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车声越来越近,迟迟没有离去,叶翔好奇地转过头看去,就发现有两人正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已,他依然在走,头却已转了回去,继续痴痴地看着那块丝绢,不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雪越加感觉这个人很奇怪,他人已有意载他一程,而他却置之不理,仿佛是别人有求于他一样,不过,碍于少爷的吩咐,他也只好唯命是从,低声说道:“上车来,我家少爷愿意带你一程。”
对于这样的提议几乎是任何人无法拒绝的,但叶翔只是笑了笑,感谢道:“多谢,但我并没有说要搭你们的车,更不愿意搭你们的车。”
这样的回答,任凭什么人听到都会有点生气,明明是有意帮他,他却断然拒绝了,更说出了这番话来。
不过,更令人好奇的是陈晓峰并没有生气,心中也没有一丝不满,反而笑得更厉害,只因他觉得这个回答虽然有些无理,但十分有趣。他更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叶翔没有转过头看他一眼,沉思了一下,道:“只因你我不是同一种人,更不是朋友,所以不想坐。”
忽然,叶翔转过头看了一眼陈晓峰,只是一眼,又回过了头,也许是觉得对于一个出于好心的陌生人来说,刚才话似乎有些不礼貌,又接着道:“我更不愿凭白无故受人恩惠,所以你也不必对我施于恩惠。”
陈晓峰笑了笑,道:“你难道是因为怕我心怀不轨吗?所以才说出这番话吗?”
叶翔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道:“只要是我想坐的马车,就算是别人精心设下的圈套,我也不会害怕,若是不想坐的,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任人摆布。”
此时,陈晓峰更加认为这个人有趣,身上也有一些怪脾气,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不上车呢?”
叶翔只说了数个字,而这几个字也是他做人的一条原则,道:“我不轻易受人恩惠,只因我已不愿去搭谢他人,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答谢。”
陈晓峰又笑了,道:“我愿带你一程,从未想要你答谢什么,你也不必答谢。”
叶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因这个问题已触及到了他的痛处。
叶翔忽然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他,甚至眼神深处已侧露出了一丝杀气,左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说道:“你可知道我一生中最怕什么?”
看到他刚才的举动,陈晓峰已察觉到了异样,但脸色却依然不改,可以说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都未必能如此正定自若。
陈晓峰更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也很好奇如此古怪的人究竟会怕什么,说道:“难道是这冰天雪地?”
此时,叶翔的目光落在了左手握住的利剑上,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是麻烦的事和多嘴的人。”
话已至此,作为一个明白人的陈晓峰也不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因为剑已有三寸被拔出了剑鞘。
但是一旁的陈雪已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欲想把剑与他过上几招,不过,却被陈晓峰制止了,又刚想再说些什么,陈晓峰笑道;“既然话已至此,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只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又转过头,说道:“陈雪,天色已不早,快赶车到最近的客栈去。”
陈雪用怒气的眼神,看了看叶翔,不再说什么,转过头看着前方,挥起鞭绳,驾车而去。
这时,陈晓萱在马车内已笑得不亦乐乎,只是为了礼貌,用手轻轻捂住了那张小嘴,她没有想到她这个一向谨慎、沉稳的哥哥会被一个人用言语逼到如此的地步。
看到妹妹的表情,陈晓峰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便坐在了对面,没有说什么,静静地想着刚才的那个人,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一直都忽略了叶翔手中的那把剑。
见马车已走,叶翔将剑收入了剑鞘,再次痴痴地看着那块丝绢,又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和未来一样。
陈晓萱看着对面陷入深思的哥哥,心中的好奇也迸发了出来,伸出手拉开了车窗帘,缓缓探出了脸庞,满怀期待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那张因寒冷而略显苍白的脸,弱不禁风的身躯,似乎一眼望去就会把他当做一个落魄书生。
他全身上下都很普通,没有一丝吸引别人注意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看一眼都没有任何印象,陈晓萱心中猛然有些失望,不知为何一个落魄书生说出话会让哥哥陷入深思,当她正想收回目光时,一道光芒引起了她的好奇,是从眼睛中释放出来的,一双深邃而又柔情的眼睛,柔情到可以轻而易举地融化一名花季少女的芳心,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张青涩的脸会长出一双这样的眼睛。
她一直看,一直认真地看着,仿佛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因她也正是一名花季少女。
直到叶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将头收了回来,可是那颗情动初开的少女心或许已经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