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黎听了张绪和乔纳森的劝,放弃去“伽中贝”,抱上了张绪这条大腿,看似一切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去,殊不知,反观刘可潼这边的情况,可就不大好了,她正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她自那晚去参加派对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
此时,刘可潼坐在关了灯的房间的墙角落,两手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对于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刘可潼没有在黑曼的期待中闻出什么后,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仅一口气连砸了他们之前还好好坐着的两把椅子,对着三三两两的的椅子“尸块”似乎还不大解气,非得把那些损破得不成样的木头片都得砸到粉碎才肯罢手。
当时,到处四溅着的木头渣飞到了刘可潼头发上,身上,甚至眼睛里,她害怕得都没有力气用手去抖一抖,揉一揉,就怕一个动作惹来黑曼的注意,把怒火朝她发泄。
她闭了眼睛,忍着头顶上和眼里不断传来的疼痛和不适,想要尖叫出来,可声音到了嘴,一直紧闭着没张开,就没了。
把心火撒了一些后,黑曼复又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刘可潼只顾正面朝下地躺在地上,恨不得自己现在马上能晕了过去,这样便什么都不知了,就不用忍受此时这份静谧的沉默带来的心悸。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份安静是不是下一次暴风雨的前兆。
凯丝也不知何时被人领了出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黑曼。
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在抖。虽然一大部分是害怕,但剩下的一小部分是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拎起头发受辱的愤怒。
自己不清不楚地被人迷晕了来,现在又惹了弄了她来这里的黑曼发了大火,心里不禁悲观地想着,自己这一劫大概是过不了了。也许缺胳膊少腿儿地能回去已经算好的了,最差的是自己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想到这儿,刘可潼刚歇下的眼泪,此刻又扑簌簌地落下了。
刘可潼那会儿刚醒过来时,还能逼自己冷静,然而那份想法儿逃脱这里的心思,都在黑曼出人意料的一连串的变化下来后,被吓到荡然无存,现在满心只求着各路神仙保命。
刘可潼满身狼狈地正趴在地上独自流泪呜咽着,余光瞄见黑曼砸椅子的动作停下了,心一揪,感受到黑曼正朝她这边走过来了!她宛如惊弓之鸟般的,吓得立时就止住了哭,侧着头向上抬,迷蒙着眼睛地往黑曼身上看,知道他会有所动作,只得惊恐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判决了,不自觉眼神中就带有了卑微的乞求之意。
黑曼看着刘可潼脸上因为泪水糊了妆容而变得脏乱的脸,一道道黑条条的,表情又是他一直以来最瞧不起的那一种一遇着事儿就六神无主、只知道惊恐和乞求的没出息样儿,不论男女,他都是最看不上的,心中便莫名又添了一把火。
上头那几个人很早之前就好几次在“催促”着他了,回回不断催着他一定要尽快找着几个“堪当大用”的人,最近他们更是越逼越紧。
可见那东西供应的需求量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
危险也就越来越大了,因为高利润伴随着的永远就是高风险。他们那些人得的钱财和人脉,也变得越来越打眼了。越打眼,就会有越多的同行眼红了。白道上的人也会慢慢有所牵制。
现在颇有些相像四面楚歌的处境。
但这个窘迫的处境,只要他们找着了哪怕只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人,那东西的供应量才能跟上去,他们的势力才能一步步真正慢慢扩大,接着,眼红着的人也会看着势头投奔过来,到了那时,白道上的再想阻止和扼杀,就没那么容易了。
危机才得以解决。
那时,这个寻找“堪当大任”的任务一早便是黑曼自己揽下来的。
当初他一是想着按他多年在毒圈子的人脉,这类找人的任务应该不难;二是他早就预料着他现在头上的这帮人,凭借着手里握着的那东西,一旦市场打开,供应跟上,那么这帮人里的几个头儿将来不久就是这个圈子的领头人物了,所以,他想趁着他们这势头还没升起时,就在他们面前立个大功,以便能早早混进他们内部。
日后不仅就能跟着他们赚个钵满盆盈,比现在威风不知几倍了去。
黑曼一只脚已经主动踏上了这条船,另一只脚却要被动地等他把事情办下了,才能被允许踏上,否则自己主动踏上的那一脚,也会被请着踏回去。
然而,黑曼没想到的是,当初是自己太过急功好利了,不察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这“堪当大任”的人一点都不好找,现在都过去大半年了,一直没找着。过去抓着的几个也都不是。
随着时间流逝,情势逼急,不说他们对他还信不信任了,估计早就等得不耐烦,就说前不久他还听到风言风语说,他们私下已经开始找别的人帮着去寻了。
上个星期他们派人过来,对他已经下了像是“最后的命令”,对他说,麻烦他这大半年的费心寻找了,虽然一直没找着,但也不让这么久以来他的辛苦白费,自有报酬献上。
当他们的人把话传到,就把一箱子放在他的桌上,不等回话,转身就走。
他急急打开一看,一箱子的美金,黑曼扫一眼就知道这估摸有一百万之多,便明了他们的意思了——大路朝边,各走一边。
他们告诉他,从此,他们不再是他的上头人,而是那一边人。
当下他也顾不得端着身份了,慌忙亲自走出去拦住他们派过来的人,请他们务必替他把传话到,再宽限些时日,就再相信他一回,他必有所获。接着,黑曼硬是把那一箱子塞了回去。
后来几日,他们那边一直没有回应。
这便是最好的回应了。
随后几天不到,他的手下便有消息递上来说,有个新发现。
了解之后,黑曼便当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费心安排,把人弄了来——没想到又是弄错了!
黑曼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次摆局弄出来的动静,想必那边的人也知道是为何。而之后他又没递消息过去又没送人过去的,“寻找再次失败”的这个结果也不用找人特意向他们说一声,他们也就知道了。
估计明天那一箱的美钞过些天又有人送过来给他了,他再也不好推下了。
他没处撒气,砸烂了两把椅子都不够解气,而屋子里喘气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刘可潼了,不由地把没撒完的憋屈感都投在了她身上,简直想走过去几脚踹死了她或者一把就掐死了她。
他手上沾过的命,也不嫌多她一个。
刘可潼看着黑曼,先前的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他脸上现在到底是喜是怒,但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住后,他身上那一瞬间乍现的杀意却是她闭上眼也能感受到的,不寒而栗,连带之前还残存的受辱后的愤怒,都被这股杀意冲得一干二净,一丝不剩。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他乱拳打死了。
临死之前,真就像电影情节一样,刘可潼耳边嗡嗡轰鸣,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自己从出生以来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一个个重要的片段。
当在脑中看到亲人、朋友后,她脸都激动地泛红了,就像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最后的结局一样,好像即将要脱离这里回到亲人的身边,为能够就此解脱而高兴。
她闭上眼等待。
黑曼正要动手,看到刘可潼的表情,平白让他心里又添了一层厌恶,随之不知怎的,脑中突然灵光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想象中的死亡拳头迟迟没有落下,刘可潼这才睁开了眼——房间里哪里还有黑曼的人,已经走了,就剩她一人。
…
人总是会选择逃避去回想过去发生的可怕的事。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和水,不论是刘可潼的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濒临透支了。
现在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刘可潼趴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好几个小时了。
没有人进来过。
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关了,屋子一片漆黑,睁眼闭眼好像没甚差别。
刘可潼不让自己再去回想了,慢慢支撑着自己坐起,再一点一点地挪到墙角,直到靠着墙壁了心里才踏实了一些,渐渐又感觉冷,蜷起了身子,维持抱住自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