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冷剑醜的脚步声走远了,四下无人,上官绫潇这才敢把骆王送出了门去。二人隔着一扇门谈情说爱了许久,骆王这才肯离去。
如此一来,一晃又是虚度了一日,翌日的中午,晚夏一如既往地为上官绫潇换药的时候,慕容飘雪形容焦急地推门进来了,见上官绫潇未穿衣,便又回身将门关好了,这才说道:“南昌王打算将那些杀手和我族长老弃市!”
“弃市?”晚夏听得懵懵懂懂的,疑惑地看向慕容飘雪。晚夏自小就住在一个太平的小山村里,就算抓到要行处罚的犯人,村长也都是命人押送至县城里的县衙去的,在小山村里根本不曾见识过什么处罚犯人的法子,自然也就不懂这“弃市”究竟为何意了。
“弃市就是在闹市执行死刑,并将犯人曝尸街头的一种刑法。”上官绫潇冷着脸解释道,按照那些杀手所犯的罪行,行刺钦差本就事大,更何况还包括了骆王爷在内,这罪行确实当诛,无可非议的!
“那南昌王真是个死脑筋,说什么也不给通融的!若是真行刑了,我岂不是失信于人了吗?我这族长还有威信可言吗?而且,若不是我叫他们收手,他们大可以逃脱,也不至于落下今天这般的境地……这,这让我如何是好啊……”慕容飘雪自然也是知道他们所犯之罪定然是死罪无疑了,可是她慕容飘雪身为慕容家族族长,就有责任救族人于水火之中,更何况她也答应了长老要为他求情的,这情确实向骆王爷求过了,骆王就听上官绫潇的意思,可是那南昌王刚正不阿,是怎样也不给骆王面子,一定要按刑法惩治,这可不就急坏了她了么?!如今,却是急的有些哭腔出来了……见慕容飘雪如此焦急,上官绫潇也不能安静地等着晚夏帮自己换完药了,“晚夏,帮我更衣!”上官绫潇一边吩咐着晚夏,一边安抚着慕容飘雪,“莫急,我答应你,我定会保住他们的性命,可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难保南昌王一定会完全赦免他们!”
“若是能留一条命,这也是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慕容飘雪也知道权力再大,也不能滥用的,不然,就和费无忌那样遭人人唾弃的狗贼没有什么两样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夺取了他人性命,都理应受到应有的处罚的!在这点上,慕容飘雪确实是想得通的明白之人!
“嗯……我们走!”待晚夏帮上官绫潇小心翼翼地穿戴好了衣着之后,便是携着慕容飘雪一同去前厅面见南昌王和骆王等人了……在前厅之中,南昌王和骆王同坐在上座之中,奇介鬼阳、凌风、冷剑醜、南昌王世子、百里天君,也都到齐了,似乎都在为如何处置那些人在商谈着。
“若是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了他们,那我们大唐法律岂不是摆设了?”南昌王的声音很是洪亮,他依旧坚持依法执法!
“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都是逼不得已、受命于人,若真是要处罚,更该把幕后主使一并处罚了才对!”百里天君虽然无法原谅他们对上官绫潇的伤害,但是,上官绫潇善良的心思他自是明白的,若是上官绫潇无意放过他们,当初就根本不会不动手杀人了。
“可这幕后主使是谁?”世子插了一句。
“当朝费丞相费无忌!”奇介鬼阳自然是不怕死的,直接说了出来,却是遭了对面冷剑醜的一个白眼。
“你说是费丞相,有何凭据?”南昌王看了看身旁的骆王,见骆王没有表色,便是有些为难,皱着眉头问道。
“你也拷问过那些人了吧,他们应该都招了才是!”奇介鬼阳不顾冷剑醜的提醒,再说道。
“哈哈哈哈……那些犯人的话,无凭无据,他若说是你,我难道就要把你一起处罚了吗?”南昌王还是有些针对奇介鬼阳的,虽说国法之中也规定了擂台生死听天由命,一概不予追究,但是,他疼爱儿子的心却也是难以平息的。
“这……哼!”奇介鬼阳自觉理亏,也就不多争辩了。
“王爷果然是明察秋毫之人,廉政爱民,依法执法,在下敬佩敬佩!”上官绫潇提着道袍衣角,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
“上官,你怎么出来了,伤还未痊愈,怎可胡来?”奇介鬼阳看到上官绫潇又是如此不听话地跑了出来,便是有些气恼起来,直接蹦起了身子,上前去抓住了上官绫潇的手腕。
“奇介,不要给我失礼!我这是救人来的!”上官绫潇低声说道,甩开了奇介鬼阳的手,又向前走去,向骆王和南昌王、南昌王世子、凌风作揖行礼。
“骆王府中大名鼎鼎的上官绫潇,久仰久仰!”南昌王很是和气,对着上官绫潇抱了一拳,以表回礼。
“呵呵,上官不才,让王爷取笑了。”这礼节上的东西还是要做满的。
“当年深得皇上厚爱,我怎敢取笑上官公子啊!”南昌王笑道。
“厚爱不敢说,倒是有些小聪明能博皇上一笑,如今,上官也想来博王爷一笑,不知王爷可给个机会?”上官绫潇引入了来意。
“哦?上官公子但说无妨!不过,这私自放人的事情,我南昌王,可就爱莫能助了!”南昌王先把这后路给上官绫潇掐断了。
不过好在南昌王说的不是不让人活,倒还有救人的一丝希望的,接着,上官绫潇又要凭借往日的一张可比铁齿铜牙纪晓岚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南昌王了……骆王只觉得看戏一般,从始至终,骆王都是一脸的平静、轻松,毫无表态,因为他太清楚上官绫潇了,他不仅仅知道上官绫潇重情重义,定然不会放着这件事情不管,更是清楚上官绫潇的本事,这武的本领众人皆知,但是这文的本事,在座之人,知道的却是不多的,加上骆王对上官绫潇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他就更加悠闲起来了。他饮着茶水,静静地看着上官绫潇的辩驳之战!
“王爷,这法是死的,人是活的道理,我自然就不多说了,我也不会劝王爷将人都放了,既然犯了法条,自然应当受到处罚的。可若是就这么将这些人处死了,真的能够让他们得以惩戒吗?”上官绫潇如是说道,却是惊住了奇介鬼阳和百里天君、南昌王、南昌王世子,他们本以为上官绫潇会说服南昌王放人,没想到却是来说如何惩罚他们的法子的!
冷剑醜和凌风也是眼前一亮,这上官绫潇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一时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昌王质疑地看着上官绫潇说道:“这按照大唐法律,杀人偿命,不是惩罚,那是什么?”南昌王摸不清上官绫潇究竟想说些什么。
“王爷,你想,这些人,都是受命于人的傀儡,他们明知武功不如我,却还要拼死上前执行任务,为何?因为他们早有了必死之心,在他们的眼里早就将死亡置之度外了,他们受人控制,被人摆布,每日活在担忧恐惧之中,或许一死,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解脱,那这死刑岂不是根本失去了惩治的根本意义了吗?”上官绫潇诡辩道。
南昌王皱着眉头,听得是云里雾里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错哪里有漏洞来,只能是跟着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你再想啊,这些人,本都是武林正派之人,豪杰义士,若不是家道败落,遭奸人暗算,落入窘迫之地,无力翻身,又何苦去做那冷血杀手、杀人走狗,败坏自家名声,遭来黑白两道的诛杀通缉?若是就这般将他们处死了,不仅无法让那些受害者复活,也无法让他们付出应有的恕罪和补偿,反而还让真正邪恶的幕后黑手得到了包庇,得到了替罪羊,得到了背黑锅的无辜者!”上官绫潇字字铿锵有力,说的很是在理。
“按你的说法,他们也都是受害者、无辜之人了?”南昌王还是觉得不妥。
“我用刀杀了人,却说是刀杀了人,不是我杀了人,那是否该判刀的死罪而放过了我呢?这些人就像是幕后黑手的刀剑一般,受命于人的!当然,他们的罪过并不是完全没有,他们杀了人,确实是事实,不管他们情愿与否,这些都是铁板钉钉了的不争的事实!罪,定然要治!可是,我们何不给这些心地本就向善的人一些弥补错误的机会呢?”上官绫潇反问道。
“如何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南昌王好奇地追问道。
“最最开明的审判方法就是论证法,就是将人情融于法理之中,唯有这样才能做出最最人性,最最真理,最最正确的判断!”上官绫潇却是不急于说出方法来。
“法外无情,法外无情,法本就是无情的,如何做到将人情融于法理之中。”南昌王更是好奇上官绫潇的想法了。
上官绫潇咧嘴一笑,说道:“大唐法律,有十恶大罪--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更有刑罚制度--笞、杖、徒、流、死五刑。笞,是以竹、木板责打犯人背部、臀部或腿部的轻刑,针对轻微犯罪而设,或作为减刑后的刑罚;杖,多为规定妇人犯了奸罪,‘去衣受杖’,除造成皮肉之苦外,并达到凌辱之效;徒,以圜土聚教罢民,凡圜土之刑人也,不亏体;其罚人也,不亏财;流,将罪犯押解到荒僻的地方去服劳役或生活的刑罚;死,分斩、绞二等。大唐律法一向追求法礼合一,法有可追,情有可依,如今看来,不如将那些人放逐边关,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有这么好的武功,不如为国家尽效尽忠,若是一死,岂不可惜?王爷,上官说的可在理?”
南昌王没有说话,南昌王世子见此情景,虽说什么也听不懂,却是听出了让那些人不要死的意思来,他也不知他们与那群要杀他们的杀手有何渊源,却是因着之前与奇介鬼阳的过节,便是怎么也不愿赞同他们想要完成的事情的。“什么在理不在理的,我看你纯属胡说八道!那些人是要杀王爷的人,王爷是谁?天子的儿子,无论如何,都该杀之而后快!”
“若是如此,我们与那些不受约束的,滥用能力,嗜杀之人,又有何区别?仁者,大爱也!我看令郎还要多陪伴在王爷跟前,吸收吸收王爷的胸襟情怀!”上官绫潇有意讥讽着世子,同时又向南昌王施加了压力。
“你……”世子还欲还口,南昌王却是一挥手,让他住嘴了。
“上官公子果然是有才德之人,难怪深得皇上厚爱,既然如此,就依上官公子说的办吧!”南昌王很有风度,笑颜不改,始终如一。
“多谢王爷仁爱!”上官绫潇又深深地向南昌王作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