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遇见他的第一天起;
这便是一场阴谋算计;
他一直活在我的算计里,而这场阴谋唯一的意外,是宿命,宿命把那个孩子送来了。
七年前,雪飞漫天,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娘亲,她跪在皑皑雪中,亲吻我的脸颊;冰冷的嘴唇,和温热的液体,是我对她最后的回忆,娘亲抱着我说:
芷兰幽香,兰亭再续。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娘亲被王府掳去送入宫中选秀,王府的人像是并不管女子是否娶嫁,自此爹爹日渐颓靡,无人悉心照料于我,兴许是我渴望再见到娘亲;
我在四岁那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娘亲的脸庞,顿时泪流满面;她没有倾城的容貌,没有闭月羞花的温婉,可偏偏是那样的动人。
我永远记得那时爹爹的目光,四年的期盼,片刻的聚首,在爹爹眼中缱绻深浓。
娘亲送来了锦衣,她只停留了半日便离去了,回到那深宫墙垣;离开前她抚摸着我的脸颊,她说:
兰儿,切记珍重。
爹和娘原本便是阻碍重重,千辛万苦才能永结连理,爹爹说,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年,幽幽芷香,兰亭怀璧;
兰亭怀璧,乃是爹爹与娘亲情意的见证,
那块怀壁,我从未见到过。
每一年大雪纷飞的时候,娘亲便会出现在茅草屋前,每一年,我都站在雪中如此期盼着,娘亲从未让我失望,从未如此。
苍州总是这般大雪纷飞,我常常想着,若是每天都这般飘雪,当是最好不过的,没有哪些儿女年幼时不想念离去的娘亲,我时常渴望那样温存,我的娘亲能一直陪伴我。
我知道,娘亲是王府送进宫的,我亦知道是皇帝的妃子珊妃所下的旨意,苍州是她的故乡;我常有些记恨珊妃。
我七岁那年,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娘亲。
我八岁那年站在雪中整整一日,可这一次娘亲终于是让我失望了,她再没有出现在茅草屋前,再也没有。
那个晚上,我高烧不退,爹爹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说,我整夜都在喊娘亲。
娘亲终是没有来的。
来的是报死讯的宫女。
她说,郁宝林早已被打入冷宫,一个月前于朝凤宫病死了。
爹爹给了谢钱,便送走了报讯的宫女,他口中一直念着,郁宝林,郁宝林,原来如此。
娘亲知道一入深宫再难脱离,稍稍有些地位兴许他日能获准出宫,只可惜,娘亲没能做到。
娘亲死了,往后的雪天,她再也不会出现了,我只有这样的念想。
我常常跑到珊妃故宅,望着那高墙大门;他说,那个时候的我,目光怨怼,也就是那样的目光,让他留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