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甘蔗一头甜
二、失了荆州
王有才通常是划甘蔗的组织者。这一次他居然把宗陵也拖进来,当然不是请将,而是激将。
王有才在向李轼收钱时,宗陵正好坐在他旁边,李轼顺口说了一句:
“宗班头,你也与民同乐,一起凑凑闹热。”
“我……”
没等宗陵回答完,王有才满脸不屑地冲李轼一摆手:“你叫他干啥?他准备把他那几个小钱捂住生小鸡仔,哪里舍得用来划甘蔗。”
“我觉得动手划没啥意思哇,看你们划还有意思点。”宗陵不高兴王有才说话的腔调,急忙地辩说。
王有才毫不松嘴:“哟嗬,啥叫有意思没意思?这小子就是一个粑耳朵,怕老婆,怕少交了一分钱,回家上不了床。上不了床不说,说不定还得跪搓衣板!”
宗陵脸上一阵难看,对李轼说:“别听他胡扯,当初是我老婆硬要嫁给我的,老子啥时候怕过老婆哇。我就是不爱耍。”
王有才头一扬,哈哈笑起来说:“哟嗬,别人不晓得你,我还不晓得你。有种你就来耍一回,不用你花一分钱,老子给你出一份钱?咋样?”在场的人都明白,宗陵不会让王有才垫钱的,也都明白王有才是冲着宗陵好面子,存心激他。
果然,宗陵有点挂不住脸。一看平日瞧不起的张二胡也在旁边笑着看他,一发急,一下掏出一毛钱,递给王有才,说:
“笑话,哪个说我不敢哇!哪个说老子怕老婆哇!”
王有才得意地冲其他人做了一个鬼脸,收下钱,转身买甘蔗去了。
河滩上的甘蔗多得很,但都是成捆成捆地堆着,零卖的一般是摆在渡口,那里经过的人多,好卖一些,王有才就是奔那里去。
看着王有才走远的背影,杨建国悄声告诉李轼:“王有才是故意气宗陵的,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轼说:“王有才有点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揭人短处。”
杨建国说:“王有才倒不是有啥恶意,他就是管不住那张嘴。他看宗陵不顺眼,宗陵看他也不顺眼,两人尿不到一个壶去。”
“那宗陵真是怕他老婆?”
“我觉得有点。宗陵这种情况少,农村都是男的说了算,像我那个生产队没听说过有哪个怕老婆。宗陵跟我说过,他老婆是生产队长的小女儿,宗陵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很要好,在宗陵去当兵前,俩人的事已挑明了。后来宗陵复员回农村,啥都不是,队长有点后悔,女儿还是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宗陵说他不是怕老婆,而是很感激他老婆不像老丈人那样势利,所以处处让着他老婆。”
“既然如此,宗陵干啥怕别人说他?”
“你没老婆,你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有老婆的人就怕别人说他怕老婆,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像宗陵这种爱面子的人,要是有人说他怕老婆,他就觉得在人前矮了三分似的。”
李轼一听,心想建国这口气,好像他就是有老婆的人,其实跟我一样,光棍一条。接触社会多,说话就是比我老道。
两人正说话间,王有才拖着两根甘蔗回来。王有才去买甘蔗,经过那几个划甘蔗赌彩头的旁边,那些人都认识王有才,说老王就在我们这里耍一回。王有才说,不了,我那方还有人等着在。那几个人又说,王哥要甘蔗,就从我们这里抽两根去,别跑路了。王有才说,几步路,没关系。还是坚持去买了两根回来。
一共6个人参加,按老办法握甘蔗,结果排出先后顺序是宗陵、杨建国、李轼、王有才、张山,另外一人。
王有才根本不在意哪个在第一个,他晓得其他人不是对手。而且,王有才还有一套说法:“甘蔗尖尖,嫩,不甜。送我都不要。”
这倒是实情,第一个人划的都是蔗稍部分,而从甘蔗稍到甘蔗根,甘蔗是越老越甜。话又说回来,甘蔗越老越硬,越不好划。
别看宗陵平常不参加,手生,但划起来不比众人差多少。可能是当过兵,受过训练,动作也是手疾眼快。
宗陵一上来,不慌不忙地竖好甘蔗。大伙正盯着,只见他手中的刀一提一落间,两尺长的甘蔗皮已被一刀劈掉。他抬眼环视周围一圈,又斜了王有才一眼,啥都没说,那神态是老子不比你差,跟着手脚麻利地切掉两尺长的这节甘蔗。切掉这一节后,甘蔗就只有三四尺长。宗陵坐到一旁,大口咬着甘蔗,“咔嚓、咔嚓”地咬得很响,不像是在咬甘蔗,倒像是在咬对手一样。李轼心里明白,这宗陵是存心气王有才。
接下来,轮到杨建国,杨建国的刀一扬一下,划掉六七寸长一节。李轼上手,划得太正,劈开一尺多长,却没有划断,一无所获。甘蔗剩下三尺多长,这个长短是最好划的,但被李轼劈开一口子后,成分开状的甘蔗,东歪西倒,要竖稳就更难一点。
轮到王有才,他有两种选择:简单点,划掉一块皮,无论长短都有收获;要是贪心点,刀沿着李轼划的口子下,把剩下那二尺多长部分一刀劈开。但后者难度大,弄不好空忙一场,倒给后面的人创造条件。王有才心高,甘蔗刚竖稳,就大叫一声:“走”,一扬手,刀就奔中间去了。结果,自恃手硬的王有才没有把甘蔗一劈为二,刀在还有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那正是带节巴的地方。
杨建国一看,说:“嘿,老王今天是关公走麦城啊。”
杨建国晓得王有才对三国的故事熟悉得很,而且还很崇拜关云长的义薄云天,故意用关羽来打趣他。
“哟嗬,走麦城倒不至于,跟老子有点大意失荆州,让江东小儿得意了。”王有才一听杨建国说他走麦城,嘴巴往下一撇,一言不发,有点不痛快,转而看了宗陵一眼,又把下巴一抬,“等下一次,老子跟你们来一个单刀赴会。让江东耗子看看。”
此时,甘蔗已被划成“丫”字形,头重脚轻。上来的张山,手一松开,立刻东倒西歪。后面的人,哪个也立不稳,也无法划,轮了一圈后,杨建国说:
“算啦,别划了,划第二根。哪个要是一刀收尾,这第一根剩下的也归他。”
王有才一看,单刀赴会也不可能了,也点点头。大家一想,也只能这样,齐声说: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