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中，肖炳辉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急急地往学区走去。他边走边四下里张望，小心亦亦的，生怕有人看见了。乡学区在乡中学里面，学区的两个主要领导都住在这里。肖炳辉走进学区支书聂如意家里的时候，聂如意刚吃完晚饭，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聂支书，吃饭了吗？”肖炳辉走进门来，恭敬地问候。
“哦，肖老师来了，快请坐！”聂如意起身热情地招呼。
肖炳辉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袋子放在桌子下面，看到桌子下面已有好几个塑料袋子了。
聂如意的堂客端来一杯凉茶，拿来两块西瓜放在桌子上。
“肖老师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坐坐？”聂如意笑着问。
“来看看领导，向领导汇报工作呀！”肖炳辉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笑着问，“支书，听说区里今年民办教师转正的指标下来了，不知是不是有这事？”
“有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指标很少，我们全学区只有3个指标。”聂如意回答。
“那这指标学区准备怎么分配？”肖炳辉从衣袋里掏出一盒白沙烟来，抽出一支递给聂如意，又给他把火点燃。
“这个嘛，告诉你也无妨。”聂如意抽了一口烟说，“首先由各学校民主推荐，然后学区研究按教学分排队认定，最后还要通过区里的集中考试，合格后才能正式录取。所以难度是非常大的。”
“您看我今年能不能参加录取考试？”肖炳辉笑着问。
“这个我就不好答复你了，全学区46个民办教师，60%都够条件，首先要学校把你们的名单报上来，每个学校只能报两个，所以你首先要通过学校这一关。”聂如意告诉他。
“那是，那当然。”肖炳辉点点头，“要是学校把我的名单报上来了，就靠聂支书多关照了。”
“这个你放心，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力。”聂如意笑着回答。
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个男女，是另一个小学的一对民办教师夫妻，男的手里提着个大皮包。
肖炳辉同他们打过招呼，就站起来说：“那好，聂支书，我就不打扰您了，请您多关照哦。”
聂如意朝他点点头，摆摆手说：“你好走！”
肖炳辉走出乡中学的大门，心里沉甸甸的，为争这个转正指标，他可是下了大本钱的呀！昨天晚上他提着一大包礼物去了学校校长家，向校长提了自己的要求。校长是答应得很好的，学校尽量争取推荐他，可他又表明，决定权在学区，只有学区领导才能定人。于是他今晚就到了学区支书家，明晚上还要到学区主任家去，还要送出去一大包礼物。为购这3包礼物，他花光了两个月的工资，还向弟弟借了几十元钱。为了转正，不送不行啊！当然只要能分到转正指标，就是还多送点也值。可是从今晚的情况来看，形势不是很乐观呀！送东西的这么多，大家都想转正，指标能分到谁的头上，很难说呀！肖炳辉心情沉闷地回到家里，推开门进屋去。
“哥，回来啦！”弟媳翠花从里屋迎了出来。翠花26岁，同弟弟肖炳银结婚有6年了，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5岁，女儿2岁。翠花虽说带着两个儿女，可她并不显得邋遢拖沓，经常是精明利索的样子。翠花虽说不是十分地漂亮，可模样还是周正的，生了孩子后，身材更丰满结实，特别是性格温柔，给肖炳辉带来许多家庭的温暖。“哥，我今天上午进城时要炳银给你买了一件衬衫，你试试看穿得不？”翠花把一件衬衫交给肖炳辉。
肖炳辉接过衬衫，说：“谢谢你，你带孩子们去休息吧。”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肖炳辉今年32岁了，却还没有结婚。他父母亲死得早，他18岁就带着弟弟生活，24岁那年，在乡农机站当技术员的姨父为他在乡中心小学谋到了一个民办教师的职位，他便一心一意地在这个岗位上努力着，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干出成绩来能转为公办教师。弟弟23岁那年，他倾其所有给弟弟成了家。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个人问题，也有许多亲朋好友为他介绍过对象，可他却没有答应人家，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民办教师地位不高，没有资格去要求对象的素质有多高，他只想在教师队伍中找一个对象，两人志同道合，那多好啊！后来，当陈秋红来到学校当民办教师时，他就被她那娴静执着的性格与坚忍不拔的精神所吸引，也为她那不施铅华的质朴美丽所倾倒，陈秋红就在他的心目中定格。他与陈秋红虽不是同一个村，但以前也多次见过面，可对她并没有很深的印象，现在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就猛然发现陈秋红是这样的美好。于是他就想尽办法接近她，讨好她。可陈秋红并没有被他的真诚所打动，她对他总是不冷不热，总是保持着距离。他清楚，陈秋红是心比天高，想飞出山村，进城去。因此，只有他把民办教师的身份改变了，变成了公办教师，才有可能获得陈秋红的亲睐。所以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肖炳辉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思索着还能采取一些什么措施去争取那个指标，忽听隔壁传来一阵阵的水响，他知道是弟媳翠花在洗澡。他极力不去听这骚动人心的声响，可是内心里却无法抗拒这诱惑，他站起来，把床头墙上贴着的一张画揭起一角，眼光就看到了隔壁房里。隔壁是厨房，与他的房间有一个窗子相连，为美观起见，他用张画把窗子遮了。翠花正在厨房里洗澡，厨房中间放个大木盆，翠花赤裸着丰满而美丽的胴体坐在木盆里，往胸乳上撩着水。肖炳辉的心里突突乱跳，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下身也感到一阵阵膨胀起来。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抑制住紧促的呼吸。直到翠花洗完澡走出了厨房，他才回到床上倒下。这真是一种受罪啊！弟弟炳银跟着吕世国的建筑队到城里干活去了，一个月才回来两次，每次弟弟回来，半夜里听到他们房里传出的那种声响，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望着房顶自问：我怎么办？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他多次向学校领导提出搬到学校去住，可学校不同意，因为学校房子不够，只有公办教师有资格分住房，民办教师一律回家住。所以他只能受这个罪。
第二天下午，学校开会民主推荐两个民办教师转正名额，会议在学校食堂召开，全校38名教师都参加了。当校长宣布会议主题，要求大家发言互相推荐时，会议一下冷了场，谁也不做声。因为民办教师们都想有人推荐自己，公办教师如果推荐了某人，则得罪了全体民办教师，只好大家都不做声。沉默了一会，到底有人发言了，发言的是女教师杜小艳。
杜小艳瞧了肖炳辉一眼，说：“我提个名，我认为肖炳辉老师可以。肖老师当了快10年的民办教师了，他工作责任心强，业务能力强，教学水平高，政治思想好，这次转正应当考虑他了。”
“好，杜老师提了肖炳辉老师，大家考虑一下，看有没有意见。”校长把名字记了下来。
肖炳辉偷偷地看了杜小艳一眼，心里充满了感激。他心里明白杜小艳一直对他挺那个的，几次想同他套近乎都被他借故溜走了，想到这里，他心里涌上一股歉意。他之所以不愿同杜小艳接近，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心里装着陈秋红，一心只想与陈秋红接近，对其他女性都没有兴趣；二是杜小艳虽是公办教师，可她长得实在不雅观，因为是体育老师，所以身材发达，很丰满，可一身皮肤晒得黑黑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眼角还有一个大大的萝卜花，特别是那性格，大大咧咧的，来了脾气就火一样爆躁，所以二十七八岁了，一直没找到对象。肖炳辉当然看不上她这类人。
“大家对肖炳辉老师有没有意见？有意见的请举手。”校长讲话了。
大家都沉默着，在这种场合，只要不是与被荐举人有很大的意见或仇恨，一般都不会说话，因为发表反对意见就等于得罪了一个人，所以就是有意见也都沉默不作声。
“好，大家没意见就通过了，还有一个名额请大家提。”校长扫了大家一眼。
肖炳辉几乎不加思索地说：“我提陈秋红老师。秋红老师当民办教师也有8年了，她的教学方法和水平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她教的班级年年在全学区评比中都是一、二名，所以我认为她够条件转正了。”
“肖老师提秋红老师的名，大家考虑，有没有不同意见，有意见请举手发表。”校长面带微笑地望着大家。
沉默了一会，杜小艳突然站起来，大声说：“我有意见！”
大家一愣，都盯着她看。
杜小艳笑了笑说：“我不是对秋红老师有意见，秋红老师当然够条件，早就应该转正了。我是对校长的这种方式有意见，既然是民主推荐，征求大家的意见，就应当搞无记名投票，大家才敢发表自己的真实看法，搞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谁能发表自己的真实意见？”
许多人鼓起掌来，使个沉闷的会议突然活跃起来。
校长鼓着眼睛瞪了她一眼，说：“这怎么不是民主呢？有意见你就提嘛，又不是我们学校领导暗箱操作，也没有剥夺你的发言权。”
“这会开得没意思。”杜小艳做了个广播体操的动作，踢达踢达走出了会场。
有几个老师跟在杜小艳身后走了出去。会自然开不成了，陈秋红当然没有获得通过。
“这狗娘养的！”气得校长恨恨地骂一句，宣布今年只报一个名额到学区去。
陈秋红跟在刘芸芸身后到她的寝室里，扑进刘芸芸怀里放声大哭着说：“杜小艳为啥就同我过不去呢？我同她无冤无仇呀！还是那么好的朋友。”
“她不是同你过不去，她是为肖炳辉着想。”刘芸芸拍着她的肩膀劝慰说，“你没看到这一段时间她想方设法同肖炳辉接近么？她提了肖炳辉，如果学校只有他一个名额报上去，就没有人同他竞争呀！她是想用这种方法赢得肖炳辉的爱情。你别伤心，今年转不了还有明年。”
明年，明年要等到什么时候呀？这可恶的杜小艳把我害苦了呀！陈秋红在心里把杜小艳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