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十年,奚元帝甍。
故濬被太后召唤前往日照,册立新帝;此番同他争帝位之人,皆是皇子中的佼佼者,不分伯仲。
故濬要我留在苍州,他说:我一定会成为帝王,接你回去,你将是唯一陪伴我的人。
他真的做到了,却只是做到了前一句;他确也接我进宫,只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太后,只封我为宫中女官,不得为妃为婢,只因我师出无门,身份低微。
那个女子,年芳正盛,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是手握大权的太后,故濬又能如何,现在他帝位不稳,怎能与太后抗衡。
他满心愧疚,深夜时分只抱着我入睡;即便亦册封三妃,却从未在其寝宫过夜,这些话,总归是要传到太后耳朵里去的。
那个晚上,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我终于肯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故濬是温柔的男子,我坚信着,只可惜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他还会这样待我吗?
太后终是知晓故濬在寝宫临幸于我之事,兴许故濬是故意为之,兴许不是,但我知道,我需要演一场戏,我是这尘世间最好的戏子。
太后设宴,我唯唯诺诺,似胆小无谋,只不曾想宴席间突发事端,我急呕之时心中便有了念想;我泪流满面望太后垂帘,饶恕我腹中孩儿,故濬也定要护我周全。
太后亦心有不忍,采纳了潼妃封我为郡主的主意,名正言顺的嫁给故濬,赐姓氏郁,封为贵妃;郁芷兰,郁是娘亲的姓氏,这世间总是众多巧合。
只是自故濬与太后攀谈过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他说,九年前的纷争如今又要被挖出来了,似乎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他与太后只能是势不两立,她生,故濬亡;她亡,故濬生。
九年前,先帝之死,据说为邱皇后一家密谋造反,意图篡位;而实则,意图谋反的不是皇后,是珊妃,若没有郁宝林与皇后同气一支,奚元之帝何存之?若不是郁宝林,故濬早早的就会成为一国之君,而她珊妃亦不会抱憾而终。
当年,宫家与皇后渊源甚深,力保皇后险遭株连,而如今太后,宫姓蝶澈,已对此事心生疑虑;若真相大白,只怕故濬难逃一劫再无安宁。
故濬变了,再不是当日的濬王了。
太后将往高庙祭祖,离京半年;故濬竟然要诛杀太后,他大肆征兵,不顾民生疾苦,月月日日,天下终要大乱,他再不是濬王,而是帝王,一心巩固帝位的帝王。
太后离宫前,为我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清歌。
她可曾想到,这个孩子的名字何其讽刺,清歌;故濬,我娘是因你娘而死,是为前皇后,为宫家而死,如今你眼中容不得宫家,可还容得下我?
可还容得下我。
你不再是故濬了,而我亦非芷兰。
你是皇帝,我是你的妃子,仅此而已。
雪飞六月,娘,你看到了吗?清年这个时候,我去看你可好,恐怕这天下从此再无安宁了,娘,你那里是否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