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目光渐渐呆滞,慢慢随无常离去。
“再转世,他真的会记得前尘往事?”我问小鬼。
“记得,说也奇怪,他每次喝完孟婆汤后,都会乖乖转世,然而转世后不过十年,就会记起白素贞。无论相隔多远,一定会赶至雷峰塔外,守候一生,直到下一次的转世。说实话,我们都有点不忍心了。”
我盯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即便喝了孟婆汤,也要永生永世不相忘么?
白素贞,这男人,值得你的付出。
脚下是奈何桥,桥下就是忘川。
忘川水迢迢,水面终年氤氲着一层雾气,若非用了天眼,否则还真看不穿这水下之势。
水下无数的呼号声传来。
“这忘川下面为何会是此番景象?”我诧异地问道。
“仙人有所不知,世人俱知凡人入冥殿前须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旧事,无爱无欲、无嗔无痴、无怨无恨后,方可轮回。然而,也有一些人,因执念太深,不愿忘却,便不饮孟婆汤。地府有规定,不饮孟婆汤者,须投下忘川,受尽忘川水的阴寒折磨,千年之后,方可换取心愿,转世投胎。”
“这样倒也公平,想来,千年后,这些人亦能如愿吧?”
“仙人此言差矣!”小鬼向我解释道:“这些不愿忘记的人,以为耗过千年,可以如愿。可惜,千年时光,于我等来说,不过一瞬,于他们,却是无尽的漫长岁月。这些人,一开始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执念的人一次次地走过奈何桥。忘川水与其他处的水不同,没有浮力,阻绝法术,便是神仙来了,进了忘川,除了等待,也是束手无策的。可以说,忘川本身就像一个牢笼。慢慢地,这些人在无尽的等待之中,忘记了初衷,忘却了身份。千年一过,他们就会如这些喝过孟婆汤的人一般,乖乖投胎去了。”
“与其受千年忘川之苦,还不如如许仙一般,喝下孟婆汤立即转世。”我叹道。
“凡人欲望本就极多,有所欲求,必得付出。”小鬼的话倒有几分道理。“就是许仙,起初也是在忘川呆了千年的。”
“还有这等事?”
“听前辈们说,许仙是第二个度过千年而没有忘却的人。大家猜测,或许许仙过于执着,因此忘川水、孟婆汤,均不能使之忘却。每次投胎前让他喝孟婆汤,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那第一个过了千年仍不忘初衷的人又是谁?”我忍不住好奇。
“听说是个仙人,具体什么,小人也不清楚,那会儿还没我呢。”
“哦!”我的小小的好奇心忍不住抬头了:仙人?仙人死去,便是灰飞。那么,那个在忘川等待千年的,便不会是寿元终了?看来,得去问问阎罗殿的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