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回到家以后首先放了一大缸热水，平时他一般是洗淋浴的，但是如果他有很多问题需要弄清楚的话，他就会闭上眼睛躺在大大的浴缸里慢慢的思考，那里有助于他在充分放松的心态下专心的思考，从而理清思路。
今天的事情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大量的信息扑面而来，石川的突然自首打乱了楚斯正常的办案步骤，而石川的自白又像一阵风一样吹开了这两起案子上的层层迷雾。
今天的这一切到底是石川的真情自白呢，还是他工于心计的设计呢？现在楚斯仍然分不清楚，但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石川的自首没有那么的简单。如果说这是石川的设计，那这一切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么？李思思、刘海还是王大力？目前的线索却看不出这三人值得石川为其如此付出的理由。还是说这里面仍有着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石川不惜顶上两起杀人案的罪名。
如果今天这一切都是石川的设计，那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演员之一，楚斯心里这样感慨着。目前调查所知的一切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茧，这只茧将事情的真相层层的包裹在里面，而石川就是那只织茧的蚕。要了解到真相就必须先把这只茧解开，要解开这只茧就需要先找到茧的线头，而这些线头就是石川的话语中可能入手的地方。
楚斯再次回忆了一下今天石川的话，然后将可以入手的调查方向一一在心里列了出来：
一、确认是否是石川安排吴军出院并结清了医院费用。
二、石川对垃圾车的观察记录，石川一定有这样一份垃圾车经过他别墅门口时间的记录，而且这份记录持续的时间段应该不短，否则石川也不会设计那场车祸。
三、确认谢顿之前是否在石川家住过五次，而且每次早上离开的时间是否与垃圾车经过的时间基本一致。
四、确认病原体的获取途径，拿不到病原体就无法进行第二起杀人案。
五、确认谢顿是否是一个不良少年，是否是靠父母的关系进入的大学。
六、想办法找到谢顿用来威胁石川的照片和资料。
七、找到顾盼，看看二人在大学中是否有过那样的经历。
八、确认石川讲述中的那次出差是否存在，目的地在哪里，出差目的是什么。
九、看看能否确定神水项目的研发人到底是石川还是谢顿。
十、找到石川所说的分成协议。
在这些可以入手的地方，以第一、三、五、八条最为容易确认，又以第四、六两条最难确认，而最重要的恰恰就是这两条。想到这里楚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既然已经确定了接下来追查的方向，那么现在他就可以真的放松一下了。
此次此刻，在谢顿的别墅里，会客室的灯仍然亮着，里面霍然坐着的是李思思和刘海。
“思思，你知道么，今天石教授去警局自首了。”刘海道。
“自首？他去自首什么？”李思思问。
“石教授在去自首前给我发了个短信，他告诉我说车祸和医院的两件事情都是他做的，为了不给大家再带来更多的困扰，他决定立刻结束这场闹剧，去警局自首。”刘海道。
“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那样傻啊！”李思思喃喃道。
“我想你知道原因的。”刘海道。
“那你知道原因么？”李思思反问。
“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刘海斩钉截铁的说。
“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先走吧，让我好好想想。”李思思低下了头下达了逐客令。
刘海走出了会客室来到院子里，他又怎能不知道石川对谢顿的杀意呢，那是一种从重重的仇恨上所滋生出的杀意，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杀意。刘海回头望了望会客室，透过会客室的玻璃窗，他看到李思思依然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刘海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车门，然后发动了车子，驱车而去。
第二天当楚斯到达警局的时候，费可已经在位置上等着他了。
一看到楚斯进来费可立刻喊道：“楚斯，你知道么，我们的监控人员发现昨天晚上刘海去找李思思了，两人谈了有半小时左右。”
“是么？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楚斯问。
“我觉得他们可能知道石川自首的事情了，而且他们一定也知道一些石川和谢顿过去的事情。”费可道。
“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在接下来的调查中也更需要从他们两个那里多挖掘一下了。”楚斯点了点头，一边递给费可一张纸笺一边继续说道：“这是我昨天晚上在家整理的十个追查切入点，今天我们就从这些点上开始吧。”
费可将纸笺接了过去，昨天晚上在洗完澡后楚斯就将他的想法写了上去，并按照调查的难易度分了三个等级。费可看完了之后立刻告诉楚斯：“顾盼那条线断了。”
“断了？什么意思？”楚斯问。
“昨天离开警局之后我也没闲着，既然你当时让我记下了顾盼的名字，那一定是想让我去调查一下啦。所以我就去了一趟莫齐大学，好在校史馆里有值班人员，经过沟通后我拿到了顾盼的资料，这时我才发现顾盼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国。对此我还是不甘心，于是就回到了警局，将顾盼的资料输入了‘智人’系统进行交叉分析。分析发现顾盼的直系亲属只有父母二人，而她的父母也在五年前出国定居了。就这样，仅凭目前的资料我们根本无法联系到顾盼，我相信咱们局长也不会为了这个相对不重要的线索而去申请跨国协作吧。”费可道。
“好小子，你竟然也会这么用心啊！”楚斯像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费可。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力嘛，呵呵。”费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又换成一副得意的神情说：“怎么样，费哥很厉害吧。”
“好了，别得意了。”楚斯没有理会他的卖弄继续说到：“看来顾盼这条线的确暂时无法跟下去了，不过我们还有九个调查点，我们一起去把那些弄清楚吧。”
接下来两个人进行了分工，在较容易处理的其余三条中，楚斯负责了第五条的调查，而费可负责了第一条和第八条的调查。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完成了这三项的调查，于是两人再次凑到一起交流这三项调查的结果。
首先最容易确定的是吴军的出院，费可在分别给吴兵和医院住院部打了两个电话后就确认了石川的话，的确是石川安排了吴军的出院并付清了吴军的住院费用。至于石川的那次出差，在费可给实验室的行政人员通过电话后也搞清楚了具体的情况：那次出差是确实存在的，根据出差记录，石川当时是去了西部山区内的一个偏远落后的山村进行科普宣传，那个山村在两年前才刚刚通了电，这些与石川的描述也基本吻合。不过，石川成为这次出差的人选是否是因为谢顿在暗中操作的结果却无法证明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即便确有其事，在警察突然问起的情况下估计也没人愿意承认了。
在谢顿品行方面展开的调查却有些不尽人意，根据之前收集的信息，警局里已经有了谢顿人际关系的全景视图，楚斯就是根据这个视图展开的调查。虽然有着“智人”系统的帮助，楚斯基本上能够联系上绝大多数的相关人物，但是这些人却大多对谢顿的过去或语焉不详或避而不谈，有的更是在听明白楚斯的本意后立刻挂断了电话，这里面显然有着某种阻力的存在。不过楚斯的调查最终还是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突破，他拿到了谢顿当年的入学成绩——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入学成绩，谢顿的成绩只比当年莫齐大学的最低入取分数线高一分。就是这样一个成绩，却进入了莫齐大学最炙手可热的一个专业，这其中的意义立刻就不言而喻了。虽然这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搞清楚的地方，不过这毕竟仅仅是一个辅助性的证据，楚斯决定先将它放一放。等把其他的方面都搞清楚后，如果还需要这个辅证的话再去攻坚也不迟，这是楚斯一贯的作风。
两人互通有无后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剩下的其它六个入手点，除了第四条病原体获取途径和第六条中的照片和资料外，其他的四条都可能在石川家里或办公室里有所突破，两人于是立刻决定对石川家和办公室展开搜查。
在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后，费可立刻去着手申请搜查令的手续，而楚斯则决定再去一下莫齐医院碰碰运气，如果石川能够及时醒来的话，也许能够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对搜查工作的帮助。两人在约好拿到搜查令在石川办公室相见后立刻分头展开了行动。
楚斯很快驱车赶到了医院，当他来到石川的病房前时，两个值守的警员正十分警惕的守在那里。在跟警员做好必要的会见手续后，楚斯进入了石川的病房。石川似乎还没有醒来，只有心电监测仪上描绘出的一个个有节奏的脉冲在证明着他已没有生命危险。
楚斯走到石川的床前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这个莫齐市的传奇人物，他看起来明显的比车祸之后自己见他时苍老多了。这样一个学术界的翘楚、莫齐市的骄傲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这是怎样一种悲哀。
楚斯默默的等了十分钟左右，石川还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他却不能再等下去了，算算时间费可应该已经拿到搜查令往石川的办公室赶去了。楚斯转过身向病房门走去，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一个念头突然如电击般的穿过了他的脑海。他立刻停了下来，再次转身走到了石川的面前道：“石教授，不要再装了，睁开眼睛吧。”
心电检测仪上石川的心率骤然快了起来，紧接着石川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带着诧异又有一丝无奈地看着楚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醒了？看来我想多安静一会儿都不行了啊！”
“是心电检测仪。”楚斯道：“在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感到有些异常，可是直到出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的心率、呼吸频率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在昏迷的人应该有的读数。当然，在实际中也并非一定没有这样的情形，所以刚才我的那句话更多的是在诈你。”
“如果我是在假装昏迷因此而去掉伪装醒来你的目的就达到了，但如果我真的是还在昏迷没有醒来，那么就权当是你的自言自语也没有损失，你这真是稳赚不赔的卖卖啊。”石川道：“说吧，还想问我什么，不过病原体的来源我是不会说的。”
“我们想知道你那份垃圾车的观察记录放在哪里，你和谢顿的那份分成协议又存放在哪里？”楚斯道。
“你们是想确认我口供的真实****，真是一些严谨的家伙啊。”石川道：“如果我不想告诉你们呢？”
“我们已经申请了对你办公室和别墅的搜查令，如果真有这些东西的话我们找到它们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楚斯道。
“你们就确定它们只会存放在这两个可能的地方？如果我放到别的地方呢？”石川问。
“以你的性格你会么？”楚斯笑了笑道。
石川盯着楚斯的眼睛看了一下，也跟楚斯一起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