。但就算没有说出了也不代表这样的想法被正义感干净的擦除掉了,这不像是嘴角的蛋黄容易被擦干净。
“这种事情已经变成学园的传统了吧,有一就有二。”查尔德又开始发表见解。“没有人能阻止,也没人会想要阻止的。”
“也最好不要有人去阻止。”尖鼻子的附和道。
“可校长不是推给了学生会去处理了吗?”一个短头发的女子说道。“杜华尔似乎很可靠呢。”
“学生会?杜华尔?”艾尔斯不自主的发问道。
“学园里有个学生会,专门处理有关学生的事。”尤利娅解释道。“杜华尔是会长。”
“他自己也不想结束放假的日子吧。”查尔德以己度人的说道。“所以他不会去管的,其实也没有人会在乎那些事情的。”
“人都是自私的,对吧?”尖鼻子也用同样想法的说。“就连死去孩子的贵族父母也不会追究,因为那样他们会更加丢脸的。”
太荒唐了。连父母都这样。艾尔斯心想,不过当然是没说出口了。只要不说话,谁也不会察觉他的鄙视。但不说出口岂不是等于纵容他们卑鄙的想法,其实都是共犯吧,整个学园里的人,包括自己。
下午茶举行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大家陆续离开了。
自己是共犯。艾尔斯寻思着。无所谓了,拯救愚昧不是我的职责。就这样活着吧,活在这扭曲的世界里,用扭曲的想法和方式。他的骨气败给了软弱,他终究没有那样的胆识和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