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自己暗恋的对象莲步轻巧的锁好自行车,带着淡淡的香风坐上了梁爽的踏板摩托,在一声清脆、细索的轰鸣声中疾驰而去。罗长龄心中充斥着无穷尽的怒意。
恨啊!混蛋梁爽,难道他就是我命中的对手!?
因为梁爽,一贯在学校都威风赫赫、连校长都不得不给三分薄面的老父亲罗蒙河,只能碍于面子憋在家中,不时嗷嗷怒气的嘶吼谩骂上几声。旧恨未消,新仇又添。自己执着的爱恋了好几年的小学妹,竟然又被他‘拐’跑了。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罗长龄在慈父指点下的计划被戳破,一缕夜风轻轻的划过,罗长龄侧跨白鸽自行车上,人似朽木,却目泛滔滔怒火,只恨不得将梁爽立刻拎到手里,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把他抽筋扒皮……
不过……除了罗长龄外,另两位当事人则一路迎风,惬意的畅游着。
比亚乔的发动机全世界知名,动力强劲、有冲劲的同时也很环保。并没有那种不入流发动机似地运作声音震天响。随着风声划过耳廓,细碎的发动机声响更像是柔和的小鸟婉转唱歌,成了二人风景的点缀陪衬。
赵小雅的家竟然在康姚村。梁爽知道赵小雅地址后确实有些纳闷。康姚村是幸福县有名的团结、互助精神深邃的村子之一。如果排除**等少数民族同胞构建的村子外,康庄村就是幸福县唯一一个可以夜不闭户、无论受不公平待遇还是违法乱纪,都铁通一块一致对外的铁碗村子。
记忆里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便是关于康姚村的。
2000年下半年的时候,康姚村里一名在外打工的村民因为涉嫌一桩人命案而接到县公安巡警大队的‘邀请’,结果这个村民赖在村子里拒不出去,公安人员无奈出动了强制手段,可到了康姚村村头却都傻了眼。
自63岁的村长康庄老大爷到刚刚能够走路的几岁小娃娃,密密麻麻的拥挤在村头,石崖子村头桥上摆起一趟小石头连接的线,康庄的小儿子康乐拖着一把喂牲口的铡刀片,光着膀子站在线内侧,在一众乡亲的带领下,颐指气使的吆喝:谁要是敢踏过桥头这条线,铡刀下不认识谁是人,谁是畜生!
康乐身后全体村民跟着鼓劲儿、加油,最后的结果是公安干警鸣金收兵,悻悻而返。好在后来该村民打工的工厂提供了重要线索使得案件有了大进展,并最终排除了该村民的嫌疑。可这件事还是被县里人津津乐道,成为闲暇的话资。梁爽大学期间过年回家,也听老爹酒场上说起过。
梁爽纳闷的不是赵小雅的家在这个村,而是她姓赵。
康姚村里只有康姓和姚姓这两种姓氏。虽然多年的结合发展和不允许近亲结婚的条款限制,康姚村里也有零星外姓人加入,可加入的都是女性,即便是生儿育女,也始终是康、姚两姓,而赵小雅这个名字,显然已经出了这个范围。
“康姚村不都是姓康、姓姚的吗?”梁爽终于还是抵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谁说村子里不能有外姓了?我住在这里,不就是姓赵么。”赵小雅的神色梁爽因为背对的原因看不到,不过听她语气,显然不是很平淡。
梁爽敏锐的感觉到这一情况,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从幸福县最西头到东北角,这一路程骑自行车要几十分钟,可开摩托却不过十来分钟就到达。这还是梁爽为了平衡车速,增加一路双行的时间而故意为之。
康姚村虽然没有外姓人,可来往的外村人他们也不排斥。只不过梁爽的摩托太扎眼,进了村子带着赵小雅一路往北,还是招惹了不少的眼球。
赵小雅的家是一趟五大间的砖瓦房,院子很大,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填了湾压成的院子。院子四周用篱笆圈起来,一眼就能望进去。
“梁爽,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家里坐坐,喝点水吧?”赵小雅轻巧的跃下车,客套道。
“不了,我也要赶紧回去。不然,老爸老妈又要唠叨。”梁爽随口说着,又张望了一眼赵小雅家的院子,这才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
赵小雅站在路边,望着渐渐远去的梁爽背影,抿着嘴啐了一声:刚才不是说你爸妈很晚才回去,现在又怕他们唠叨,到底哪句是真话啊……
…………
…………
罗蒙河戴着老花镜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大字头仔细的看着。自家的院子里响起自行车的声音,片刻,堂屋里也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罗蒙河扭头望向窗外,灰蒙蒙一片的天色并未全黑下来,想到儿子今日要做的事情,老头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长龄,回来了?”罗蒙河起身渡出里屋,看到儿子罗长龄正蹲在锅台边闷不吭气,开口问道。
“嗯,爹,你吃饭了没?”罗长龄抬头看向父亲,随声问道。语气说不出的萧条、落寂。
“怎么,没送她回家?还是没时间下手?”罗蒙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开学第一天是挺忙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泄气,慢慢来。”
“不是,爹,我今天……”罗长龄不是那种心里藏得住事儿的人,再加上被梁爽的横插一手气的要死,老爹一句话,顿时让罗长龄仿佛找到了长江决堤的宣泄口,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
罗蒙河就站在儿子身边,一手按在罗长龄肩头,一手随意划拉着锅台边的水泥台面。当听到又是那个害他蹲班房、丢面子的学生横插一手,破坏了长龄的好事,锅台上传来吱吱的指甲划痕声。
“哼!又是这个兔崽子!”罗蒙河忍不住斥骂了一句。
“这个小兔崽子分在四班,正好我带四班的地理课,到时候少不了狠狠折磨他。”罗长龄目露怨毒之色,咬牙切齿的道。
“那都是后话,现在关键的是你和赵小雅的问题。就凭你刚才说的,我担心赵小雅对你的态度上有些不妥。”罗蒙河毕竟是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的老人,经验可谓丰富,从罗长龄只言片语中隐约把握到了事态的重点。
“那……那怎么办?爸,你快给我想个办法,我一定要她!”罗长龄拉着罗蒙河的衣袖,苦哈哈的哀求。
“沉着点。”罗蒙河不悦儿子的浮躁,轻斥了一声,又故作深沉的捻了捻下巴寸许长的胡须,徐徐道:“赵小雅这个女孩儿长得端庄漂亮,又是师专毕业,有知识有文化,我也愿意让她当咱家儿媳妇,儿子放心,凭我这些年打下的关系,给你订门亲事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回,一定不让她跑掉。”
“亲事?我和赵小雅!?”罗长龄眼睛一亮,顿时极限兴奋的窜起来,双手拼命的晃着罗蒙河的老骨头,大喊道。
“告诉你要沉着,要淡定!”罗蒙河又教训年少毛躁的儿子:“今天中午头你麻子叔来窜门,他有个把兄弟就在康姚村,我让他帮忙去打听打听赵小雅家的情况……我寻思着等你们自由发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孙子呢,等明天你麻子叔给问了话来,要是合适,干脆就让你麻子叔领着我直接上门去提亲,这种事,还得她爹妈做主,只要他们点头,你们的事就算成了。”
“爹,你真好。我和小雅一定好好孝顺你,早早的让你抱上大胖孙子。”罗长龄满脸希冀的扬声。
罗蒙河望着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儿子,老眼眯成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梁爽也已经回到家,正在尴尬的气氛下埋头吃饭。
张倩俏脸酡红,坐在沙发的一角,螓首微垂饶有介事的玩弄自己的衣角,偶尔抬头用那双幸福的眼神凝视趴在桌子上吞咽的梁爽,时刻等待为他右手边的杯子里注满白开水。
不过家里不止张倩和梁爽二人,要不然两个人也不至于暧昧的气氛里会突显出无比的尴尬来。
梁爽的老妈何庆玲不时的出入几个卧室,每每经过客厅茶几,都会很暧昧的瞅瞅这一对金童玉女,梁爽还倒罢了,能够用埋头吃饭来遮掩抵挡老妈深邃戏谑的眼神,可张倩不敢漠视自己的老板娘,起初还争抢着帮忙,可老板娘一句话就把小姑娘顶的心如撞鹿,再也无法强装平静了。
“家里的事你现在还搭不上手,照顾好梁爽就行了。”何庆玲随口一句,看似平淡,实则意味深远。
什么叫现在搭不上手?言外之意,是以后肯定要搭上手么!?照顾好梁爽?怎么照顾?只是看他吃饭?还是要照顾他饮食起居?是一时的照顾,还是要……一辈子!?
素来心态平和,借言语挑逗别人的张倩小妖姬,这回算是被老板娘抓住了软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小妮子成了羞涩的待嫁大姑娘。
好容易熬到梁爽吃完饭,张倩急匆匆的收拾碗碟逃似的窜了出去。梁爽漱口擦嘴,走出屋跟正围着自己踏板转悠的老妈哀求道:“老妈,咱能不这样吗?多尴尬啊!”
“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何庆玲利落的跨坐到踏板上,扭头道:“你都和人家亲亲我我了,怎么?现在又扭捏起来了。这还是我那个大无畏的儿子么!”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什么亲亲我我啊……”梁爽心虚的反驳道:“再说,我说尴尬,又不是指这个事儿!”
“那你啥意思?跟老妈说说?”何庆玲一脸的戏谑,笑问。
“饭店不忙啊?你没事在家转悠……”梁爽无奈的一屁股坐到门口台阶上,道。
“哦,合着是有了又漂亮、又能干的小媳妇,嫌老妈碍事了是不?”何庆玲故意板着脸,不过她眼神里的狡黠无从遮掩,兴许也根本无意遮掩。
“我媳妇,不是你儿媳妇啊……你别那么瞅人家,你怂恿人家来送饭,又用那种就像是……就像是撞破我跟她偷情的眼神盯着她瞧,是个人也受不了啊!”梁爽很无辜的白了老妈一眼。
她这样做,百分百是故意的!
“行了,以后老妈知趣点,给你们俩留点私人空间!咯咯。”何庆玲不改顽童心思,这么大人了,还挤兑自个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