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东岸，香水河畔，宝泉山下，正黄旗村的完颜。韩将军谢世了。方圆百里，满洲贵族，老亲少友；地方官员，乡保里正人等无不震惊，纷纷前来吊唁。乡里四邻也多来烧纸、焚香，表示哀悼。
韩家佃户为了维护租佃关系，也不得不送上烧纸，挽帐，花些香火钱，纷至沓来。方圆几十里内的贫穷户，乞丐，流浪汉遇上这样大户人家办红白喜事，也跑来赶场，混几吨饱饭吃的也不乏其人。
十月初五是黄道吉日，正赶上韩老太爷寿堂停棂七日届满，该是归葬老茔之日。送葬的队伍长龙一般，从街北头排到南村外，吹鼓手吹吹打打，白幡蔽日，哭声阵阵，向保泉山韩家老茔而来。
就在正黄旗村西南方，十几里以外的一个穷山沟，有一户人家，山东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别人都喊他潘老大，几年前闯关东，逃荒到这里落户。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无法落脚谋生。无奈，将自己的小女儿卖给韩家，作老太爷的侍女，因此，韩家把这里，席家洼的三亩薄田租给潘老大耕种，潘家有了依靠，落脚此地，辛苦耕耘，勉强渡日。
昨天他们听说韩老太爷过世，十分震惊，也有几分喜悦。震惊的是：韩老太爷死了，我家闺女不知又要去服侍谁人？主人会不会像韩老太爷那样“祥和”，闺女会不会落入哪个恶婆手中？所以十分担心；喜悦的是：闺女一去三年，咫尺天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从来不得见面，尤其是潘老大女人，十分惦念，成天哭天抹泪。今日韩老太爷即死，必然大操大办，韩家送葬，燕儿即是老太爷的侍女，当然在送葬队伍之列。潘老大女人催促他早早起床，来到正黄旗通往宝泉山的大路上，期望见女儿一面。
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近，潘老大夫妇呆在路旁的土坎后偷窥送葬队伍。过了约半个时辰，老太爷的棂柩才到，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他们的燕儿侍奉在老太爷高大棺木的右侧。他们看清楚了，燕儿头顶素花冠，身穿素罗袍在人群的拥簇下，向他们呆的土坎前走来，越来越近，连燕儿黑黑的眉毛，粉红的脸蛋都看得清清楚楚。潘老大恨不得跑上前去，抱住女儿大哭一场，潘老大女人更甚，已经哽咽起来，泪流满面，眼泪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儿子潘小宝放弃了锄地，拎着锄头，也跟在父母后面偷偷来看妹妹。小宝眼尖，看着看着惊叫起来，大吼：
“爸妈，妹妹怎么被人抬着走？”
潘老大夫妇擦了擦眼睛，仔细观瞧，这一瞧不得了，顿时老夫妇二人同时昏了过去。
他们看准了，燕儿已被当作童男童女殉葬品了。
那个棺材左边的男童是谁？不用说，也一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潘小宝听了爸妈的哭诉，气愤填膺，就想奔过去与韩家人拼命，被潘老夫妇拽住说：
“孩子，不行啊！我们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你。。。。。。”
潘小宝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哪里听得进去，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将几个抬妹妹的夫役打散，想一锄头砸在棺材上，叫韩老太爷死尸四分五裂。被韩家一群恶仆阻止，不能靠近棺材。他急中生智，抱上妹妹就跑。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送葬的队伍一时乱了阵角。当他们醒悟过来之后，家奴，打手，以及韩老太爷的几个子女，女婿等人一齐猛扑过来，追赶潘小宝。经过一阵混战，终于将潘家三口悉数拿住，抓进韩家地牢，关押起来，等待葬礼以后，再行处理。
葬礼继续进行，燕儿还是被埋葬在老太爷的棺材之侧，以备到阴朝地府继续服侍韩老太爷。
潘老大女人，一进地牢，就昏死过去；潘老大也被韩家的奴仆、卫士打得鼻青眼肿，奄奄一息。潘小宝受伤最重，因为年轻身体强壮，还勉强支撑得住。他大喊：
“妈，你醒醒啊！爸，你可要挺住啊！”
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在昏暗的地牢里苦熬着。直熬了三天三夜，地牢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道贼亮的斜光，从地牢**进来，晃的潘家三口睁不开眼睛，因为地牢里太黑，突然见到光，什么也看不见。潘老大勉强争扎起来，给来人跪下，泪流满面地哀求道：
“大老爷，饶了我们一家吧！是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老太爷的大驾，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嘣，嘣，嘣”连磕数个响头。来人并不是韩家的主人，而是厨娘吕四嫂。她轻手轻脚走到潘老大面前，放下食品，扶起他说：
“潘大哥，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有什么话让我捎出去，快说，以免叫看守知道，我也要受到连累。”
潘老大突然醒悟过来，吕四嫂是给他们送饭的。他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说：
“大妹子，如果你能把我们三口被抓的事传回席家洼，让席家壮知道，让他们帮忙照顾我的小女儿，就感激不尽了。”
吕四嫂说：
“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别的事我办不到，带个口信，一定带到。
潘家三口人，饿了三天三夜，勉强吃了一顿馊饭，吕四嫂匆匆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