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的遭遇让韩文腾起杀意。这股杀意的腾起,不是因为死的人是林姑,而是因为死的人属于自己。
韩文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姜老制造的意念中,有的念力大师,使用他人随身携带的物件发出念力便能知晓这人的过往经历。
姜老呢!只要是熟悉的人,不用借用任何东西并能知晓,而且还能使别人也身临其境。韩文冷冷一笑,这已经是发生了的事了,自己又何必动怒想那么多。
他静静地看着,看下去。
牛娟似乎玩累了,她绕着蜷缩在地下的林姑转了几圈,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林姑的脸颊,嘟起小嘴笑道:“你说过你爱我的是么?”林姑没死,翻了翻眼皮,眼里只有哀求的神色。牛娟又笑:“你还说要教我做家务,会做家务的女孩子才招人喜欢。”林姑的嘴皮抖了抖,想说话可说不出来。
“咱们来做家务活吧!”牛娟拍拍手跳了起来。林姑眼睛里闪出一股惊恐,她表现出一种想去死也不能的绝望表情。
“拖地板好不好?”牛娟笑着问了声,拖着林姑的头发在地面擦抹起来,地面,墙面,天花板。
牛娟唱着儿歌,拖着林姑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擦抹,林姑的血肉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拖痕,整个房间一片血红。
韩文笑了,这小丫头真有意思。换做我或许也会这样做吧!血缘上算,牛娟是韩文的堂妹,按理说韩文也该姓牛才对,可韩文是私生子随母姓,母亲死后才被他叔叔牛老板接了来,韩文他爹也死了,怎么死的韩文没问他根本不关心,他心里也知道牛老板接他来,也只是想要个帮手而已,换句话说,多一个有血缘的工具。
血缘!重要么?韩文不知道,他只知道别把事情想复杂了,世上的事,只有做,或者不做而已。做!怎么做,想怎么做?就是如此的简单。
韩文平复了心境,这表现让姜老很欣赏。姜老笑了笑,声音依然像鬼在哭。姜老喝了一大口茶,听他喝茶的声音,韩文便知道他要交代的话的长短。
“那地方有个秘密祭坛,两千多年的历史啦!嘿嘿~~~算起来是咱们的始祖,早年我便想去看看的,可如今却被人毁了,既然被毁了,你该把它弄干净些。”
“知道了姜老!”韩文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关键时期别多生枝节,那小丫头的事,别管!”姜老的话让韩文皱起眉头,那丫头弄死了林姑,怎么说也该先去灭了她的魂魄才对,为什么让自己别管?韩文想不明白,不明白也只能不明白,不能问,不能说,自己只能按要求去做,不能有闪失不能有意外。
韩文知道规矩,他知道林姑的尸体带到这里将要做什么,姜老的研究,便是用尸体做实验,让那些死去的人复活,转变为没有感知的杀戮工具。
韩文并不是因为爱林姑所以不愿她死后还受罪,他是不愿看到名为老婆的她,将来不死不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韩文把头低得更低:“姜老!林姑回去必定是想老家了,她本是局外人,把她下葬在老家可否?”
“嘿嘿~~”姜老笑了起来,那笑让韩文全身冰冷。他不用再说话,韩文都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低下的头冒出了冷汗。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也是规矩。”姜老用嘶哑的声音提醒韩文。
韩文深深地垂下了头,姜老没再说,他又摩擦着那杯茶,缓慢而有规律,心很静!似乎在享受着什么,比如一首清雅的旋律,一场令他舒心的表演。
每当交代完事情,姜老都会挥手让韩文离去,可这次姜老没表示,没表示韩文便不能动,韩文低着头几乎爬在了地上。
突然一道凌厉的杀气来自韩文的后方,那股杀气让韩文全身感到危险,心里一动,为何会有杀气?韩文知道在姜老的地盘他无所不晓,这股杀气的来源他必定清楚,他要杀我?
韩文虽然如此想,可他没动!不但没动,还把心渐渐静了下来,去感受那股杀气的来源。因为他知道,姜老想留下谁!谁就得留下,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想象,想象一把冰凉的匕首刺入自己心脏时,那感觉应该是美妙的,是一种解脱,尽量把死,想象得美妙一些,那死也就不会痛苦了。
那股杀气停住了,在围墙外停住。目标是绝么!韩文心里莫名地惶恐,她做错了什么?这心里的惶恐甚至比见到林姑的死更强烈一些。
绝!跟随自己多年,经历过无数的杀戮,不管何时,韩文从来没有因为担心她而出现惶恐的情况,绝!能应付么?
绝!依然垂首站在车旁。那股冷冽的杀气停在她的身后。绝!没有动,韩文没出来,她便不能动,这也是规矩。
绝!并没有因为这股杀气的出现而扰乱心境。她的心很静,静到一把匕首插入她的后心,她也会坦然承受,因为她知道,自己坏了规矩,那死的不止是她,还有韩文。狗坏了规矩主人也要受到惩罚,这也是规矩。
“杀了我便无事!若不能,便要记住一句话!”那释放着杀气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声。
绝!转过了身,她明白来人如此说,那便是解除了规矩。自己有一个搏命的机会很难得,若不成,自己要记住的那句话,可能比死还要难以承受。
来人面目枯槁,左手抬着一只大碗,大碗很大,盛满血液。仔细一看,碗内四周都是干枯凝固的血液,只有碗心部分空出一点小凹槽,那老头右手食指鲜红。老头挤着干瘪的面皮笑!那笑,那姿势,那眼神,让人觉得他是来取心头之血的,而且不会失手。
绝!没有害怕,她依然没有表情,那披肩的长发在脑后逆风荡漾,荡漾的频率轻佻而有规律,似乎心情不错。
绝!心情当然不错,能有搏命的机会,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幸运了。死!并不可怕,多少人都死在她的手中,见惯了死亡的她,并不怕死,她只怕束手就死。
枯槁的老头咧着嘴,绝!的反应似乎让他很满意,他没有动,他让绝!先出手,就像一个年长的老者在看小儿表演一般,他根本没把绝!放在眼里。
绝!不在乎对手动不动,只要明确目标,在绝!看来只有结果才重要。
一股刺骨的冰霜瞬间袭向老头,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起来,老头身周缠绕着一阵冷冽的寒风,衣服上都沾满了冰霜,控制空气便是绝!的手段,最凌厉的手段。出手见血!从不给对手还击的机会是绝!的作风。
冷冽的寒风,化做一道道利刃,切割着老头的肉体,没有停留,没有犹豫。只是一瞬间,那冰霜住的老头便成了无数碎块,散落在地,散落的一瞬间他还保持着那僵硬的笑容。
这么容易?绝!不相信,那老头给她的感觉绝对不寻常。
突然,绝!的心口一痛,一件弯曲的铁钩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之中。怎么来的?绝!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吃惊的表情。
低头一看,自己脚下地面之中钻出了一条红色的蠕虫,蠕虫缠绕住那铁钩,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地面慢慢地破裂,那老头钻了出来,红色的蠕虫化成了老头的手臂。老头贴着绝!的面,脸上依然是那副僵硬的笑容。
看到那老头的脸那么近,绝!感到恶心,可她不能动,那弯曲的铁钩是一种刑具,插入人的心脏微微一搅动,便让人产生难以承受的剧痛,那种剧痛会让人惨叫,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绝!绝对不愿意自己出现那样的情形,惨叫!哀嚎!死也不能接受。
弯曲的铁钩上有一道凹槽,那老头托起了碗,去接着凹槽中滴落的血液,轻轻一扭动铁钩,血液便哗哗滴落。
绝!也低头看着,看着自己的心头之血滴落在那碗里,那碗那么大,干枯的血液那么厚,装了多少人的血?
韩文走出门口,那老头偏头望了一望,抽出了铁钩:“而已两字!只能用在死!字的后面”落下一句话,抬着大碗转身走了。
韩文没有说话,坐上了车的副座。绝!也没说话,打开了车门,开上车掉头离开。绝!先前说过:棘手而已。这老头说:而已只能用在死字的后面。表面上看,是因为绝!对他的轻视怒而出手教训绝!
韩文知道,其实真正处罚绝!的原因,应该是,自己对姜老的那请求吧!坏了规矩便要接受处罚,这也是规矩。
韩文没有询问绝!的伤势,他知道她死不了,因为绝!是妖。
这世上除了人类生活的人间界,还有鬼魂存在的阴曹地府,但很少有人知道,在阴曹地府的最深处,还有一处妖魔存在的世界。妖魔界!
绝!就来自那里,姜老头把她带来的,原本是用她做实验,改造她,让她拥有了人类的肉体。绝!是拥有人类肉体的的妖。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
韩文转头望着绝!绝!依然那么美,皮肤白皙,比平时更白,头发依然在荡漾,荡漾的弧度很美,不过其中却有一丝,起了涟漪,那一丝涟漪告诉韩文,相同的手段不可能再次伤害到自己,如果那老头没有其他的手段,那再次见面时,就只是棘手而已。
韩文苦笑!那老头不过是个看门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