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靖安自幼秉承师训,轻易不伤人性命,更不会用这种阴毒的方法毁人尸身。但是,他不要梦儿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梦儿再因伤人性命而自苦。所以……他来替她出手,只要是挡在梦儿面前的人,只要是可能会威胁到她的人,他断然一个也不会留!若天下都与梦儿为敌,那杀遍天下人又如何!
“靖安……”梁梦在睡梦间轻唤。
容靖安赶忙收回心神,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在,梦儿,我在。”
似是感受到手中的温度,梁梦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痛苦,但却依旧没有醒来……
她接连昏睡了两天,直到五月二十四日傍晚才缓缓醒来。因为她一路昏睡,再加上虽然提前探过路,但沼泽泥潭毕竟危险,所以众人行路十分缓慢,此时依然身处在沼泽之中。
容靖安守在梁梦身边两天不吃不喝,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梁梦睁开迷蒙的双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身边熟悉的人,心中稍稍安稳。但下一秒却又想起自己亲手杀掉的那个人,瞬间又惊恐的缩成了一团,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头,表情挣扎。
容靖安将她轻轻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缓的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梦儿,不怕……没事了……”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口中依旧在呜咽的呢喃:“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两人在车中静坐了良久,胡利从掀开的车帘缝隙中看到她醒来微感欣慰,但见到他们拥在一起心情又有些纠结,半晌后终是什么也没说缓缓的放下了车帘。
梁梦又哭了很久才发现容靖安手上有伤,他体制特殊,比她还要好,身体恢复向来很快,可手上这伤现在看上去却仍旧可怖,可见当初刚刚受伤时有多严重。
她询问他伤口的来历却不见他解释,心中也明白旁人断然没有伤他至此的能力,大多是他当日心中着急,自己伤了自己,于是也不多问,只静静躺回了软榻中,不再多言。
胡利命人拿来了吃食给他们,因为两人均是两天没有吃东西,所以他特地命人煮了粥端上来。
梁梦总想起那鳐国使臣脖颈间汩汩流出的鲜血,只觉得眼前一片鲜红,看见什么都没有胃口,将粥碗推到一边不想吃。容靖安劝了半天见她仍旧不为所动无奈的让人来将碗碟撤下。
“你吃点儿吧,二胡说你也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摇头:“梦儿不吃,我也不吃”,说着便要将碗递出去。
梁梦伸手拦下,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他这才笑着也拿起了自己的粥碗。
可是好景不长,刚刚喝下粥没多久梁梦又突然想起了那日驿馆中的画面,胃中顿时一阵翻腾,急忙跑出马车蹲在路边呕了出来……容靖安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
她只觉得胃中难受却又实在不想吃东西,回到车中后索性拿出酒囊直接灌下了离人泪,竟是打算一口气喝干的架势。
容靖安急忙拦住她,这酒虽不伤身但这般空腹喝下太多也是不好的。
喝了酒的梁梦觉得胃里暖暖的,神志也渐渐的有些不太清醒,倒在软榻上喃喃自语:“靖安,我们以后找个人不太多的地方开个酒馆吧……不用挣太多钱……够花就好……你下厨,我管账……就卖你平日里给我做的那些菜式,对了,还有离人泪……不过,你得戴上面具才行……哈哈……现在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呢……还有晴天霹雳……得给他们也伪装一下……不然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没事的时候我们就逗逗它们玩儿,我还能从来往客人们身上打听一下有没有回去的方法……回去……见见妹妹……我好想她……好想她啊……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身体好了没有……靖安……你让我回去好不好……求你了……让我回去吧……我……真的好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世界……我想回去啊,好想回去……”她说着又呜呜的哭了出来,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滑出……
容靖安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缓缓低下了头:“好……如果……梦儿真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那……”他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了,眉头痛苦的纠结在一起,觉得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软榻上的人并没有回应他,再抬头看去时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七日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沼泽,又隐藏身份小心翼翼的沿着事先打通的关节一路前行,终于在六月初十这天来到了晁国通往商国边境的最后一个城镇--洪雨县。
洪雨县因常年雨水不断而得名,一旁紧邻山宏关。山宏关外的嘉陵山山石耸立奇峻无比,因为天险难渡而成为晁国和商国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
要从这里进入商国只有两条路,一是沿着山脚下两国共同开辟的一条商道绕行,二是进入嘉陵山山谷中的一线天直穿而过。
嘉陵山中的一线天道路狭窄仅能容一架马车通过,两旁山势笔直,无论何时抬头看去都只能见到如缝隙般的一道天空,山顶又时常有松动的山石滚落,避无可避,所以甚少有人选择这条路。两国就算有心越过边境发动战事也不会选择这样一条既不适宜大军前行又极其容易落入陷阱的道路。故而虽各自均有派人把手,但却从来不敢轻易越界在此多生事端。
按理说一行人应是从商道绕行比较保险,但胡利说按时间算他们逃走的消息估计已经瞒不住了,不多时便会有搜寻的文书发往各个边境。商道眼线众多,有被发现的危险,倒不如冒点儿险走一线天。他事先已经派人探过路,道路虽狭窄但过他们的车刚好,途中个别几处守卫也已打点妥当,只要他们路上不生事应是不会有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