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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千年之恋 (上)

手在痛,而心在牵挂着。

我感受到了他的降临,心灵之音,沉睡之魂。

他的心灵力量还未觉醒,而我,却能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然而,我却被束缚在这样的邪恶芒星阵中,动弹不得。铁索捆住了我的身体,缚住了我的手腕。此刻,能跳动的只有我扩散出去的心灵之力。

而眼前的这一池血水,看得我心惊肉跳。我不得不迫使自己闭上眼睛,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以免这池中僵硬的地狱三首犬,逼出我不愿回首的噩梦。

……

他的心,在不住的流血,而他却怀着神圣的坦荡,冲向了那传送门……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流泪。

他的心告诉我,他爱我爱得如此真切,如此痴迷。然而那一刻,他都没来得及再多看我一眼,他背对着我的,却是无力的笑容。

残梦,变得如此明亮,在金色光芒聚集而成的光球中,他的脸,渐渐消失不见。

两个人,从我的世界中静静离去。

安详躺在大地母亲怀抱之中的路西亚,坚毅着绽放自己生命的哈雷。

我的心,却会碎成两半,分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他们,一人,一神。一百年的时间,让我正视了自己的心灵,让我爱上了那悠扬的笛声,我不能同时爱着他们,却同时失去了他们。

背后的心灵之翼,从此凋谢。心灵天使,也化为凡尘。只有克里特的神官一直陪着我,年复一年,百年之后又百年……

我曾希望了结自己的天使生命,回到诞生池的最初原点,然而我错了,我的柔弱,连自己,也无法伤害……

圣克里特皇家学院,也只不过是我藏身的归处。自从它建立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待在那里,看着一批一批的学员进进出出。独自一个人眺望着。没有人注意到我,因为我总是远远的站着,于是两百多年过去了,没有人记得我,没有人知道我。

这永恒的生命,又能幻化出什么——每一夜的噩梦,是你曾经赐予我全部的深情。

梨花带雨,轻歌婉出,两行晨露,姗姗而落。

……

“哎哟哟,我的心灵天使,又在感伤什么呢!?”这个人类模样的恶魔闯了进来。

若不是心力憔悴,这样进在眼前的恶魔,我怎么会看不出她精心的伪装。真没想到,真正的恶魔,居然藏在我的面前。

“卡提娜,如果你还是想让我告诉你如何解放哈雷的封印,那么我告诉你,我不知道。”

是的,圣克里特皇家学院的初级魔法教师,为人尖刻浅薄的卡提娜,她的人皮之下,掩藏的就是那满头蛇发的凶手!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那张脸孔突然变得冷漠,她转过身来,照旧拿出一瓶鲜红的液体,倒入眼前的池中,“哼,迈克尔这老头子,死到临头还要摆我一道,什么天罗漫卷,可惜风系法术对我没有多大作用。”

血红的液体,混入这池中的腥臭。

“迈克尔导师……”我的声音更加梗咽了——除了赛丽亚,只有迈克尔知道我的身份,这位人间数一数二的魔导师……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立刻嗤之以鼻:“切,人类的魔导师算什么,若不是你的老情人一千五百年前折断了我的蛇首弓,我又何必浪费这么大精力钻研什么魔法箭!”

“你觉得你会得逞么?!”我的心中依然提不起愤怒,只是优柔的悲伤,一切,似乎都是因我的无力而起……

“看来当初我把你绑到这里来是对的,这群傻子看到雕像,还以为是地系法师的禁术石化体肤,”美杜莎的脸一下子便张开了,“之前这一百个灵体的血,已经足够维持破除封印的基础。”她看了看血池中的三首犬,“你准备好了么?”

这话似乎是对我说的,又似乎是在对池中的被封印的恶兽说。

“现在,只要最后一瓶,天使之血——!”美杜莎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一支匕首径直朝我刺来,目标直指我的喉咙。

我闭上了眼睛,顾不得将要说再见的恐惧。这不就是我希望的么?渐渐忘记前面出现的这个恶魔,眼前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一切就要重头开始……

“住手!”一个异常亲切的喊声——“新月箭!”第二声却是一个小女孩般的声音发出的。

我睁开眼睛,一支急速的白色飞矢迎面而来,美杜莎的匕首也就要到达喉头。

这支箭准确地射中了匕首锋利的刀尖,然而这把锋利的小刀还是划开了我的肩头。一丝微凉,紧接着血就从撕开的体肤中渗出,一缕缕从手臂上滑落下来,滴在了血池之中。

美杜莎赶紧朝后一闪,一个身影就挡在了我的面前。金色的双翼,瘦弱却显得无比坚强的身形。他,来了。

“苏茜,你没事吧?……”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盯住那边的美杜莎,不,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卡提娜。

“我……”我梗咽了一下,“没事……”

“卡提娜!?”他的语气中稍微有一些惊讶,“你就是幕后的黑手!?”

“希斯廷,她就是美杜莎……”我有些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他扬起的手。阿利亚之笛?路西亚……我的心一下子又抬起头来。

“月动波!”又是那个奇怪的童声。一道月光的冲击波呈一条直线朝着美杜莎冲击过去。

四溢的能量顿时充斥了整个大厅,厅中原有的摆设,被这能量的波动冲得七零八落。

“哼哼,”美杜莎的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圆盾,整个大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月动波冲到眼前时,就被这黑洞般的盾牌挡住了。不,应该说是被吸收了,就如同黑洞般,连光也无法逃脱。

但是,黑洞盾也是有限度的。

希斯廷的力量突然之间膨胀了,他的眼睛变得金光四射。手中的阿利亚之笛放射出的月动波如潮水般更加汹涌。

美杜莎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慌,看来她还是把希斯廷当成了一个人类,你错了,老妖婆。

美杜莎的手突然一抖,一直利箭从她的手中带着浓重的黑暗尖啸而出。于此同时,身前他左手上的琴也响了。

若是旧时

歌可以漫天飘散

若是千阙

曲也可以随意轻弹

而这剑

一直穿越了时光流年

曾经熟悉的脸

此刻越发勾起心头的眷恋

是梦

还是三桅长风

樽中月

天边酒

更是离愁

相逢断肠秋

——《圣灵协奏曲.相逢.第一卷》

琴音和笛声,突然同时响起,就如同在合奏一般,他手上发出的远远不断的力量,在琴音的笼罩之下,显得更加集中,毫无怜惜地,毫不犹豫地,穿刺而去。

你难道没有看见那支射来的箭么!?我心里大声喊道,口中却被这琴音笼罩,发不出任何声音。

美杜莎手中的黑洞盾再也无法吸收这四溢的能量了,眼看就要破碎,她把手一转,刚刚吸收的能量便从盾中喷出,将冲击过来的月动波折了一个角度,向斜上方轰去。

我看见了她嘴角上扬的得意——希斯廷!

那没有弓的箭在触到他的那一刹那,月动波停止了澎湃,银光在他身上溅射出来,一瞬间便淹没了箭支的存在。

“不可能!这箭连圣兽的银光护体都能穿透!”美杜莎此时已经不再是惊讶了。

“无根之水,无本之木,美杜莎,一切远程武器在阿利亚之笛面前是无效的。”希斯廷冷冷地说,“这么说艾伦也是你伤害的——”

话音未落,美杜莎那假装的惊讶瞬时化成了阴险的笑容……“是,又怎么样……”

身旁突然刮出一阵阴风,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希斯廷。

吉格哈鲁!?

怎么会……它不是被哈雷砍伤,逃回传送门里面了么?

一千五百年……难道真的就是一道轮回……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面前发生的梦魇,都是如此的相似……

为什么……

**************************

心灵天使的叹息,是怕,还是爱?……真正的相逢,又是对谁而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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