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说完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
我拳头握得更紧，道：“你徒弟在我手上，难道你不要徒弟的性命了吗？”
孟竹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很明显。
女杀手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根本不值得交易。
我额头上全部是汗水，心中被尖刀猛扎，痛得不行。
娘喊道：“萧宁，不用管我。你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孟竹，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孟竹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杀你，萧灵霜。我只是要除掉这个流着孟家血脉的孩子而已。只要萧宁死了，我不会杀你。但是他不肯过来的话，那我就没有办法，只能夺了你的性命。”
孟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我咬着牙关咯吱咯吱地作响，恨不得将孟竹的脑袋拧下来。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好！我答应，你放过我母亲，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报答她的恩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泪水朦胧了双眼。娘的身子也跟着发抖，叫道：“萧宁……不……不……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我感觉到娘的痛苦，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我挥手重击，打在女杀手后背。
女杀手晃动了一下，晕厥过去，就倒在地上。
我把菜刀递给了湘瑶，迈步往前面走去，道：“孟竹，我现在过来，你不要伤害我阿妈。”
屋子里面，火光明亮，飞蛾正绕着火苗飞动，有一些已经死在了火苗旁边。
我每走出一步，娘就发出了叫喊，她不让我走过来。
可眼下没有办法，孟竹冷酷无情。
我如果不靠近的话，孟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我阿妈。
“萧宁，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个愚蠢的孩子。终究是活不长寿！”孟竹桀桀怪笑。
“你是瞎子，永远看不到阳光，你一辈子都生活在阴暗之中。”我道，“如果有机会，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孟竹道：“你放过我吗？太好笑了，在曾家的时候，是谁将你打趴在地上，经脉寸断。是谁让十三峒的斗虫大会变成一场闹剧？……是谁杀了你一百回了……”
孟竹大声喊道：“是我啊！你还要杀我，笑死人了啊。”
我走到了他面前，距离三米的时候，停了下来，道：“你杀我那么回，到目前为此，好像没有一次成功吧。”
孟竹在曾家第一次露面，催动了凶虫。那一次几乎耗尽了我的精气，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是张玄薇救了我。
之后的数次暗杀之中，都没有那一次凶险。
孟竹策划了很多次谋杀，没有一次成功。他没有资格笑我。当然，我也没有资格笑他。
孟竹道：“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成功的机会！”孟竹伸手拍在娘的身上。这一手所用的气力并不致命，娘只是昏迷了过去。
孟竹喊道：“我今日就让凶虫再杀你一次。”孟竹松开了娘之后，口中开始念叨一些奇怪的咒语，右手拿着黑竹竿跟着敲动起来。
黑竹竿敲动的声音十分有节奏，也很有魔性，一下子就传入我的耳朵里面。
我腹部一阵绞痛，好像一下子落入了无底冰渊之下，嘴唇当即结出了白色的银霜。
我摔倒在地上，站在门口的湘瑶准备跑过来。
“不……湘瑶，你不要过来，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咬着喊道，止住了湘瑶的动作。
孟竹道：“姑娘，你如花似玉，莫让虫子夺了你的性命，乖乖站在一旁不要动弹。”
孟竹气息阴森逼人，将湘瑶震慑在一旁，随即迈着步子，走到了我面前，距离我还有一米的距离。
我额头上，身上都是汗水，潺潺地流下来，嘴角更是沁出黑色的鲜血。
我抬头不甘心地看着孟竹，骂道：“孟竹啊孟竹，你个狗东西。你个下人，我是你的主子。你今日杀了我，你死后也不得安生！”
孟竹笑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死后的事情。倒是你，平日见你有些骨气。怎么到了临死之前，反而有些婆婆妈妈，尽说些没有用的废话。”
孟竹又往前面迈了半步，手中的黑竹子并没有停下来，还是有规律地敲动着。
我叫道：“老匹夫，你……有本事给小爷来个痛快，一刀杀死我算了……这样折磨小爷，太没意思了。”
我目光渐渐地有些变化，呼吸也尽量慌乱起来。孟竹是瞎子，看不到我表情的变化，但是可以听到我呼吸的变化。
就在刚才他要我上前交换我母亲性命的时候，我就猜测到。
他会催动凶虫来对付了。
可是，老天爷没有站到他那一边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金蚕与凶虫发生一场激烈的搏斗。
此刻的凶虫，几乎耗尽气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我彻底杀死。
孟竹选择用凶虫来对付我，那就是天方夜谭，那就注定他会失败。
但我并不能大意，因为孟竹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他或许已经察觉到凶虫的寒气并不能杀掉我，他也不会断然地靠近我。
我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惹怒孟竹，迷惑孟竹，让我以为，凶虫快要夺取我的性命。
“孟竹……你个瞎子……你……咳咳咳……你******以下犯上，一辈子都是吓人……我好痛苦……啊……你给我来个痛快的招数，不要再……”我喊道。
孟竹停止了敲动竹竿，将黑竹竿抬起来，压在我的心口位置，道：“萧宁，你想来个痛快还不容易……我这竹竿里藏着一条银环蛇，对着你的胸口咬一下，你就死掉了。”
我道：“给我来一下！”
孟竹道：“但是我不会这样做。我觉得银环蛇未必会咬死你，因为黑影改造了你的身体。”
我道：“用刀割开我的喉咙！快……我受不了……”
孟竹道：“你太看不起我们了。我们是虫门中人，只能用虫子用毒物杀人，用刀割开喉咙这种法子，不符合你我的身份。”
我沉默了一会，没有接话。
孟竹又道：“我奉劝你两句，孩子。下一辈子投胎，要看好人家，不要投入大家族里。不然要想活下去，太困难了。”
孟竹说话的风格忽然一变，像是出于真心，说了一番好话，安慰即将死去的我。
我伸手抓住了孟竹的黑竹竿，道：“你错就错在，不应该靠得太近，也不应该说这么多话。”
孟竹声音一变，道：“你……你不怕凶虫了吗？为什么折磨了这么久，你还有力气说话……”
我一跃而起，将孟竹的黑竹竿夺了过来。
我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孟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失去了他的武器。
我将黑竹竿握在手上，转而刺向了孟竹。孟竹连连后退，慌乱之际吹起了口哨。
从黑竹竿中间，果然溜出了一条银环蛇。
不过这条银环蛇并没有下嘴咬我，而是感觉我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落在地上，顺着屋檐跑了出去。
孟竹耳力极佳，听到了这一幕，面如死灰，后退两步，瘫坐在椅子上，道：“怎么会这样……明明都算好了。凶虫发作，你就活不下去了，怎么会这样子呢？”
我心中也有些奇怪，孟竹的本领好像一下子弱了七八成都不止。
今日的孟竹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我问道：“我清楚你的本领，你为何如此之弱了！”
孟竹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道：“我无话可说。萧宁，欢迎你去孟家，欢迎你死在孟家里。”
孟竹说完这话，嘴角微微翘起，咬住了舌头，从嘴角两边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我快步冲过去，将他的嘴巴捏住，道：“孟竹……你这次来，是专门找死的，还是要做什么……”
孟竹被我捏住了嘴巴，并没有马上死掉，不过他嘴巴里含着黑血，吐出来之后，连带着那一条舌头都给咬掉了。
他自己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竟然一声都没有吭。
他咬掉自己的舌头，是告诉我，他一句话也不会说，他知道的秘密，都会带到地府里面去。
或许，对于他而言，生死已不重要了。
“孟竹，既然你不想活下去。那我就成全你……”我单手拉着孟竹，将从他椅子上拉了下来。
他的身形消瘦，力量全无，嘴角和脸上沾满了黑血，双眼凹出骷髅洞，样子丑陋不堪，灰色的衣袍上也沾满了鲜血，一双破解布鞋上沾满了泥土。
“呵呵……呵呵……”孟竹倒在地上，喃喃地笑了两声，这两声充满了悲伤，也充满了解脱。
我将黑竹竿抬了起来，看着那苟延的孟竹，心中微微一动，他这个样子，是否可以放过他，可以将他腿脚打断，关起来。
不……他罪大恶极，害死了那么多人，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结局。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量渐渐地变大，猛地将黑竹竿刺了出去。
黑竹竿如同利剑，刺破了孟竹的衣服，穿过他的胸口，重击了孟竹的心脏。
这一击，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有一部分甚至刺入了地面的石板上。
鲜血如同花朵一样绽放，孟竹的四周都开满了鲜花。
灯光晃动，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春天的山野里，连片成群的花朵。
孟竹手上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瓶子滑落在地上，那瓶子已经打开了，从瓶子中间，钻出了两条黑色的虫子，虫身晃动，钻入了孟竹的鲜血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繁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