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先生在赫老二家团团转,家中的佣人看着迷糊。劝说费先生还是出去走走,费先生一想也是,出了门去北市场溜达一圈。
北市场是当时奉天府最繁华的地段,与赫正尧府邸离得不算远。这两天费先生白天只能来这里闲逛。北市场里面真是热闹,有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势买艺,耍猴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吃摊位一个挨着一个。费先生也没有心思去观瞧,只是一个闲逛散心。
眼瞧着前面有一算卦摊,一位银须清瘦老汉,坐着一把椅子,依靠着一张小几案守摊。一面招牌竖旗戳在身后,旗中间书写着三个大字“铁嘴张”,三个字的周围围绕一些小字,无非是六爻四象八字等等。
费先生来到卦摊前。银须老汉搭腔问话,问费先生是否算一卦。
算卦先生这么一问,费先生还真有这份心思,就问怎么个算法。
算卦先生当然是介绍个遍。可以批八字,可以摇一卦,可以抽签,可以看相揣骨测字。
前几种方式对费先生来说,比较为难烦琐不说,毕竟问的事情不算是自身的事情,最后选择测个字。
几案旁有一方凳,算卦先生请费先生落坐。拿出笔纸砚,请费先生书写一字。
费先生随手写了一个赫字。
铁嘴张拿起费先生写得字,端详了一会,把字放下。
两个人是一问一答,费先生问的焦急,铁嘴张答的坦然。最后的结果便是事出西南,官司缠身,二人同罪,与贵释然。费先生听着还算满意,给了卦钱继续闲逛,本想去边上的黄寺敬敬香火,只是觉得自己刚刚吃的荤菜喝的烧酒,进寺里有些不妥,便一路溜达下去。
费先生心情稍微地平静下来,也就能在赫老二家呆住了。
一辆开往宁县的军用小汽车在公路上飞驰。里面后排坐着孙厅长和杨师长,费先生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赫老二在送他们的时候说,自不回去了,一切事情你们都看着办,如果要是真的通匪那是另当别论,如果冤屈的话还希望两位弟兄多多帮忙,日后定会感激。
赫老二的客套话是没少说。孙厅长和杨师长这两个人是一个劲点头连说,客气!客气。
无非是一天行程,举手之劳。这两个人打着保票上了路。
军车飞驰,不日便到了宁县。
汽车从西关一进宁县城,就看到了个热闹,城里的人是乱乱哄哄。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东街,看见一帮警察正在帮着躺在地上受伤的警察,有的帮包扎伤口,有的帮着搀扶起来往警察署走,还有的找来门板当担架抬着要去医院,老百姓则远远围着观看。
费先生认识张俊英,下车把正忙碌着张俊英喊了过来。
张俊英一看汽车里下的是费先生,急忙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费先生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警察署长准备枪毙赫六爷,这不是游街示众吗,让周家窑的乡勇把赫六爷给劫走了。”张俊英边擦额头上的汗答道。
听张俊英这么一说,车里的那两个人和费先生的冷汗也都跟着下来了。若不是乡勇给劫走了,自己还真来晚了,想一想都后怕,让人后脊梁直窜凉气,真是万幸呀!
“劫六爷的人往那个方向走了?”坐在车里孙厅长问。
“奔了东门可能是要回周家窑。”张俊英一看车里面的人,就知道是费先生从奉天请来的大人物,看到里面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张俊英又补充说了一句:“周家窑现在被马团长给围困住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那。”
杨旅长一听着急了,告诉司机:“快开车,去周家窑。”
费先生赶紧上车。
“你也上来。”孙厅长把车门打开让张俊英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小汽车呼啸地驶出东门,在车里的费先生给司机当着向导。
孙厅长奇怪的问张俊英:“都是警察在帮那些受伤的警察,我看你也帮着忙活,你是干什么的?”
“报告长官!我是警官张俊英,今天情况特殊没有穿警服。”
孙厅长一听,原来是自己的手下。
“你们有多少伤亡?”
“没有一个死亡,受伤九人。”
警察厅长还想问什么,汽车喇叭响了起来。
前面一辆大车在路中间逛荡,大车前面有一伙手里拿着长短家伙的汉子,听到汽车喇叭响,这帮人呼啦把家伙全部都端了起来,枪口直对着汽车。
一辆军车的出现,触动了小青龙这帮人的神经。胡子遇到了兵岂有不紧张的道理。
费先生一看大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老六。还没等车停稳就急忙打开车门下车高声喊道:“六爷是我,老费呀。”
小青龙也认识费先生,急忙让兄弟们把枪放下。
汽车里的三个人也都围了过来,费先生急忙给赫老六和警察厅长、杨旅长相互做了介绍。
杨旅长别的不顾直接就问:“马武奎在那里?”
金龙于插话答道:“已经从周家窑撤出来了,正绕城往驻地赶。”
“他们抓走了我们的人!”老洪一看费先生找来大官,也急忙告状。
“你们在这等着我,我去把人给你们追回来。”杨旅长上车。
费先生也跟着上了车说:“我知道近路,我给你们领路。”
汽车扬长而去。
小青龙看着汽车远去,对在大车上坐着好洪和赫老六说:“老洪大哥,六爷,找个阴凉出歇息一下吧。”
“好好好,既然杨师长让我们在这里等,大家就都到阴凉地方歇歇。一会跟我回屯,今天我要好好喝它一大顿,在牢里别得都无所谓,就他娘的酒不管够。”这赫老六也发泄地说起了脏话。
这赫老六听费先生介绍那个军官是个旅长,而且是围困自家大院马团长的上司,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人也当时来了精神,夏小姐的安危实在是影响他的心情。
赫老六拉着孙厅长的手,来到了树阴下。他有一肚子话要与孙厅长说,这刘汉阳和刘志远让他恨之入骨,现在来个他们的顶头上司,赫老六不会放过这奏本机会。
赫老六添油加醋地述说着事情的经过,不时把自己手腕脚脖子伸出来让孙厅长观瞧。说到愤慨处赫老六有些歇斯底里。
孙厅长劝慰着赫老六,并表示不会便宜了那两个家伙,让赫老六好好修养,等自己进城里安排一下,晚上再去府上拜访。
赫老六说;等晚上你来得时候,咱们好好地喝上一顿。孙厅长也不客气,让赫老六准备好酒等他。
赫老六又嘱咐张俊英晚上一定要过来,张俊英嘴上答应可眼睛一直盯着金龙于,自己就是栽在这个金龙于的手里,心中的怨恨很难平静。可这个情况下张俊英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是用眼睛来盯着金龙于。
金龙于看张俊英老是盯着自己,挑衅地向张俊英仰仰脖,拳头在暗处比划着,意思是说;“怎么地?不服呀?有机会单练。今天可不是时候。”
张俊英很是无奈,只能是默不作声。他把左手握成拳头,伸出了小手指,用个手势来表示对金龙于的蔑视。
金龙于却假装视而不见,表情更是洋洋得意。
孙厅长对张俊英说:“你和我一起去城里警察署。”
孙厅长让张俊英陪同去警察署,使得张俊英心中一动,他感觉这是一个机会。
“我把大车牵过来,您还是坐车吧。”张俊英说道。
“不用,我们俩走着去,路也不远,正好还有话问你。”孙厅长说。
张俊英感觉机会真的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孙厅长和张俊英与赫老六等众人告了别,两人向城里走去。
余下的着一大群人,东倒西歪地四处散着。这帮胡子好像有了撑腰的,到也都不在乎什么了。
老洪和小青龙说着知心话,金龙于则摆弄着手里的枪,敬合向赫老六述说家里的一些情况。
微风拂来,吹得四下庄稼沙沙做响,绿色的田野散发出粮食即将成熟的清香。黄土大道在这清香里向远处延伸,随道远望尽头处,还是一片片绿色的庄稼。
在这片古朴的田野里,仿佛蕴藏着一种无形的精神,同时也让人感觉到,这种精神化为一股力量在这里传承,一种原始的带着蛮野的力量,触击着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
孤单的白龙王躲在一旁,感受到这样的空旷。可她无心领略这样的感觉,眼前的郑敬合让她的心里有了另一番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