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火焰几乎要舔到临孝寒身上,临孝寒却看着这火光走了神,痛,头突然好痛啊,临孝寒一手握着折扇,另一手抱头,刚刚看着火焰的时候,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好几个画面,他想将那些画面看清楚了,头突然痛了起来。
“我想求一把扇子。”
“那要看我们的制扇师愿不愿意帮你这个忙。”
“你通过考验了。”
“你是制扇师?”
“我求这扇……”
谁,到底是谁,那些画面中,到底谁在跟他说话?那些人的脸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在临孝寒混沌之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一下子穿透临孝寒的耳膜,他猛地抬头,呆滞地看着大火,“兰郁见过临公子。”
对了,他是来找兰郁的,可是兰郁不见了,院中的一切都变了,连那些服侍兰郁的丫鬟也消失了,他只在兰郁住过的房间角落找到了一把折扇,一把跟他的新婚妻子带来的一模一样的海棠折扇。
而他也清醒过来,他忘记的那个人是兰郁,不是海棠。当时他和李其是如何被韩大娘带来的折扇骗过的?而他在见过海棠后又怎么会有熟悉感?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并未消失,他又记起了几件事,跟兰郁有关的事。
“那日兰郁应允了公子,要帮公子制作一把折扇,今日兰郁过来就是来兑现承诺的。”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呢?你知道我们都可能死在这里。”
“你用初雪的血重新描绘了这枝海棠。”
对了,初雪,他在天府城的时候就见过莫漓了,莫漓自称药师,却能治奇怪的病,当时兰郁看着要消失,也是莫漓用他的血救回来的。
想着,临孝寒看向手中的折扇,也许,也许兰郁的消失跟扇面中的那枝海棠有关!
临孝寒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回,他面不改色地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重新展开折扇,他期望着他的血滴到扇面时,兰郁能回来。可他接连滴了好几滴血,扇面中的海棠依然黯淡无光。
他只能呆滞地看着鲜红的血浸透扇面。
这下,临孝寒紧紧地闭上眼,他记起在天府城的经历,想起这扇子是兰郁暂时的栖息之所,现在扇子死了,是不是表示……后面的事,临孝寒不敢去想象,他站在原地面对几乎要烧到身上的火焰,悲痛不已。
“兰郁……姑娘……”
他的记忆回来了,可是兰郁却不见了。而他不知兰郁何时不见的。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临江的呼喊声,“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听到请回我一声啊!”
临孝寒听着临江嘶声裂肺的喊声,他缓缓地蹲到地上,困于火中,他自知跑不掉了,那何必做无谓挣扎?
临孝寒将兰郁留下的折扇紧紧地抱在怀中,而大火已经烧到他身上了,他竟一点都不觉得疼,甚至觉得这种被火烧的感觉很熟悉。
是啊,很熟悉,他小时候也被火烧过,只不过他对大火有印象,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大火中逃脱的,而那时他也是抱着同一把折扇在火中等死。
这样的经历好微妙,当年烧不死他的大火重来一遍,这一回,他应该能死成了吧?
想着,临孝寒退回坐在靠墙坐在角落,等着大火烧过来。
他慢慢地闭上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死掉,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而他竟不觉得自己要死了。
当临孝寒奄奄一息的时候,天上忽降大雪,很奇怪的是雪碰到火时瞬间化成水,临孝寒还有点直觉时,再次听到临江的哭喊声,“师父,你别死。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小个子临江将只剩一口气的临孝寒从废墟中拖出来,那忽降的大雪却未停止,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着,不一会儿临孝寒被烧焦的身体已经覆上一层雪。
临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辆推车,费劲全身力气将临孝寒搬上车,然后推着临孝寒离开变成废墟的院子。
临孝寒在兰郁住过的院中被烧之事很快传入临伯夷耳中,原本正恢复的临伯夷听到临孝寒被烧重伤的事,因打击太大,她昏厥了。
当夜,临府中十分混乱,红事差点成了白事。
幸亏有药师莫漓在,不然临孝寒真的要去见阎王了,而临伯夷只是惊吓过度昏厥,身体并无大碍。
莫漓走出临孝寒的房间时特意看了一眼在一旁默默照顾临孝寒的海棠,海棠似乎知道莫漓在看她,她突然抬眼跟莫漓对视,莫漓立即道歉说:“临少夫人,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在下只是觉得少夫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海棠颌首,低声应道:“能同莫大夫的朋友相似,是海棠的荣幸。”
然后海棠面露着急之色,问莫漓说:“莫大夫,夫君真如莫大夫所说,很快就能康复吗?”
莫漓听到海棠的话,他佯装不高兴,反问道:“少夫人是在质疑莫漓的医术?”
海棠立即摇头,说:“不,不是的。我只是太担心夫君了。”
“莫大夫,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记住了。我每日都会为夫君被烧伤的地方涂抹药膏的。”海棠承诺道。
莫漓听后,点了点头说:“那真的太辛苦少夫人了。”
海棠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既然选择了夫君,那海棠一定会好好照顾夫君的。”
“莫漓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莫漓拱手说道。
海棠送莫漓到门口,“莫大夫慢走。”
莫漓走出临孝寒的房间,迎面碰上了临江,临江使了个眼神,莫漓立即跟临江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临江看着莫漓,问道:“莫先生有何发现?”
莫漓眉头微皱,然后回答说:“看不出来。”
“不过,海棠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种跟兰郁姑娘很像很像的感觉。”
临江听了莫漓的话,他轻轻点着头,说:“我也有同感。”
“那为什么临公子会待在火中不自救?”莫漓看着临江,问道。
临江轻轻地摇着头,说:“不知道。”
说着,临江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雪花,他微笑地说道:“这雪大约应了那个传说吧。”
“初雪落下之际,天神回归之时。”莫漓说道。
临江转头看着莫漓,“你相信这个传说?”
“原本可能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莫漓回应道。
“不得不信。”临江苦笑着重复着,“确实是不得不信,短短的两句话,却应验了很多事。”
“嗯,阴主说这一切该结束了。”莫漓看着临江,说道。
临江没有回应,他陷入了沉默,他努力地去回想这场雪是如何来的,但他怎么都算不出来。
“临公子……临公子……”
谁,谁在说话?临孝寒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可他却看到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临孝寒环视四周,可除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方才唤醒他的声音再次出现,“临公子,你终于醒了。”
临孝寒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可他一时想不起是谁,“谁,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突然笑了下,“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临公子醒了,只要还活着,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临孝寒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一瞬间,临孝寒伸手去抓,“别走。”
他真的抓到东西了,感觉是女人的手臂,对方没有回应,临孝寒再次开口道:“不要走,好不好。”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裙的女人出现在临孝寒面前,她背对着他,“临公子,不要再找我了,你永远都找不到的。”
是兰郁,他就知道是她,“兰郁姑娘,跟我回去好不好?”
“不,我娶你,有我的地方就是家,这样你就不用四处漂泊了。”临孝寒妄想道。
兰郁轻轻地摇着头,说:“这里是梦境,我是来跟临公子道别的。”
临孝寒微微一愣,他想将兰郁拉过来,让兰郁正面看着他,可无论他如何使力,兰郁都没动,“什么意思?”
“这不是显然易见的吗?”兰郁低声问道。
她不说破,临孝寒也不相信,临孝寒猛摇着头,说:“不,我不信。”
“可,你真觉得你抓住我的了吗?”
兰郁问这句的时候,临孝寒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但兰郁依然站着背对他,“临公子,现在相信了吧?”
“我已经死了,化作了鬼,只是临终前有些放不下,便折回来看一看临公子,并跟公子道个别。”兰郁低声说道。
“不,我不相信。”临孝寒看着兰郁的后背,说道。
兰郁低头一笑,“可公子却不得不信啊。”
“你是妖,妖死后也会变鬼吗?”临孝寒突然问道。
兰郁被临孝寒的问题逗乐了,她笑了会儿,说道:“公子真会说笑,就算是妖死后也要去投胎,只是不知道下辈子是做人呢还是继续做妖,或者当一辈子的牲畜也说不定。”
“兰郁姑娘,我记起来了,记起忘记的天府城的记忆。”临孝寒突然转移话题,他不想在死后变鬼的事上继续跟兰郁争辩,这种事争论太多也没用,也不能让兰郁复活。
兰郁没有回应,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兰郁开口说:“公子,时间到了。兰郁就此拜别。既然你选择成亲,以后莫要辜负她。”
临孝寒知道兰郁说的她是谁,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兰郁会知道。
当临孝寒想开口问兰郁,兰郁慢慢地在他面前消失了,当临孝寒的手触碰到兰郁透明的身体时,兰郁回头给了临孝寒一个微笑,“公子,保重。”
说完,兰郁彻底消失了。
临孝寒嘶声裂肺地在漆黑中呐喊着,“兰郁姑娘,别走!”
“别走……”
撑着脑袋坐着休息的海棠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她连忙站起身跑到床边,面露喜色地看着临孝寒,“夫君,你终于醒了!”
临孝寒慢慢地睁开眼,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一脸担心的海棠,他刚想开口,发现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