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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音乐会后的意外遭遇(1)

二月的一天晚上,安妮气喘吁吁地从东厢房跑了进来。“玛里拉,我想去找黛安娜,见一面就回来,就一会儿,行吗?”

“天都黑了呀,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事,要这么晚出去?”玛里拉淡淡地说,“放学的时候,你不是和黛安娜一起回来的吗?又站在那边的雪地里说了半小时。我看没必要再去了。”

“可是黛安娜想见我。”安妮恳求道,“她有要紧的事情要找我。”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她从窗口给我发的信号。就是用一根蜡烛,点着了放在窗口上,然后用厚纸板遮住烛光,再挪开,一闪一闪的,我就知道她要找我了。这是我们约好的信号,是我想出来的,玛里拉。”

“我知道,这种主意只有你能想出来。”玛里拉大声地说道,“下一步,你就要在发信号的时候点着窗帘了。”

“不会的,我们非常小心。这个信号非常有趣,玛里拉。闪两次就是说‘在吗’,三次是说‘是’,四次是‘不’,五次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说,快点儿来’。刚才黛安娜闪了五次烛光。我急着想知道她找我是什么事。”

“现在你不用着急了。”玛里拉嘲讽说,“去是可以去,不过得在十分钟之内赶回来,记住了?”

果然,安妮在规定的时间里回来了。至于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听黛安娜讲完了重要的事儿,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她的时间掌控能力确实很强。

“玛里拉,你猜怎么着?明天是黛安娜的生日!她妈妈说我明天可以在她家待一个晚上!还让她邀请我放学就和她一起过去。她的表兄妹也来。他们是坐着厢式雪橇从新布里基过来。明天晚上‘辩论俱乐部’会在公民会堂举办音乐会。他们要带我们一起去听。你会让我去吗?玛里拉。哦,我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现在没必要激动,因为我没说让你去,你最好赶紧回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那个俱乐部办的音乐会都是乌七八糟的,小孩子根本不该到那种地方去。”

“我敢肯定,俱乐部的活动是很正经的。”安妮恳求说。

“不是说它不好,可是一个小孩子,整个晚上出去瞎走,实在叫我不放心。巴里太太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还让黛安娜去,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呀。”安妮伤心地说,她快要哭起来了。“黛安娜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呀。生日可不是个寻常的日子。普里茜·安德鲁斯说要背诵《晚钟不要在今宵敲响》。这是一首非常优美道德的诗篇,玛里拉,让我听听会学到很多东西的。唱诗班还要唱四首歌曲,就像圣歌一样好听,玛里拉。真的,他还要登台演讲呢,就和布道的时候差不多。求求你了,玛里拉,就让我去吧。”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安妮,赶快脱了靴子去睡觉吧,已经八点多了。”

“玛里拉,还有一件事。”安妮一副孤注一掷的神色,“巴里太太让黛安娜告诉我,我可以在客房的床上睡,想想看,这是多么体面的一件事呀!”

“小孩子讲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赶快睡吧,安妮,别再让我听到你唠叨个没完了。”

安妮伤心地流着泪上了二楼。这时,正在长椅子上打瞌睡的马歇睁开眼睛,反对玛里拉说:“玛里拉,最好还是让安妮去吧。”

“那可不行。”玛里拉回敬道,“到底是谁管教孩子,是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马歇不得不承认道。

“所以呀,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只是表达我个人的意见,并不是要干涉你。我认为应该让安妮去。”

“如果安妮要到月亮上去,你也会同意的,肯定也会建议我让她去。”玛里拉从容不迫地回答,“如果只是在黛安娜家里过一个晚上,我兴许还能答应。我可不能同意她去参加什么音乐会。晚上在外面跑,会让她感冒的,而且脑子里面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会兴奋得一个星期都不能消停。我比你更了解她,我知道什么事会对培养她有好处,你就别多管了,马歇。”

“我认为你应该让安妮去。”马歇坚持重复着自己的意见。他不擅争辩,但他的长处却是固执己见,不撞南墙不回头。玛里拉叹了一口气,只好默不作声。

第二天早晨,安妮正在厨房洗碟子,马歇朝着牲口棚走去,路过玛里拉的时候,他又说:“玛里拉,我觉得你应该让安妮去。”

有那么一阵儿,玛里拉觉得自己快要骂人了,她硬是让自己咽了回去,然后尖刻地回敬道:“那好,既然你让她去,就随你的愿吧。”

安妮听了这话,一下子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她手里拿着的抹布还嘀嗒嘀嗒地直往下滴水。

“玛里拉,玛里拉,你说了这么幸福的一句话,请你再说一次吧!”

“说一遍不够吗?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马歇的主意,我可不管了。你在别人家的床上睡觉也好,半夜从暖和的会堂里跑出来得了肺炎也好,都和我无关。这都得怪马歇。安妮,你把油乎乎的脏水滴了一地,真没见过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孩子。”

“对不起,玛里拉,又给你添麻烦了。”安妮后悔地说,“我做事老是出错,可是你还是多想想我的好处吧。我在上学之前争取弄干净。哦,玛里拉,我真的很想去音乐会,我的一生中还没有参加音乐会的经历呢。上学的时候,别的女孩子谈起音乐会,我都插不上嘴。玛里拉,那种心情你很难体会,可是马歇明白。马歇能够理解我,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呀,玛里拉。”

安妮实在是太兴奋了,那天上午她都没什么心思好好听课,结果拼写落在了基尔伯特的后面,心算也被他超出了一大截。黛安娜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一想到音乐会和客房里的床,就觉得释然了。安妮和黛安娜一整天都在谈论这事儿,要不是菲利普斯对学生很宽松,她们肯定会被罚的。

安妮的心思都在音乐会上,因为那天学校里面的女生也一直谈论这个话题。冬天的时候,亚邦里的辩论俱乐部两周举办一次活动,还会举行几次规模不大的演出。这次的音乐会是为了赞助图书馆举办的,规模不小,还要收十分钱的入场券呢。

为了这次的音乐会,亚邦里的年轻人已经练习了好几个星期了。所有的学生都关注这件事,因为他们的哥哥姐姐都会参加演出,学校里九岁以上的小孩都去听音乐会。可是查利·斯隆却不能去,因为她爸爸和玛里拉的观点是一致的。他也觉得小孩子不该去听音乐会,坚决不许她去。查理·斯隆下午上课的时候,趴在语法书上伤心地哭了一场,她痛苦得都不想活了。

放学的时候,安妮更加兴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兴奋,直到当她真正到了音乐会的现场时,才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们先是吃了一顿“非常讲究”的点心,紧接着跑到二楼黛安娜的房间里面打扮了一番。两个人都兴奋得脸上红扑扑的,黛安娜给安妮梳了个新发型,把她的刘海儿卷得又高又松软。安妮也给黛安娜打了一个漂亮又独特的蝴蝶结。她们又为后面的头发忙活了好一阵子,试了五六种新花样,终于把头发搞定了。两个人相互打量着,眼中焕发出不同往日的神采。

安妮戴了一顶没有装饰的黑色圆顶帽,灰色的上衣紧巴巴的。她看着黛安娜穿的漂亮上衣,戴着一顶时髦的毛皮帽,心里不禁有些伤感。但她很快运用自己的想象力,解决了这个小小的不足。

就在她沉醉于自己的想象时,黛安娜表兄妹从新布里基赶来了。他们赶着箱式雪橇,让黛安娜和安妮坐在稻草和毛毯中间,从缎子般光滑的路上一路滑到了会堂。被雪橇卷起的积雪在落日的映照下异常美丽。雪白的山丘和圣劳伦斯湾深蓝色的海水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美丽的珍珠和闪光的蓝宝石。在它们的周围,则是一片火红的色彩。雪橇的铃铛声和她们的欢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听起来就像是森林中的小精灵在嬉笑一样。

安妮注视着这一切,情不自禁地说:“啊,黛安娜,你不觉得这像在美丽的梦中吗?你看看我真的还在现实里吗?我觉得我和平时不大一样,因此我的脸上也应该有所不同。”说着,她紧紧地捏了一下黛安娜戴着手套的小手。

“没错,你今天看起来漂亮极了,看起来容光焕发的。”黛安娜刚刚从表兄妹那里听来一句赞美人的新词儿,赶紧把它转赠给了安妮。

那天晚上的每个节目都十分精彩,接二连三地激动人心,就像安妮对黛安娜说的那样,每个节目都让人心醉神迷。

普里茜·安德鲁斯身穿新做的粉色丝绸裙子,白皙的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上还插了几支真正的荷兰石竹。大家交头接耳地说,这是菲利普斯老师专门从老远城里给她买的。

普里茜在读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登上泥泞的梯子”时,安妮觉得被这美妙的诗句击中了,她激动得浑身发抖。接着,唱诗班唱起“翱翔在远方,那里有娇嫩的小雏菊”时,安妮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画着飞翔的天使的壁画一样。

萨姆·斯劳恩用肢体语言表演“苏加利是怎样让母鸡抱窝的”,安妮大笑个不停,这让在座的每一位都捧腹大笑起来。他们笑的可不是节目,节目选的这段故事本是个过时的玩意儿。可他们都被安妮的笑给感染了。

当菲利普斯老师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朗诵马克·安东尼在恺撒马克·安东尼是古罗马政治家和军事家,恺撒最重要的军队指挥官和管理人员之一。恺撒被刺后,他与屋大维和雷必达一起组成了后三头同盟。的遗体前发表的演说时,每到一个段落停顿处,他总要朝着普里茜·安德鲁斯看上几眼。安妮觉得她的屁股都快坐不住了。如果有个人带头,她马上可以起来造反。

然而,她最不感兴趣的还是基尔伯特的朗诵。当基尔伯特·布莱斯开始朗诵“莱茵河畔的狂欢”时,她用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挡着脸,一直到他朗诵结束。在朗诵结束时,黛安娜把手都拍疼了,而安妮却一动不动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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