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老李。”
一个凶巴巴的嗓门冲进烧烤摊,随后几个穿黑色背心,带墨镜的青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先给我们来三十个串,再拿五个冰啤酒过来,TMD这狗天气,到九月份还这么热。”
“好叻,狗哥。”店老板赶紧忙活。
吕汉生继续坐在位置上啃串。
旁边桌又嚷起来了:“老李,今天什么日子记得乏了。”
“晓得晓得。”老李弯腰哈脸,活脱脱一副奴颜婢膝。但转脸就低着头往地上唾了一口,嘴里叽里呱啦念叨自己才听懂的句子,估计正在一代代问候这几位的祖宗。
吕汉生恰好跟那桌背面,老板对着自己面烤串,一举一动都没逃过法眼,看得汉生哥心里乐呵。
这时,旁边桌人开始聊起来了。
“狗哥,四爷他怎么样了?”
“对,好点没?”
“好啥啊,医生说肋骨都断了两根,估计没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靠,麻痹那小子下手这么狠,几脚就把四爷的肋骨踩断?”
“狠啥啊,别看四爷长得壮,也就中看不中用,你说一酒色掏空的人,能有啥用,任哪个有点力气的踩两脚,都能把他踩出内伤,那小子迟早等着送医院。”
啤酒先上来,店老板凑在桌角上,问了句:“狗哥,听说四爷被人打了?”
狗哥大眼瞪小眼得看着店老板:“瞎问啥啊,赶紧烤串去,我们还赶着吃完去别家收呢。”
“哦,好,我先去烤串。”
那边又聊开了:“狗哥,那臭小子有消息了吗?”
“哪人呢?”
被称“狗哥”的青皮大汉咕哝道:“还没呢,估计也快了,只要这货在SH,跑不了他。”
吕汉生喝了口王老吉,嘴角弧度隐现。
“对了,狗哥,上次你说韩良想找我们麻烦,这段时间怎么没动静了?”
“哈哈,你不说我还忘了,韩良这大SB,前段时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家伙给狠狠草了一顿,现在连个屁TM都不敢放,还找我们麻烦,老子火起来,去他那足浴店叫个十个八个妞,当他面草给他看。那老东西,冥顽不灵。”
“呀,狗哥都用上成语了,牛比。”
“老子这叫与时俱进,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学着点,有空多看看电影,像什么《金瓶梅》,很古典嘛,蛮好的东西,别老是看什么橘梨纱,波多野结衣,实在不行,苍老师也可以学习下嘛,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想当年,老子东边寡妇西边草,十八般武艺,哪样没有苦练过,要不然能有今天这功力,所以说,我个人觉得,人还是踏实一点好。”
吕汉生差点没喷出老血来,他是真被这哥们的口才给折服了。
三十个串陆续端上桌子,几个人几分钟就风卷残云似的干光了。
“老李!”
店老板识趣得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八百块钱:“狗哥,您拿好。”
狗哥双手一数,确定数目没错,又指着桌上狼藉的场面:“那这个?”
“跟我还客气什么,往后狗哥多照护就行了。”
“老李,你很上道嘛,那好,我们先走了。”
“狗哥慢走。”
“别送了。”
吕汉生扭过头,正好跟这帮人打了个照面,风平浪静。
等人走远了,店老板才变了脸色,一口唾沫钉在地上:“呸,什么玩意。”
发觉旁边还坐着客人,店老板脸色有点讪讪的:“嘿嘿,慢吃啊。”
吕汉生说:“我现在知道老板的难处了。”
店老板似乎也想发泄内心的郁气,连桌子都不收了,反正这时间段还不忙,索性又一屁股坐在吕汉生对面。
吕汉生给他一根烟,也停下自己的筷子。
“唉,世间艰难啊,这位小兄弟。”
“就没人来管管?”
“管,谁管?”店老板哼了一声:“照理说要管的,现在都跟这帮人穿一条裤子,我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除了靠自己,谁也靠不着。”
“这话牵强了,贪也就贪那么一撮,总有好的。”
“嘿嘿,兄弟倒是蛮相信政府的。”
“谈不上相信,事实罢了。”
店老板似乎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你也看到了,一个月一千块,分文不能少。而且我们这的材料都是被他们垄断的,想换别家,除非你不想干了,我也不怕得罪你,就你刚才吃的,还算比较新鲜,就是这几串肉比较那个,你也不像那些民工,能不吃还是不吃了,看你投缘,这顿算我请的。”
“老板真客气。”
店老板摆摆手,忽然叹气道:“我也是心里有话没处讲,正好你把我的话头给挑起了,你要不嫌烦,就听我唠叨几句就好了。”
“你说。”
“咱们这块地,你也看到了,棚户区,鱼龙混杂,刚才那伙人是城西大老鹰的手下,可能你不清楚大老鹰是谁,他是我们这地的土霸王,流氓头子,前几年就在我们这立了规矩,除了要卖他的货,还得收钱,草,要不是看这位子能赚钱,老子早他妈走了,这地方不是人呆的,这日子也不是人活的。”
店老板低头抽烟,眉头紧锁,仿佛王屋太行两座山分镇两地。
吕汉生一时语塞,他知道这地方肯定有灰色地带,可一个性格豪爽的大男人尚且被折磨成这样,城西百来家烧烤摊加上周边小饭馆的经营者又能好到哪去。
店老板估计越想越揪心,越想脑子越往深处转,居然一个起身把吕汉生桌子上几串肉扔到地上,满脸愤怒:“就这东西,让我们烤给别人吃,猪都不吃,你们他妈断子绝孙的缺德玩意,还要连累我们!”
吕汉生急忙把他拉下座,看旁边还有个干净塑料杯,就给他斟上一杯:“你刚才不是也烤给他们几个吃了,就当整他们一回。”
“不不不,给他们吃的都是好材料,这些家伙货里一半好一半次,这样检查什么,就让我们能拿出好东西应付,他们这帮猴精,不会把事做死。”
说到这,店老板身子一震,看向吕汉生的眼神顿时警惕起来:“你,你不会是记者吧。”
吕汉生张开双臂:“我哪是什么记者,你看我这衣服能装得下摄像头?”
店老板上下一通瞧,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你慢点吃,我也该去收拾了,今天话多了,你就当我发牢骚,这顿我请了,你也就吃个鱿鱼串子,吃点蔬菜,肉我都给你摔了,哈,对不住了。”
吕汉生又塞给他一根烟,老板乐呵呵去收拾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帮人冲进烧烤摊。
“哈,这小子还在,好啊!”
以狗哥为首的青皮团伙装备精良,西瓜刀,铁棍,镀锌水管不一而足。
“刚才一照面,我还没认出来,现在才发觉你小子不就是照片上的那人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店老板立刻慌了神:“狗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你丫给我滚开,到外边去,今天老子要开杀戒,敢动四爷,小子,告诉你,你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这口气还真不是一般大。”吕汉生施然起身,打开手机秒表这项功能,对着店老板挥手道:“老板,给我一分钟,东西坏了我来赔。”
“你?”
“我艹,牛逼哄哄的,兄弟们给我上,TM给我往死里打,给四爷报仇!”
几个青皮拎圆了兵器,可还没等他们过去,一记卷风带尘的弹腿已经到了面前。
最前面的一个青皮被踢得眼珠爆瞪,肚子一下子凹陷下去,巨大的力道把他身后一排都硬生生提到了烧烤摊外面。
这一脚颇有少林弹腿的味道,一脚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青皮。
旁边人全都愣呆了。
一片阴影再度袭来。
吕汉生顺势一个回旋踢,将另外一人直接踢晕在地,在接下来十秒钟内,他以虎入羊群之势,把一帮人摧枯拉朽的一招KO干净。
等到狗哥的时候,先前还鼻子翘得比天高的狗大文人举着西瓜刀,双腿一直打颤。
吕汉生笑了笑:“狗哥,咱来点刺激的?”
“啊?啊!”
吕汉生如一枚绷圆攒射的炮弹,直冲到狗哥身前,随后单脚立定,另一条腿在砂石地上划出一个整体的半圆,箍住狗哥的药,一个后摔。随着一张塑料桌子被硬生生砸烂,狗大文人狠狠撞在地上,眼前全是金星。
吕汉生起身拍拍手,踢了踢他的大腿:“狗哥,刺激不,别装死啊,我一没用力,二给你缓冲的机会。我数到三,给我起来。”
还没等吕汉生开数,狗哥已经自己爬了起来。
吕汉生说:“我不为难你们,回去告诉大老鹰,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他,他要像个爷们,就按规矩来,到时候好商好量,他要不按规矩来,我吕汉生不喜欢放狠话,但今天我就放一句。“
吕汉生依然笑的人畜无害,像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话:“我让他不能好死,信不信,你们自己掂量,明天下午一点,我在这里等他。”
也许是吕汉生刚才的功夫太震撼人心,以至于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十足的含金量。
狗哥等人被吓得傻愣傻愣的。
“还不走,还想打一顿是吗?”
一帮人立刻鸟兽散。
店老板杵在那里,像一根忠实的木头。
“你,你……”
吕汉生关了秒表,时间定格在53秒。
他摇了摇手机:“刚好,一分钟以内。”
老板被惊的如雷贯身。
吕汉生在桌上拍下两张百元大钞,起身往门外走:“老板,好好干下去,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时候很快就来了。”
老板豁然一惊:“什么意思?谁说的!”
吕汉生笑容清淡,指指自己:“我说的。”
回去的路上,他给赵宽发了个短信:赵哥,七点酒吧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城西那块地方,我打算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