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怀越的七王爷心细观察甚微,任何人的乔装都不能掩瞒,果然名不虚传。”我将放在桌子上的唐药端给他。
他也不嫌弃我熬的难喝,结果就直接灌了下去,道:“闻听医圣仙子的医术高明,可起死回生,今日体验一番,果真名不虚传。”他笑道,笑得很是开朗,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的骄作。
“不知将军感觉如何?”我问道。
他却没有回答我,问我:“三王爷唐生现在在哪,可能有劳仙子帮忙叫来?”
“那确实是有劳了。”我想了想,熬了那么久的药,唐三差不多快到战场了吧,“我如今骑马估计都不能到战场给他收尸的。”
“他,迎战去了?”他愣了一下,吃惊的问道。
见我点头,便要下床,伤口的疼痛,却让他的动作迟钝起来。
“将军,流苏的医术再是高明,也达不到能让人立刻好起来的地步”我冷淡的道。
七王爷没有理睬我,强硬着支撑着自己,下了床,招来了一名士兵,将唐三的布阵图取来。
那士兵很快便将之取来,七王爷接过,便开始低下头研究。
我看了眼,觉得这里的地势实在是太过复杂,繁杂的行军布阵,更让我难以看懂。
七王爷很快看完了,便招人,将留在营地的剩下的一万人带走了七千人。
兵分两路,一路他带人从小路穿过去,直奔战场,想办法将唐三带回来。
另一路由一名副将带领,在后方扰乱敌人视线,分去一部分兵力,再利用地形想办法脱身。
七王爷知我武功差,没让我去。
而我在他走后,便从马厩挑了一匹马,随后跟上。
不知为什么,心理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会出事。
上战场又怎么不会出事?但是偏偏就想去,不惜冒风险将七王爷弄醒,明知道他可能为此一辈子物攻尽废,或许,连都不能活着回来。
但,就是想要去,想要给他多一分的帮助。
不想他死在战场上,起码,死在我面前。
不想他为了皇位轻易的死去,尸体混在众士兵的残缺的尸块中,想找也找不到。
我带了足够的草药。
他就是想死,也得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的手下。
我已医圣的仙子名义起誓,没有我的允许,唐三,你死不了的。
马蹄的声音在寂静而又喧闹的夜晚,显得突兀而又平凡。
飞沙,走石。
草屑在扬起的皮鞭见消失不见。
山势高低起伏,极为险峻,稍有差池,身边便是万丈悬崖。
复杂的地形,穿梭其中,才能明白,有多么的难以认清方向。
我是打算从七王爷选的两条线路中间一条的羊肠小道中,穿山而过。
但,实际的情况,更加的恶劣,难以想象的密林。
我几乎废了又足足大半夜的时间才顺利的从林中穿出。
出林子的时候,夜,更加的深沉。
浓郁的夜色,让北面的喧闹显得更加的惨烈。
我一路策马飞奔,赶到时正看到两路大军已经打得火热。
怀越的大军一股在正面迎战,另一股从后方夹击,但敌方人数众多,就算怀越计谋得逞,但七十万的人马,在一瞬间便将怀越打得溃不成军。
两军胶着,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唐三在人群中厮杀,夜色的衬托下,一身黑装,显得肃穆而又狂野,就像狼一般。
唐三几乎在队伍的前方,周围都是川南的兵。就算唐三武艺高强,也会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我驱马上前,夺过一人手中的大刀,便朝唐三的方向前去。
大刀我用的不习惯,杀敌不行,防身还是足够了。
杀气,血意,四溅的残肢断臂,飞射的头颅,厮杀的呐喊,以及绝望的哀嚎。
泪,没有,这里只剩下鲜血和满腔的疯狂。
灵魂已经湮灭,这里就是修罗之地。
寸寸土地被侵染,良知已经殆尽。
还剩下什么,是杀意,是浓烈的杀意。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一个只要握紧手中的刀,便天下无敌的战场。
我一寸一寸的接近唐三的位置。
远远地便看到他挥舞着长剑,一次一次将敌人逼退。
他眉角洒下的汗水,他严重无物的杀气。
他已经步入困境。
众多的敌人包围,已经出现了倦意。
剑锋一再凌厉,眼神不再锋芒。
黑色的衣服上已经厚重得浓郁,那是千万鲜血的颜色。
不知是谁的?
忽然,他看到我,在茫茫人海的彼端,尽管夜色朦胧。
眼神中锋芒的虐杀之意还没有消除,似乎还有些愣住的错意。
似乎是没有想到,明明我待在遥远的皇城,为什么现在却在这里,为什么,会上战场。
手下的剑再次凌厉,不再盲目的杀敌,而像我靠近。
几下就来到我面前。
我正骑在马上,寸步难移,身上已经被划破数道伤口,溢出满满的鲜血,在夜色的笼罩下,倒看不见了。
“你疯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他挑剑挡住我背后一人的攻击,一剑快速的将他刺死。
我不说话。手里的大刀已经微微有些熟练,只是太重,难以把握。
他又替我挡住一击,这危机的时刻,容不得他再次开口。
他一把将我扯下马,朝我吼:“多人面前,你待在马上找死么!”
我看到他将我护到身后,为我挡住大半的攻击,挥剑间的绝杀之意,更加的浓烈。
我重新振奋,举起阔刀继续厮杀。
这样的厮杀没有持续多久,七王爷就带着人马前来助阵,但情况并没有为此改变多少。
我看着七王爷身姿矫健,长枪挥舞之中威武有力,俊秀的面庞紧绷。
无靠近者,近者便被绞杀。
七王爷的身边几乎弥漫出一层血雾,极为惊悚。
像鹰一般凌厉的眼神,震慑每个人的心理。
“二哥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唐三不禁诧异道。
“不知道。”我道。
身旁闪来一刀,被唐三用剑挑去。
我报以感激的眼神过去,却被他轻蔑的一瞥。
在这种孽杀气氛下,难免不会有些冲动的心理。
于是我心中一火,手下有些发抖的刀也握得更紧了,拼的更加奋起。
敌方的增援不久就会到,这样平衡就会被打破。
到时候,又会是像前一次的惨败,或许更加的惨烈。
我心里有些焦急,唐三不是那种会因为逼迫就会生死相拼的人。
但,这种情况下,再不走,损失的将会更多,到时候,就算是怀越后援的三十万兵力到达,我们也毫无胜算。
“唐三,撤!”我朝他喊。
“再等等。”唐三显得很镇静,毫不被这样的气氛侵染内心。倦意已经出现在他的脸上,但却依旧奋力的挥舞着长剑。
“再不走我们都得死。”我朝他吼道。
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么坚持的在这里厮杀,他当他自己能以一敌百万么?
他不说话,只是机械的厮杀。
直到敌方的增援到达,局势瞬间向一边倒的方向发展。
唐三立马喊道:“撤!”
我方大批的人马就像安排好了一般,立刻向后方撤退。
“走!”唐三护着我向后跑。
我心中纳闷,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敌方的增援到了,才肯撤退,难道……
我在唐三的护送下,一路向后撤退,很顺利的就逃离战场。
后方的敌人还在追击我们,所幸伤亡很少。
唐三飞身上马,朝我伸出手,我愣了一下,他一把将我也拉上马,让我坐在他的前面。
背靠着他的胸口,心中一阵紧张,抬头便能看到他的下巴,沾染上不少的血迹。
他胸前的衣服上很是黏稠,我摸上去,竟都是血红。
“你受伤了?”我问道,语气中有种我没有发觉的担心。
“没事。”他目视前方,随意的回答我敷衍我一句。
我沿着他的胸口乱摸,见到他蹙眉,定是摸到他的伤口了。
我有些生气的说:“还说没事!你要是想死就别跑啊,你当你铁打的么,这么多人,你就冲上去!没脑子么?”
他那无所谓的态度让我心中一阵火,也没想什么,就都说出来了。
“你关心我?”他低头看我。
我心中一惊,我怎么会是这么想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烫。
我刚要说话,就听到他接着说:“要你关心?武功那么差,还敢上战场,你自己才是找死吧?”
我气,朝着他的伤口就摁了下去,看到他眉头都皱起来,又有些担心的问他:“没事吧?”
“花流苏,你给本王等着!”唐三拧着眉头朝我低吼。他驾着马,实在不能松手。
我低头偷笑,忘却了现在危险的处境。
身后依旧是千军万马的追击,但现在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一路的逃亡,再次进入红嶂险要的万丈高崖的地势,险峻悬崖随时会出现在奔跑的下一个路口。
在这样的地势中行军,架马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况且是这样深沉的黑夜。进了密林之中,马匹便被丢下悬崖,不留一点痕迹。
我随唐三在密林中穿行。
唐三下令在此布置下陷阱,便再次向里面前进。
身后的敌军似乎追的都不那么紧迫了。
我问唐三到底为什么要等到敌军的增援到了才肯离开,难道就为了多杀几个人么?
他却问我:“难道没有发现少了很多人么?”
“确实……”我四顾,要说这里有三十万的人,实在不像,但剩下的人呢?
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想,的确少了一些人。
“唐药呢?”我忽然想到,一直跟随的唐药似乎没有在这里。
“我让他去袭击敌营了。”唐三道。
前后一联想,我便明白了:“你们只是为了引来敌军的增援,好方便唐药的袭击。”
“嗯。”他淡淡的赞同。
我心道,原来如此。
若是好运的话,烧掉对方的粮草,在对方得到补给之前,战斗力一定会降低不少,一举将敌方攻下。
我们的目的是将川南边界的一个小的城池攻下,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