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搞清楚这背后的玄机,钟离渊久违的,让部落进行了一次迁徙。定居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一旦开始迁徙,冗长的队伍。让钟离渊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分身乏术。迁徙途中不断有族民倒下,每一个族民的倒下都会让钟离渊的心狠狠的抽搐一下。那些人的容颜每晚都会浮现在钟离渊的梦中,让他惊醒。可不论梦有多么可怕,他都知道部落必须进行迁徙,因为他的位置太重要了,他没法离开部落独自去寻找天族。他若是真的离开了,只怕第二天部落就会消失。而为了能让部落的未来有希望,无论现在会有多少人倒下,他都必须坚持走下去。
族民们对钟离渊的行为感到了万分不解,对路途之中倒下的同伴感到无比悲伤,但却没有一个人对钟离渊提出质疑。他们只是跟随着他的脚步,不离不弃。相信钟离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越往后走,钟离渊便愈加沉默,族人的信任让他身上的担子显得更为沉重,也让他坚定了要让部落有个光明未来的决心。
天族很难找,之前的‘天葬’狂潮让天族元气大伤。虽说那些有理智的天族人为天族保留了一丝元气,但天族的数量也是十不存一。分散下来就更少了,再加上除了钟离渊的部落外,没有哪个部落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如今带着这么冗大的队伍想找到天族,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再困难也得找,钟离渊的直觉告诉他,天族的‘天葬’仪式之中肯定隐藏了一些东西,一些能让部落…不,是整个人族的命运发生转折的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对人族有那么些许的‘恩赐’,也许是钟离渊的运气真的很好。只用了两年的时间,钟离渊便有了发现
一个天族少年捂着流血的手臂出现在他的眼前,钟离渊在询问之后得知,前面不远处的确是有一个天族的部落,不过部落已经准备要进行迁徙了。知道目标就在不远处之后,钟离渊反而一点都不着急了,准备走而已,这不还没出发么,何况就算真出发了这么一群拖家带口的又能走多快?只要在这附近寻觅一下很容易就能找到,而且既然那个天族部落曾经在前面定居过,那么就说明前面肯定是有个适合人族居住的地方。天族人会离开是因为怕蛮兽,现在自己来了便完全不用再担心这个了。自己的部落也终于能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了,再也不用到处颠沛流离了。
两年的寻觅终于有了结果,种族的未来也有了希望,此情此景之下哪怕是钟离渊也不禁感到一阵激动。但有些事急不得,哪怕只有一小段距离,自己也不能轻易离开队伍。不然若是真的出现意外,钟离渊哪怕是死十次都不会原谅自己。索性身边就有一个天族部落的人,只好先问问具体情况,也好有个准备。
“你说你们部落已经准备好要迁徙,那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手上还有外伤,不怕引来蛮兽么?”
少年随手将衣服下摆撕下一块,费力的将受伤的手臂给包扎起来,一边包扎一边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嘿嘿……不瞒大人您说,我受的这伤还真就是为了把蛮兽给引过来。”
钟离渊旁边的人听见这话,脸色大变,正待开口,却被钟离渊抬手拦住了,
“同为人族,没人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先不说有什么好处,引蛮兽过来他也会葬身于此,谁会那么傻,听听他怎么说吧。”
微微颔首,示意少年接着说。
“嘿,谁说没好处,就算没啥好处您还不许我活够了想死?”
钟离渊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一挥,庞大的气流顿时将面前的一块巨石推开,同时示意身旁的人去照看一下队伍,免得出事。
“就凭你这话我也能确定,你不可能是活够了。说说吧,究竟是为了什么。”
少年看着钟离渊推开巨石的景象楞了一下,用没受伤的手挠了挠头,然后手臂突然垂下,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您知道,我们这种小部落的日子过的很难受么?”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解释,反而听到一句疑问,钟离渊不由楞了一下,但他愣住了,那位天族人却没有。
“我不知道您的部落为什么敢聚集那么多的族人,不过看您刚才的表现也能猜出来一点原因。说起来您真是令人想象不出的强啊……就那么一挥手就能掀翻那样的巨石,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有这么强就好了。”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咬着下唇,带着一丝鼻音。
看着少年的样子,钟离渊发觉他瘦弱的令人惊奇,宽大的袍子罩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看着少年眼中泛着晶莹的样子。钟离渊眼光微敛,看向不远处,涩声说道,
“你…其实是个诱饵,对么?”
本已是强自忍耐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的触动着钟离渊的心脏。
“您的族人很崇拜您,这个部落能有这么大的规模也是因为有您吧。有这么强的力量,哪怕是蛮兽群也不用害怕,遇上风暴也能安心,所以才能有这么多人,真好啊……”
没有受伤的手不断地在脸上擦拭,想要止住不断涌出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蓦地蹲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都活的担惊受怕,稍有风吹草动就吓的要死,这次本来已经准备好要走了,结果您一来把大家都吓住了。部落的大家都以为来了大群的蛮兽说要赶紧走。族长却不同意,他说让我们先走,他要留下来观察一下是蛮兽还是别的东西,等确定了之后就会追上来。”
哭声渐渐平息,少年终于止住泪水,蹲在那里将头颅深深低下,银色的发丝垂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那如蚊虫嘶鸣般,带着哽咽的声音。
“族……族长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笑,但大家都……都知道他留下来是为……为了什么,我不想让族长死!”
看着瘦弱的少年,钟离渊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无比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嘶哑着声音问道。
“所以……你就把自己当成诱饵是么?还特意割伤自己的手,想用血腥味引走蛮兽,给村子留下时间,你还真是乱来啊”
“嗯……”
近乎微不可查的应答声,从低垂的头颅下传来,钟离渊正想说些什么,少年却抬起头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是在大家上路之后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族长根本不知道,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部落里吧。嘿嘿……族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只要我能把蛮兽引开,族长很快就能追上大家。”
“你不怕死么?明明这么小。”
少年的头再次低了下去。
“怕啊,当然怕了。谁会不怕死呢。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完成‘天葬’,死在青空之下。刚才来的时候,一想到马上会被蛮兽吃掉我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那你,又为何还要跑出来当诱饵呢?”
“因为我更怕族长死掉啊,在我看来,族长才是最有资格举行‘天葬’的人。族长懂好多东西的,他总能在野外找到吃的,还能提前知道天灾的临近以及如何躲避蛮兽。每次遇到危险,他总是站在前面保护着大家,族人们都觉得跟随他让人很安心。部落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族长,没有了族长大家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生活下去。”
少年的语气变得低落,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族里力气最小的,每天干的活也是最少的,哪怕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也干不了多少活。但大家都没有嫌弃我,族长每次找到好东西都会给我一份,总跟我说什么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可直到现在我也没能为部落做什么,所以要说部落里谁是最多余的那个,肯定就是我了。用最没用的我来引走蛮兽,换最有用的族长活下来,您说是不是很赚?”
钟离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年的话,从理智上来说他知道少年说的没错,为了部落的延续而牺牲一个最弱小的没有任何错误。然而情感上钟离渊却没法认同这种做法,如果换成他处于这个天族部落族长的位置,他肯定会做出和那位族长一样的选择。如果连族人都保护不了,遇到危险就要牺牲族人,这种族长不当也罢,这种部落还不如灭亡了好。
不过少年没有等他回答的想法,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现在好了,之前族人感觉到的动静不是蛮兽,是您的部落。所以我现在也不用死了,而且有您这么强大的人在,部落只要跟着您,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了。我带您去找族长吧,族长很快就能找到大家。”
钟离渊看着脸上已经没有阴霾的少年,轻笑一声。
“是啊,你们已经不用担惊受怕了。不过现在,在去找你的族长之前,还要解决掉一些小麻烦。”
钟离渊的眼神从少年身上移开,看先自己之前看的方向,少年看着钟离渊的样子,不解道,
“麻烦?还要解决什么麻……”
少年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瞬间焕然大悟。自己先前为了掩护族人把手割伤了,虽说在发现钟离渊的部落不是蛮兽之后马上包扎了起来,但已经迟了,之前留下的血腥味真的把蛮兽给引来了,这下麻烦大了。如今蛮兽的确不会去找族人的麻烦了,但看着眼前的钟离渊以及他背后庞大的部落,少年不由得眼前阵阵发黑。
道歉的话已经来不及说了,少年一把撕开包扎伤口的布条,就要往远处跑去。
“我捅的篓子我来填,我现在去把蛮兽引开。您带人继续往前走就行,我的部落就在前面不远处,您仔细找一下很容易就能找到,族长应该还在那里等着。我只求您不要怪我把蛮兽引来,不要迁怒族……”
急促的话语还没说完,一双粗糙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少年的头顶,使劲的揉了几下。将他满头的银发揉的一团糟、笑声在耳边传来,带来一丝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还不至于没品到迁怒一个孩子,而且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已经不用担惊受怕了。”
少年奋力挣脱按在头上的大手,看着钟离渊的脸急切的说道
“可是,那可是……”
大手再次覆盖在头顶,将少年的话打断。
“要说为什么的话,只能说因为我来了。”
看着远处已经隐隐约约显出轮廓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因为我,钟离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