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褚叹了一口气,拿出一瓶药酒,蹲下身去为楚舞苓擦拭伤口:“为师没替你出头,苓儿会不会怪师父?”
楚舞苓摇了摇头:“是苓儿自己不知礼数,不怨师父。”师父灵力尽失,在下界又无权势。若是出头,反而不妙。她不想他为自己的事难堪。
“苓儿不仅要变强,还要懂得审时度势。”魏子褚低声说道:“这个世界,强者太多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即便是绝世强者,也不可以说就盖世无双了。”
“三皇子乃是人中龙凤,即便他说自己无心于皇位,但终究会受到其他皇子的忌惮与中伤。”魏子褚缓缓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哪一个不是惊世之才,哪一个对皇位不是有所企图?苓儿众目睽睽之下与三皇子如此亲近,便是惹祸上身。苓儿并无任何家世背景,若是三皇子与你言笑晏晏,其他两位皇子日后就会拿你开刀,要挟三皇子。三皇子不与你在众人面前亲近,可能是怕你涉险,卷入皇室纷争。”
听到此处,楚舞苓顿时一愣,才忆起那天晚上,东方瑾瑜去到她的房间与她说的那番话来。
那夜,他面色严肃,又有些黯然。他说,瑾瑜已被二皇子视为心腹大患,若是与师妹过多往来,便是会使师妹陷入危险。日后,瑾瑜不会当众人之面,与师妹交好。师妹可懂?
是啊,他说过的。只是,今日看到他嘴角的鲜血,她内心担忧不已,故而将他的话抛之脑后,没有顾忌太多便朝他跑了过去。
不过,又想起方才他对初雪公主的温柔,接过公主的丹药而弃她的丹药而不顾,内心有些自嘲。如此翩翩公子,待人有礼的他,应该对所有女子都是同样的客气温柔吧。为什么她还会以为他对自己,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她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接着又抬头问道:“逸王殿下一心修炼,从不干政,师父怎说他对皇位有所企图?”
“引而不发。一心修炼乃是为提高实力,并迷惑众人。从不干政,是因为不必亲自干政。”魏子褚沉声说道:“苓儿要学的,还有很多。东方逸宸的母妃秦贵妃乃是秦慑帝国的长公主,深谙宫中及朝廷的生存规则。有她为东方逸宸打点,他自然可以给人一副脱身事外的表象。”
“东方墨云的母妃乃是东方逸宸母妃的堂妹,十多年前仙逝,留下墨云。故而墨云从小便由皇贵妃抚养,与东方逸宸一同长大,感情极好。东方墨云流连于各大青楼之间,风流名声在外,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听闻此言,楚舞苓睁大双眼。师父的一席话,当真毁她三观。
“此外,青楼亦是一个收集各类情报的好去处,一个迷惑众人而与众多贵族官员熟悉通络的好地方。”
“那为何瑾瑜师兄只和我说他被二皇子视为心腹大患,而并未提及大皇子?”楚舞苓连忙问道:“莫非,瑾瑜师兄还未意识到?”
“以他的心智,应该并不是意识不到,而只是不曾放在心上。亦可能是不想让苓儿过于知晓皇室纷争的阴暗面吧。”魏子褚缓缓回答。
“师父,”楚舞苓有些困惑:“为何你会知道如此之多的内幕?”
魏子褚淡淡地笑了笑:“闲来无事,各处收集些信息,推理而来。并不一定准确,但是以我的经验,想来与事实不会相差太远。”
“苓儿,凡事不能只看表象。东方皇子没有一个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魏子褚沉声说道:“生在皇家,即便再怎么不想,也不得不被拉入纷争的漩涡。东方瑾瑜亦是如此。”
“不过,瑾瑜待你确实有心。”魏子褚叹了一口气:“若他不是皇子,也许倒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只是身处皇室,为师亦不想你卷入皇室纷争。”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楚舞苓连忙叫道:“什么托付不托付的,苓儿只当他是师兄,并无他想!”
魏子褚浅笑道:“苓儿要长点心。若是有一天师父不在了,为师希望苓儿亦是能够活的很好。”
听了这话,楚舞苓身子一颤:“师父,苓儿会努力为你医治……”
“时间太短了,”魏子褚的神色有丝淡然:“不到三年。苓儿,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修炼,你还要跟为师好好学习这片大陆的生存处世之道。近三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了。”
“师父……”楚舞苓顿时双眼噙满泪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师父,我现在已经炼体七级了,炼药我也达到了高级。这三年,我再去闯几回宝塔,我再去修炼区中好好修炼,一定可以成为天尊段圣级炼药师!”
魏子褚却是笑着摇摇头:“倾城,天生的先天灵木体,十岁开始接触药草,不过也是十八岁才达到宗级药师的程度。苓儿已经十六岁了,不过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如何能够成为一名圣级炼药师,炼制出圣级的丹药?”
“可是苓儿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一名高级炼药师。甚至可以炼制出妙级的丹药来。”楚舞苓连忙说道。
听到这话,魏子褚一愣。是啊,不过两年,眼前这个女子,竟已是一名高级炼药师了……
如此天资,想必她一定会前途无量吧。只可惜,他可能是看不到了……高级,妙级,宗级,然后才到圣级,只剩不到三年,如何能够达到即便是达到了,他却是还有两种炼药药草没能收集得到。不过,以此激励她奋起拼搏也是好的。于是便浅笑道:“那苓儿就好好加油。师父等你来救。”
深夜,楚舞苓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于是便起身坐到椅子上,翻看着《药草辞海》。
门,轻轻被人推开。
楚舞苓抬头一看:东方瑾瑜。
连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瑾王殿下。”
东方瑾瑜走进房间,将门关上,直直看着她。良久,才轻声开口问道:“今日之事,师妹可怪师兄?”
忆起今日他冷眼看着公主肆意羞辱她,忆起今日他对公主的言听计从,言笑晏晏,即便师父和她做过解释,但其实,她还是怪他的。他毕竟是东方皇家的三皇子,即便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与他过于亲近,也不该让公主如此羞辱于她。更何况,她是因为担心他才跑了过去。
但是,他毕竟是皇子,而自己却是一介平民。即便是他照顾过自己几回,自己也不该恃宠而骄,又怎么敢说怪他?于是便是摇摇头,轻声回答:“不怪。”
东方瑾瑜听出她语气中的疏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怪却又为何连师兄都不肯叫了?”再低头朝她的左手看去,只见上面几道割痕依稀可见。顿时皱起眉头:“子褚师父难道没有即时完好的药酒?”
“师父不喜用此种药酒,故而没有。”楚舞苓回答。
东方瑾瑜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她的左手,为其上药。顿时,那伤口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看着被他轻轻拉起的手,看着他细细地为自己涂上的灵药。心中的怨气,便是消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