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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女王学院备考班(2)

在参加补习班的第一个晚上,安妮看到黛安娜和其他同学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然后一个人朝着“白桦小路”走去。一想到黛安娜要一个人穿越“白桦小路”和“紫罗兰溪谷”,她真想跑出去和黛安娜一起走。可是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她的鼻子一酸,赶紧拿起桌上的语法书挡住脸,怕其他同学看到她眼里滚下来的泪珠。她可不想让基尔伯特·布莱斯和乔希·帕伊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玛里拉,我看到黛安娜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深深地体会到了阿兰先生在上周日布道的时候所说的那种生死离别的痛苦。”当晚她回到家,悲伤地对玛里拉说。

“要是黛安娜也能参加备考班就好了。不过,就像林德太太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缺憾,不可能事事如人愿。林德太太虽然不太会安慰人,可是她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回味的话来。

“我觉得备考班挺有意思的。珍妮和鲁比以后也打算当老师,这也是她们的理想。鲁比说她毕业后最多当两年老师,然后就嫁人。珍妮说她打算一辈子都当老师,而且不考虑结婚的事。因为当老师可以领工资,嫁了人以后丈夫可不会发工资。要是你花了家里卖鸡蛋或是黄油的钱,他还会找你大吵大闹。

“我觉得她这样说是有缘由的,因为林德太太说过,她爸爸脾气很怪,而且特别吝啬。乔希·帕伊说她是为了学习知识才考学的,因为她不缺钱花。她说,她和我这样的孤儿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我们这样的人要为生活奔波,还要靠人接济。

“穆迪·斯帕约翰说他想当牧师,因为林德太太说他的名字很像牧师。不过,玛里拉,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可是一想起穆迪·斯帕约翰将来会变成一个牧师,我就忍不住想笑。

“他长着胖乎乎的圆脸,小小的蓝眼睛,大招风耳。这样的牧师太好笑了。不过,据说长大后,人的相貌会变的,也许他以后会变得像个牧师。

“查理·斯隆说他将来要进入政界,当国会议员。可是林德太太说,他很难梦想成真。因为斯隆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而进入政界的都是些恶棍。”

说到这儿,玛里拉问她说:“基尔伯特·布莱斯将来想干什么?”安妮翻着一本关于恺撒的书,想了想说:“他有什么抱负,我可不知道。”安妮轻蔑地说。

基尔伯特和安妮现在成了公开的对手。如果以前他们只是在暗地里较劲儿,现在这种竞争已经明朗化了。基尔伯特也和安妮一样,努力成为班上的第一名。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自认不如他们俩,自动放弃了与他们争第一。

自从基尔伯特上次在池塘里救下安妮,想和她做朋友却遭到了拒绝之后,就真正成为安妮学习上的竞争对手。而且,他也不再关注安妮了。他和其他女孩有说有笑,同她们开玩笑、猜谜语、讨论学习计划。有时候,在参加完祈祷会,他还会送女孩回家,只对安妮视而不见。

安妮虽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倔犟的内心深处却觉得不好受。她其实还是在意这件事的。如果时光能倒回到“闪光湖”上的那次谈话,她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回答。

突然间,她惊讶地发现她并不像原先那么憎恨基尔伯特了。那憎恨好像在一瞬间蒸发掉了一样。她努力回想自己曾经的愤怒和怨恨,想要找回那一直以来的愤怒情绪,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她发现那次在池塘边的愤怒情绪,是她最后一次对这件事的记忆。如今,她已经不知不觉间原谅了基尔伯特,无论如何都对他怨恨不起来了。可是,意识到这些好像有点儿晚了。

基尔伯特和黛安娜都不知道她脑子里面的这些想法。她后悔以前那么对待基尔伯特,觉得自己以前的骄傲实在是讨厌。但她不打算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打算藏在心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说,安妮掩饰得不错。连基尔伯特也没有发现安妮不再对他有敌意,也不再用蔑视的眼神看他了。不过,他发现安妮逐渐冷淡了查理·斯隆。这让他心里微感安慰。

整个冬天就在愉快的做事和学习中度过了,安妮觉得日子过得像脖子上那串项链的金黄色珠子,沉甸甸地充实而又不知不觉地滑过。她的生活过得快活又充满热情。每天都有新的知识要学,有许多有趣的书要看,唱诗班上还有新的歌曲要练习。这一切都是多么有趣呀,更不用说每周六在阿兰牧师家度过的愉快而惬意的下午时光了。

不知不觉间,冬去春来,绿山墙农舍又变成了花的海洋。这个季节显然更适合玩耍。学生们都奔跑在一条条绿油油的小路上。有些去了枝叶茂盛的树林,有些跑到了空旷的原野上。女王学院备考班的孩子们也被窗外的生命所吸引,那些拉丁动词和法语习题显然已经无法拴住她们的热情和情趣了。他们坐在教室里,心却早已跑到了外面。

连安妮和基尔伯特这样的好学生也变得无精打采的,对成绩也失去了热情。一直到学期结束,迎来愉快的假期,他们才又恢复了活力。

在放假前的最后几天,斯蒂希老师对同学们说:“你们在这一年里都很用功,现在,尽情地去玩吧,希望你们的假期都过得开心。多到外面走走,为明年的努力养足精神。要知道,明年是考试的前一年,你们可要迎来一场艰苦的奋战了。”

“老师,下学期还是你教我们吧?”乔希·帕伊问道。

乔希提问题是无所顾忌的,不过她今天的问题让大伙儿都很感激。因为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却谁都不敢开口。他们已经听到一些传言,说斯蒂希老师下学期不来上课了,因为她自己本区的小学请她去任教,而她也有这种打算。女王学院备考班的学生都屏住呼吸,等着老师的回答。

“我想我还是教你们,本来我也想去别的学校,可是最后还是决定留在亚邦里。说心里话,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我离不开你们。所以,我会一直留下来看着你们毕业。”

“太好啦!”穆迪·斯帕约翰欢呼着。穆迪从来没有这样激动的样子,因此,后来整整一个星期,他一想起这一幕,就感到脸红。

“啊!太高兴了!”安妮满眼都是喜悦。她说:“亲爱的斯蒂希老师,你要是走了,那该多可怕啊。一想到来一位新老师教我们,我连学习的兴致都没了。”

晚上回家后,安妮把所有的课本都塞到阁楼上的一个旧皮箱里面,还扣好了锁,把钥匙扔进杂物盒中。

“这个暑假,我一眼课本都不打算看。”安妮对玛里拉说,“今年我学习特别用功,几何书上的每条定理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就算倒着考我,都没问题。现在提起学习,我都感到腻烦了。”

“玛里拉,这个夏天我要玩个痛快了。我要尽情地幻想。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想些恐怖的或是过分的事情的。

“这个暑假对我太重要了,所以我一定要过得开心。因为这是我童年的最后一个暑假了。过了这个暑假,我就是大姑娘了。林德太太说,如果明年我的个子还是这样不断长高,就得做条长裙了。她说我已经开始发育了,可以穿长裙了。

“等我穿上了长裙,就要注意言行举止,要端庄文雅,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裙子呀。到那时可不能再想象什么仙女了,所以这个夏天,我要尽情地想象。我想这个暑假我会很高兴的。

“鲁比的生日派对就快要到了。下个月还有学校的野餐,教会也在准备办音乐会。黛安娜的父亲说,要带我们去白沙镇的饭店去吃晚饭。珍妮去年夏天去过一次。她说那里提供的是正餐,到处都是电灯、鲜花,还有衣着华丽的女子,看得她眼花缭乱的。她说那可是上流社会,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二天下午,林德太太来了,她想打听一下为何玛里拉没有出席星期四的妇女小组会议。她猜想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星期四马歇的心脏病犯了。”玛里拉解释说,“我必须留在家里照看他。不过现在他已经好了。他现在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真放心不下。医生说要让他避免受到刺激。这不是什么难事儿,马歇本来也没什么刺激的爱好。当然,他现在也不能干重活了。林德太太,有工夫你倒要劝劝他,他总是闲不住。把东西放下,进屋喝杯茶吧。”

“既然你这样盛情,我就不客气了。”林德太太说着走了进来。她本来也没有其他的打算。

玛里拉和林德太太坐在客厅闲聊。安妮给她们倒了茶,还拿来了刚做好的热饼干,饼干又白又脆。就算林德太太这么挑剔的人,也认为烤得很不错。

晚上,林德太太离开的时候说:“安妮真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她现在能帮你干好些活啦。”

“是呀,她现在变得很稳重,做事也踏实。以前我看她毛手毛脚的,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呢。现在她全改了,什么事交给她都能放心。”

“三年前,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时,真想不到她能出落得这么好。”林德太太说,“她那次大发脾气的情形我还记忆犹新呢!那晚回家后我还对托马斯说:‘托马斯,玛里拉一定会后悔收养那个孩子的。’事实证明我错了,我那时还没在这村子里见到过这么古怪的孩子,所以拿平常孩子的标准来看她。她这三年进步很快,而且越长越漂亮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那种肤色白、眼睛大的长相,但她看起来确实挺俏丽的。我更喜欢像黛安娜或是鲁比那种充满活力的孩子。

“可是当这些孩子在一起时,很明显安妮最为出众。她在她们中间清新脱俗,就像一朵水仙花长在了红色的大牡丹花丛里面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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