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忆过往,万种愁肠,更与何人诉。
艾思语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国际加州酒店那间豪华总统套房的窗沿下,整整一夜。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今天,是国历六月二十九,亦是她和二分之一举行结婚仪式的日子。
之前她让焦声有给她一天的时间考虑,最终她考虑的结果是希望能够离开。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浓郁的困倦,心真的太累、太累了,不想再走下去,不想再分辨人生的恩恩怨怨。好想一个人静静停下来,找一个没有人世烦恼纷扰的地方,就算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鸟,就算是荒僻不毛之地,就算是人烟稀少空旷的山野,就算是一座破旧的草屋,她也会心满意足。
然而,焦声有说:“现在的梵汇一切还算平静,但并不保证你的离开会让它继续风平浪静下去。”
他的话,看似波澜不惊,却威胁力十足。原来所谓的“考虑”不过是麻痹她的一种手段而已!
难怪,他明明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和煦不改往日,甚至不过问她任何原因,原来,他手中早已握好了筹码。
只是,她不明白,当她脱下“徐尔薇”这层华丽的外衣,恢复到平凡无奇的艾思语,还有什么值得让一个中东首富如此威胁的价值。
其实,她本与梵汇毫无瓜葛,完全可以无所顾忌,但是一想到徐尔薇,她终究还是做不到无情无义。毕竟,是自己一手毁灭了她对生命的渴望,对人生的积极,对爱情的希冀。
转念想想,也许嫁给二分之一并不是一件坏事,虽然他的外貌畸形,却能够让她生活得平静,有时候,兽类的温顺比人世的复杂来得更真、更切。
也许……她错乱的人生,应该从今天画上句点,回归到最初的平静……
“夜叉,为您安排的直升机十一点会准时抵达别墅接您,另外,您去伦敦开会所要用到的资料已经都为你准备好了。”十三恭敬地说。
“嗯。”费逸寒微微颔首。
此刻他正斜倚着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文件,修长的双腿交叠,几缕碎发随意垂在额前,一袭黑色的阿曼尼西装,让他看上去成熟而不失高贵。
只是……淡漠的神情之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夜叉,今天是……二十九号,您……”十三欲言又止,他不确定费逸寒接下来的反应。
“有话就说。”费逸寒合上文件,抬眸。
“今天是艾思语小姐和焦声有的儿子举行婚礼的日子,您……不去吗。”十三小心翼翼地询问。
十三心目中的夜叉,向来强势霸道,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手。就算得不到,也会毫不留情地毁掉。
可是这一次,夜叉却出奇地反常,艾思语对他而言,明明是个特别的存在,而他今天却选择了沉默,甚至于离开。
这完全不像夜叉一贯的行事风格,所以十三忍不住好奇多了嘴。
“你与齐飞最大的不同,就是话太多。”费逸寒一句简单的话,立马让十三禁了声。
他讨厌被人刺探,更加讨厌被人看穿。
他怎么可能忘记今天意味着什么。
原本今天的行程中根本没有伦敦之行,他让秘书追加这一项,只不过是为了强制自己冷静。
一旦冲动决堤,他不确定自己会冷眼旁观,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里!
他烦躁地扔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踱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勾起薄凉的唇,极尽自嘲地一笑。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般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呵!费逸寒,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穿衣镜里,照出了一袭浪漫白纱的艾思语。
今天的她,清丽悦目,额前的刘海丝丝缕缕平添了几分娇柔,双眸明亮,神采通透却隐约几许忧郁。
这是她人生之中第二次穿上婚纱,距离第一次,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大,冰冷的空气唯独地让人清醒,可笑得可悲,可悲得有罪,冰晶的液滴不曾真实地见过,然而花开花谢,一圈的一轮,一轮的一生,只为了却残生残梦。
刻意埋葬的记忆,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一场一景,清晰可闻。
那天……
回忆到此,艾思语笑了,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口口声声说恨他,诅咒发誓说要忘掉他,可是仅仅一个回忆,就能轻易地牵动她所有的情绪,无法自拔地怀念,无法自拔地心痛,无法自拔的一切,究竟是不是错。
这时,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身形挺拔高大,穿着一件黑色修身的燕尾服,脸上带着半张银色面具。
泪眼中,她有些恍惚。
赶紧用手抹去眼泪,原来是二分之一。
“尔薇小姐,准备好了吗少爷已经准备妥当,婚礼即将开始。”跟在二分之一身后的阿兰姆说。
十一点钟,直升飞机停在了费氏别墅门前的空地上。
费逸寒步出别墅,躬身准备进入机舱,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直起身,按下了接听键。
“夜叉,我刚刚无意间发现了一份关于艾小姐所中蛊毒的研究资料,上面说……”电话那端的杜医生顿了顿。
“说什么”费逸寒追问,他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上面说,这种蛊毒是专门培养来修复异常体细胞,阻止细胞畸形分裂的。也就是说被下蛊的生命体其实是被用来当做药引,一旦引出蛊毒,必将衰竭而亡。夜叉……艾小姐所中的蛊毒……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