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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千年往事,犹若历历在昨昔(上)

黑色锻铁大门打开,越野车缓缓驶进李宅,张经辉将车停好,去后备箱搬行李,李哲瀚从后门下车,环顾四周一遭,重返故居,李宅内的一草一木似乎不曾变化。

李哲瀚从莲花池上曲径的桥上悠然走过,熠熠光辉下水光粼粼,一人朝宅院东边那株一千多年苍劲的老桃树走去。树枝绿叶间长满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白毛茸茸微吐红点,轻轻地抚摸龟裂粗糙的桃树干,站立良久后坐在秋千吊椅上。

张经辉将行李箱放搬到三楼,下楼后站在门厅,望着秋千吊椅上的李哲瀚直勾勾注视桃树,非常疑惑不解。张伯没打算上前,拍了拍儿子肩膀,催促他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二十多年前,李哲瀚没有等到飞鸿仙子的轮回出现,一场错结的姻缘,却无意间揭露了过去的秘密,让默默陪伴自己身边一千多年的飞雪,自废一身法力坠入轮回。再次跌入失望,在孤独与失落之中又添加了更深的绝望和痛楚,纵然一个历经千年沧桑的男子也无法承受这份凄冷伤悲。最终不忍触景伤情,而选择远扬海外,暂时逃离这个让人肝肠寸断般痛苦的古宅。

望着眼前的桃树,浮生恍若一梦,一千多年前的那些往事仿佛弹指刹那间。

公元739年,大明宫

大明宫壮丽辉煌,一派气象万千,壮观的宫门,高大的宫墙,假山池塘,草木葳蕤繁茂,绿柳含烟,花团似锦。宫殿楼宇雕龙画凤、飞檐重叠,宫殿楼顶的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宫殿分为前朝和内庭,大明宫的正门丹凤门,门前是宽阔的丹凤门大街,北面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玄武殿等。

大明宫太和殿走廊两旁,隔五步伫立一位手执长戟威严的羽林军,太和殿的内每根红色巨柱上雕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台基上的铜炉中点着檀香,烟雾缭绕。皇族贵胄和文武重臣列席两侧,坐在酒席前一同欣赏殿中霓裳羽衣舞。宫廷乐师鸣钟击磬,箫、筝、笛等时而独奏时而轮奏,乐声悠扬,舞女身着羽衣,凌波微波摇曳生姿,高潮之时繁音急节,乐音铿锵,舞者轻盈飘逸,如飞天侍女。

年近五十的唐玄宗李隆基端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悠闲自得。旁边是新宠贵人杨玉环,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如柳叶,一双妩媚眼神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白玉簪,倾城倾国、仪态万千。杨玉环步姿轻盈,优雅地从宫女手里接过一杯酒,送到李隆基的嘴边,妩媚娇柔,声如莺啭地说:“皇上,这等歌舞有何雅兴,前几****父亲为我引荐了一位昆仑山得道之士,他道法无边,可呼风唤雨,能知过去未来,还可化水为冰,引天雷地火,听说还能炼制驻颜不老的丹药,何不召他入殿,让他展示一下道法神通?”

唐玄宗听闻后,顿时来了兴致,满脸惊喜,说:“贵人,竟认识这等高人,赶快与朕宣上殿来,让朕今日一睹为快!”

杨玉环款步姗姗,向随身侍奉的小太监,使个眼色,摆了摆手,俯首耳语几句,只听小太监大声喊道:“传昆仑山修道士陆长风道长觐见”。

殿外接连的传唤中,一位举止不凡、五官端正身着白色道袍的道士,右手执拂尘,腰间挂着一把栓着红穗玉坠的宝剑,拾阶而上缓缓步入太和殿。

见到玄宗,陆长风鞠躬拂尘,行拱手礼,朗声道:“昆仑山修道士陆长风拜见吾皇,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玄宗上下打量一番,看此人相貌不凡,目光炯炯,眉宇之间有几分英气,身上笼罩一层淡淡华光,满意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颇有兴致地问:“刚才听杨贵人说陆道长法术高强,神通广大,在这大殿之上是否可为寡人展示一番?”

陆长风扬眉吐气,笑着回答“承蒙陛下赏识,贫道就此献丑。”话说完后,只见他嘴中默念,手中的天雷剑便自行从剑鞘中飞出,在大殿半空中飞旋三圈,文武大臣瞠目结舌,等宝剑飞入手中,指向殿外的太液池,池中之水盘旋飞出一股水柱,水柱在剑的牵引下,旋转绕过殿外的桂花树,大殿柱子,飞入殿内,渐渐幻化成一个妙龄倾城的水美女,在长风道长法术念力驱使下,透明如水的美女翩翩起舞,看得玄宗目瞪口呆,大殿之上皇亲国戚、大臣们个个也是哑然赞叹不已,一柱香的时间过后。陆长风收起宝剑,两指向前一指,发出一股寒飕飕的白色光芒,水美女瞬间被变成了一座冷艳的冰美人。

望着发呆的唐玄宗和殿堂上瞠目结舌的皇亲大臣、宫女太监,陆长风蕴三分笑容说道:“皇上,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贫道曾在昆仑山天渡岛上修道三百余年,潜心向道,不问俗事,后下山云游四海,参悟天地玄妙,修炼不老之术,习得炼制长生不老炼丹之法,这也正是贫道此来面圣的本意。”

唐玄宗听到“长生不老”一时激动起来,正要询问时,殿外传来,武惠妃、刘华妃要觐见。惠妃端庄娴雅向来身居后宫不问前朝正事,今日气色沉重,急匆匆一步步走到唐玄宗面前,瞥了杨玉环一眼,躬身在皇帝右侧,轻声谏言道:“皇上,刚才臣妾听闻,有位炼丹道士进宫,还请陛下三思,皇上莫要忘记了当年在永乐宫,袁天罡道长临行时的叮嘱了吗?”惠妃转头瞥了一眼殿中的陆长风。

华妃也知晓此事,在旁压低声音劝谏:“皇上,长生不老之事,非方外修道之人不可,自夏商以来,历朝历代帝王求之不得,非我辈之福,不可妄想!”

提到袁天罡道长,当朝无人不知,袁天罡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神机妙算,通晓道法,曾辅佐太宗李世民统一天下,后来还曾断言武则天乃一代女皇,可谓是世间难得的一位得道高人。几年前曾经叮嘱过玄宗,如若有朝一日见到一位自称昆仑山来的炼丹道士求见,要避而不见,否则会给大唐带来无穷灾难,甚至会葬送江山,殒身损命。

想起惠妃说起的往事,对于袁天罡道长的话,唐玄宗怎敢不信,幡然醒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开始忧虑恐惧,后悔一时大意,不该召他入殿,望一眼陆长风,但心中又不想惹杨玉环伤心,顿了顿,缓声赞道:“道长修为不凡,刚才所展示的道法精妙绝伦,然而人寿长短在于天命,天命不可违。传朕旨意赏黄金千两,择西蜀之地建道观一座。去吧!”一挥手,示意退下。

杨玉环回到池水环绕的华清宫,宫女撩起重重珠帘,刚迈入寝殿便大发脾气,怒不可遏地摔了桌上的茶具、香炉,她气不过太和殿之事,尤其对刘华妃,总是自以为为皇上生了三个皇子,就可以老是压在自己头上。

正当杨玉环郁闷生气时,刚刚大殿离去的陆长风道长却突然凭空出现在寝殿,杨玉环和身边宫女皆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她立刻下令宫女们都退下,屏退左右。

陆长风道长似笑非笑,嘴角一抿,扫了一眼碎乱一地的茶具和香炉,上前关切的问:“不知贵人为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贫道是否有什么地方可尽力帮忙。您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圣眷正隆,恩宠不断,莫非背后有小人嫉妒谗言,联袂起来排挤贵人不成。”

杨玉环听后神情转怒为喜,凝神片刻,轻嗤吟吟地说:“长风道长果然知晓我的心思,昨日道长为我卜卦,说我日后可以坐享荣华富贵,执掌东西六宫,三千佳丽也会黯然失色,今日你也看见了,皇上关键时刻,可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道长,您卜的卦还能当真吗?”

陆长风深知其意却不漏声色,右手一甩浮尘,满脸真诚的说:“卜卦乃是预知天意,修道之人绝无虚言,怎敢欺瞒贵人,不过……贵人命中有一克星,此人活在世上一天,就会阻碍贵人一天的福运,只要除掉此人,他日执掌后宫便可高枕无忧了,从此还能让杨氏家族恒通兴旺、加官进爵。”左手做出掐指卜算的样子。

陆长风曾在天渡岛修炼,因贪恋红尘,趁洞天老祖不在,从藏经阁偷了《天演卦象》和天雷剑私自下山。一日在山洞中打坐修炼,胸口莫名发生一阵绞痛,抬头仰望空,发现夜空中两颗的星星忽然光芒交错变化,其中一颗星渐渐暗淡,新星却格外耀眼夺目。思忖片刻后,从袖口掏出五枚大钱,为自己卜了一卦,竟然算出克制自己命运之星已经出现。而且在皇宫深院,正是当今皇帝的十二皇子。后来从杨玉环父亲口中打听到此子是华妃的第三个儿子,因此这才想尽办法进宫面圣,找机会除掉十二皇子,今日正好借杨玉环之手。

昨日吃了长风道长进献的养颜醒神丹,确实焕发了不少精神活力,此时杨玉环对他的话顿时更是深信不疑,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转头扬眸微笑,追问道:“她是何人?是武惠妃,还是刘华妃。”心里暗自揣测定是今日大殿上的两人之一。

“我早已算出此人住在颐华宫内,刘华妃的小儿子,当今圣上的十二皇子——李璲。”陆长风知道杨玉环对此会有所疑惑,谨慎言道:“此子天子聪慧,相貌脱俗,深得皇上、宫内的人疼爱,贵人乃是平地木命,植根于土而生,得水华而茂,喜遇水、土,怕遇金,遇金则不吉。而十二皇子李璲生于壬寅年,正是最克制木命的金薄金命,加上他出生的时辰,整个宫殿内唯独他的命运冥冥中压制着贵人,否则贵人早已被晋升为贵妃了。”

杨玉环突然想起,上次在聚荷宫,丽妃夸赞自己美艳倾城时,他就说了一句,‘红颜多祸水,苏妲己迷惑纣王,断送了成汤几百年的江山’,李璲虽说只是五岁孩子,却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杨玉环蹙眉切齿,神色变得嗔怒,知道避不过,便问:“道长,依你之言,可有良策除掉这个克星?只要能除掉此子,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本宫都会全力满足您。”

陆长风看着杨玉环忧心忡忡,故意卖起关子,意味深长地说:“我本是方外修道之人,有敬天悯人之心,除魔卫道,维护苍生,不贪恋红尘,过去从不敢做半点伤天害理之事。贫道和令尊有缘,今日又是贵人所求,此事就另当别论,一切我都会尽力而为,只望贵人日后荣华加身时别忘了贫道今日所为就好。”

陆长风慢慢从袖口里掏出一小绿瓷瓶,递给了杨玉环。她接过来后,陆长风悄悄耳语:“这是七虫毒花膏,就是大罗金仙吃上一点也无药可救,刚刚我已算好,明日巳时,李璲会和六皇子李琬在御花园里放风筝,你只要把此膏涂在糕点上………”杨玉环闻言露出阴毒的目光。

次日颐华宫内,一片混乱,宫女太监人人自危,紧张屏息不敢喘大气。后宫的惠妃、丽妃等几位妃嫔闻讯赶来,均是听说十二皇子李璲中午在御花园放风筝时突然疼痛难忍,在地上滚动折腾哭闹晕阙,后来被两个太监送到颐华宫的床上,如今气脉微弱,已是奄奄一息,经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诊断已无回天之力。

太医们个个焦头烂额,站立旁边议论声声却也束手无策。

正在宣政殿处理朝政的唐玄宗听到太监禀报立即赶来,见到床上的爱子面色发黑,华妃哭得伤痛欲绝,痛心疾首。在众多皇子中李璲最为聪明乖巧,机灵可爱,是平日里最疼爱的皇子,龙颜震怒,眸光犀利而寒冷,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日我见到璲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太医看过没有,怎么说?”

坐在床榻边的华妃早已泣不成声,手腕颤抖,抚摸李璲的脸,哭诉道:“刘太医……说是可能是得了怪病,也可能是吃食物中毒,一时还无法辨别。皇上,现在最为重要的不是追问缘由,而是想办法救咱们的璲儿啊,他才刚刚五岁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太医们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明哲保身自然不敢多说,害怕得罪了那位惹不起的主。

唐玄宗随后追问与李璲一起玩耍的二哥李琬,李琬一边抽泣,一边讲述了当日事情发生的经过。上午他带弟弟去御花园放风筝,兄弟两人玩得非常开心,后来弟弟不小心摔倒了,杨玉环娘娘经过,上前搀扶,为弟弟拍打了身上尘土,用手帕擦拭了脸颊,夸弟弟最听话,摔倒了疼也不哭,问我们吃不吃御膳房新来厨子做好的桂花糕,自己听了高兴还来不及,就吃了一块,李璲不肯吃,怯怯地说,‘母后不让我们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玉环娘娘笑着说‘我也是别人吗?这么小如此懂事听母后的话,真是乖孩子,这里还剩下三块,我一块,你一块,剩下的一块留给哥哥好吗,回头我一定去你母后那里夸赞你一番。上次在御花园,是你把我丢失在草丛里的玉簪捡了回来,我还没答谢你呢。’弟弟和玉环相视而笑,玉环娘娘亲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喂弟弟吃。

外面哭得梨花带雨的杨玉环由宫女搀扶走进寝殿,用手帕拭着眼泪,带着哭腔问:“皇上,臣妾刚刚听闻十二皇子病重不省人事,璲儿到底怎么了,今天上午我在御花园还碰到琬儿和他,我原打算给您送去的桂花糕,但想到上次璲儿捡到我丢失的玉簪,为了好好答谢他,就和两个皇子一起分吃了,当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会突然病成这样?”杨玉环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其中的一块桂花糕上做了记号,抹了七虫毒花膏的那块给了李璲,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李璲,心中自然痛快,但脸上依旧保持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半掩哭泣。

唐玄宗看她哭得伤心,心疼不已,赶紧安慰,搂过她的肩膀,敛容劝说:“爱妃,你太多虑了,桂花糕你们三个都吃了,现在你和琬儿不是好好的吗?太医诊断说可能是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这与你无关。好了,不要把身子哭坏了,你先回宫休息去吧!”

在场嫔妃都知道杨玉环深得盛宠,赏赐不断,即便心里有所猜测,十二皇子中毒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但听了唐玄宗这番话,也不敢多加议论,只有惠妃望着杨玉环远去,上前劝谏唐玄宗,如果十二皇子是中毒,宫中所疑之人要逐个严查,定要揪出毒害皇家子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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