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榨榨从会议室里出来，接过小史递过来的水杯，急急忙忙喝了一口。
“崔经理，你已经谈了快2个小时了，要不换我帮帮你？”小史有点担心地看着崔榨榨缺氧导致红扑扑的脸。
“没事。”崔榨榨摇摇手，最近公司人手缺得很厉害，连老秦在上次的动荡里也辞职走了，管理部在拼命想办法招聘，无奈之前教育部事件的余波在社会上还有点影响，导致来面试的人很少，而且还特别难招聘成功。今天好不容易约到了一个技术大牛来面试，初试复试都过了，可这薪资崔榨榨亲自上阵都还没搞定。
“哎，你说现在招聘多难，”小史也有点郁闷，“我们这样的小公司，薪资没办法跟BAT（注：BAT，分别指baidu，alibaba，QQ）竞争，好一点的人才我们也抢不到，打了电话约了吧，要么不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要么就是来了还特别难伺候。”
“任何公司在一开始弱小的时候都会面临我们这样的困境的，但人家怎么又能做出成绩来呢？”崔榨榨笑笑，“事在人为。”
她突然想起那天万含青在家摆弄电脑的时候，冷不丁跟她说：“榨榨，你得想办法在公司里建立你自己的势力。”
“势力？”崔榨榨敷着面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甄嬛传看多了吧？就这么屁大的小公司，还搞势力团体？”
万含青用那一贯冷冰冰的呆板眼神看着她，似乎还带了点鄙视：“麻雀虽小还五脏俱全，你现在在你们公司里只不过是个凭危机上位的高层，且不说能不能服众，真正公司的技术和核心业务大部分都是在你们丁老板手里，他要是有心，架空你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架空？我想他不会这么干的。”崔榨榨下意识地反驳道。可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哪来的这种信心？
“就算有股份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险的。”万含青扒拉着网上搜到了一大堆关于合伙人为股权撕逼的新闻，淡淡地说：“连我都可以想出好些招数来让你手里的股份变得毫无价值，你信不信？”
崔榨榨想了想，把面膜撕下来，问到：“那你的建议呢？”她没注意到她已经渐渐不拿眼前这个身高逐渐在超过自己的男孩当孩子看了。
万含青把显示屏一盖，眼睛里闪着小兴奋说：“要不要我帮你黑掉你们公司几个技术大牛的电脑，找点他们的把柄来好……”
崔榨榨一个爪子盖住他的脸，阻挡了他迫不及待靠过来献计的劲头：“敬谢，不用了。”
她总是觉得，职场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论，她不喜欢。
虽然以前老汪对别人聊天说过：要往上爬，你就得学会变成一头狼。要学会狼的悍然凶狠，也要学会狼的阴险狡诈。
但是她总是觉得既然有职场阴谋，为什么不能有职场阳谋？
为什么不可以靠自己正面的努力和迂回地运筹手段来站稳脚跟并发展？为什么一定要整人害人？毕竟在私企里，业绩才是最能说话的东西，再怎么勾心斗角，业绩若不好，怎么可能太平盛世往上爬呢？
当然这些话她没有跟老汪说，因为当年弱小的她只是在心底深处用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微弱地反驳，而那时她所处的环境，却给了她沉重的耳光。
可崔榨榨就是这样地“韧”。虽然她表面上总是提醒自己：别再犯下前世的错误，别再那么简单地相信世界上大多数是好人，一定要注意提防坏人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强悍。
但她天性掩饰不了。她根子里其实还是那个傻乎乎地努力着，单纯又坚信良善存在的女孩子。只不过现在周身布满层层盔甲，来保护自己。
没办法，前世伤得太深太重，保护自己成了她的第一要务，在这中间也锻炼出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手段。只是，她始终不肯整人害人。
万含青嘟囔着：“这年头谁的把柄和秘密都能在电脑里翻到，你居然有我这把绝世武器都不用，别人还花钱来请我去挖呢……”他突然住了嘴，看到崔榨榨扫过来的恶狠狠的眼神，立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
崔榨榨回忆到这里，突然觉得，或许应该在新人招聘的时候，留意下自己的势力问题。
若是能拿下这位技术大牛，并跟他达成良好互动，会不会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此她顿时有了新的主意，调整了下状态，她再次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在偷偷挖鼻屎的大魏——今天谈了几轮都拿不下来的技术大牛人。
大魏个头不高体型敦实皮肤黝黑，圆脸上最有特征的是那几乎要连在一起的一字眉。眼睛圆圆的透着机敏，笑眯眯的嘴角带着一颗媒婆痣，看上去是很随和之人。
穿得也不太讲究，普通的蓝色连帽衫加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旧得看不出颜色的cross洞洞鞋，还是最老的款式的那种。
总之就是标准的那种不修边幅的程序员气质。程序员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生物。他们可以不谈恋爱不睡觉不下班，可以敲电脑写代码语言流畅如水却无法好好跟房东谈判房租的人。他们既强大又脆弱，他们总是面临找不到女朋友以至于有绝种危险。
不过大魏有点不太一样。他很健谈。
“崔女士啊，我跳槽风险也很大的呀，这个薪资真的不可以再砍啦。”大魏是从A厂出来的，负责的那一块技术是A厂挺核心的一块，还处理过几次爆仓时供应链后台信息的紧急修复，在业务上他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是也因为如此，他的要价足足是在A厂的一倍。
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从A厂出来是不愁找工作的，而你们公司只是一家刚起步没几年的小公司，你们靠什么来吸引人才？”他坦率地摊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