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悄悄,好久不见。”
刻薄且嘲讽的语言从红艳的嘴唇中吐露出来,仿佛恶毒的咒语,让听者有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连远离事发地点的保安大叔都可以从对方高傲、凉薄的神态中品位到浓浓的敌意。
周海怡迅速立场鲜明地站到好友身后,她在段悄悄的耳边轻轻问道:“悄悄,这个狐狸精是谁啊?来者不善啊。”
段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周海怡,让她先不要出声。然后,对着华服披身的贵小姐笑道:
“好像也没有多久。”
“哼!”那位小姐头嘲弄地晃了一下,“是没有几天,可对我来说,度日如年啊。”
“是吗?”段悄悄讪笑了两下。
这时,周海怡有些忍不住了,她又将脑袋凑到段悄悄耳根后:“喂,你们两个说话怎么好像打哑谜一样,我一句也听不懂啊?而且,你怎么好像理亏的样子,怎么?你欠她钱?”
段悄悄瞪了周海怡一眼,头往周海怡那边偏了偏,同时用手捂住嘴巴道:“鬼才欠她钱,我只是感觉有些尴尬,她和项天问前几天分手的时候,我也在场。”
“啊?她就是公司莫董的女儿莫黛琳?”周海怡有些惊讶道。
“你也认识她?”段悄悄顿感好奇。
“莫黛琳谁不认识啊,上至董事会,下至食堂大妈,可都是知道她的。”周海怡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
“哦?为什么啊?”段悄悄也来了兴趣。
“还不是因为她的老爸是公司董事,她就感觉自己高人一等。家里肯定娇生惯养的,到了公司看谁不顺眼就训,好像公司是她家的一样。其实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老爸也不过是中国区董事之一,除了她父亲,公司还有十几个老板呢。诺,陈宇陈总也是董事,口碑肯定好多了,多平易近人啊。谁像莫黛琳鼻孔朝天,装大蒜。”周海怡不屑道。
“别人挨骂就没有顶回去的吗?难道白白被欺负?”段悄悄问道。
“都怕啊,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啊,被骂几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可被辞了就不太妙了。”周海怡轻轻叹了口气,她有拍了拍段悄悄的肩膀,“你这种刚踏入社会的新人是不会懂的。”
“那大家算敢怒不敢言喽。”段悄悄总结道。
“非常正确。”周海怡点点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令被漠视的莫黛琳感到非常恼火。
“没家教!”她训斥道。
听到这话,段悄悄立刻想好好地回敬她,可却被周海怡拉住了。
“哼。”莫黛琳见两人丝毫不敢顶撞,满意地笑了笑,她伸出左手,将五根刚刚送去描上最时尚青花瓷花纹图案的手指甲在两人面前不停地摆弄,“知道我这套指甲做了多少钱吗?”
不等两人回答,莫黛琳又装作恍然大悟道:“我怎么能问你们呢,我问你们也不会知道。这类高级美甲只有富人去的‘凯拉会所’才会提供,上万元的美容费、美甲费你们别说见,恐怕听也没听过呢!两类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有交流的共同话题呢?就好比位于人间的凡人无法理解天堂中的天使拥有的优越感。神灵的生活岂是低贱的人类可以妄想的。”
“还有……”莫黛琳对自己不曾被打扰到的独白非常满意,“某些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幻想了,哼,免得自不量力。”
段悄悄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被项天问教训两下就算了,人家毕竟是自己工作的核心,你来教训我?就凭你,算哪根葱?也跑到我段悄悄头上动土。
段悄悄轻轻推开上前试图阻拦她开口的周海怡,她轻笑了一下,对着莫黛琳问道:“这位小姐,您贵姓啊?”
莫黛琳粉底装点下完美无暇的脸上显示出“你傻了吧”的表情,她犹豫了片刻,转而又自信异常地答道:“姓‘莫’。”
段悄悄又问道:“那你知道‘莫’字的含义吗?”
莫黛琳警惕地打量了下段悄悄,见对方神色如常,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没有害怕对方的理由,但是就直接回答对方好像有些有失身份。于是,高傲地说道:“如此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我,你小学语文没学好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段悄悄鄙夷道。
“我是否知道,也轮不到你来质疑。”莫黛琳不甘示弱。
“海怡!”段悄悄忽然将战火东引到把自己缩成一团、又有些为段悄悄担忧的周小姐身上,“你告诉这位高贵的莫小姐,‘莫’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既然宣战且波及到自己了,周海怡还是决定力挺姐妹到底,她从包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新华字典》,快速翻到莫这一页(为什么周小姐会随身携带《新华字典》,这也算她的怪癖之一),读道,“莫,意为没有,不,不要。如莫名其妙,请莫见怪,莫如。也表示揣测或反问,如莫非,莫不是。”
段悄悄满意地摸摸周某人的脑袋,赞道:“乖,答得非常好。”
“这个含意大家都知道吧。你不要故弄玄虚,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莫黛琳有些不耐道。
“放心,我下面的话一定不会让围观的诸位失望。”段悄悄装作绅士般地朝着爱看热闹的公司同仁颔了颔首,“海怡关于‘莫’字涵义的解释非常标准。但是……”段悄悄故意顿了顿,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最高程度,“在《诗·大雅·皇矣》中有云——‘监观四方,求民之莫’,另在《诗·大雅·板》中也曾提到——‘辞之怿矣,民之莫矣通’,这两处的‘莫’字其实通“瘼”,意思解释为‘疾苦,病’的意思。别人姓‘莫’,我是万万联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的,不过,你也姓‘莫’,就不得不让我浮想联翩,觉得将‘有病’的含义配你,是再恰当不过了。”
各位请原谅,虽然莫黛琳小姐今天的打扮美艳不可方物、性感之极、华贵异常,可是她却不具备与美貌旗鼓相当的智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了解到段悄悄是在讽刺自己有病,怪不得围观的人脸上都呈现出要笑不笑的样子。
想通了这点,莫黛琳的脸色顿时精彩了起来。可惜,段悄悄没有准备就此罢手,她继续道:“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张口门第,闭口等级。大姐……”段悄悄不客气道,“拜托你啊,到今天还活在悲催的封建等级观念下,我真替你悲哀,时代早就进步了,您怎么还活在过去呢?原来‘固步自封’、‘墨守陈规’、‘不思进取’就是形容您的呀!啧啧啧,亏您还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呢,原来脑袋里全部都是草包,整日活在一个人的优越感中。您如此高看自己,怎么还和‘卑微’的我们踩在同样的地面上,怎么还和‘低贱’的我们相同,呼吸再廉价不过的空气呢?高贵如您,不是应该呼吸着更高贵的气体,踏在更稀有的土壤之上吗?哎呀,我看地球也不适合您了,不如您去火星住一段日子,让我们真正体会一下什么叫可望而不可及吧!”
周海怡对段悄悄的伶牙俐齿非常佩服,但是,她怕段悄悄再说下去让莫黛琳颜面尽失、恼羞成怒,最后导致段悄悄工作不保。于是,她拉了拉段悄悄的衣角,劝道:“少说两句吧,免得……”
“怕什么!不尊重我们的人,凭什么要尊重她?”段悄悄无畏道。
周海怡更加佩服起段悄悄来,段小姐虽然身高没有模特那么高挑,可是这小小身板里散发出的正能量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别的先不说,至少那份勇气不是谁都具备的。哎,周海怡心道,如果悄悄因此而失业,我也帮她联系下自己的人脉,看能不能帮她再找个别的工作干干。
段悄悄没有停止奚落的举动使得莫黛琳阴恨的神色再也掩藏不住:“好,很好,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看你以后还拿什么乱说话。”
言罢,莫黛琳不顾围观的群众,挥舞着九阴白骨爪就朝着段悄悄的脸抓去。
来真的?段悄悄震惊了,不会吧,大姐,我才发现你是有资格的,就凭你那么长的假指甲!哇靠,还真往奴家脸上招呼,我看你不是想撕我的嘴巴,而是想毁容啊。段悄悄的智商可不是盖的,她的身手也是十分了得的。这不,段悄悄同学一把夺过周海怡的包包,就从里面挖出香奈儿五号的瓶子。
周海怡原来还急得六神无主,四处找武器还击,看到段悄悄的举动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这是从女子防身术里面学到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招数——段悄悄这是要往莫黛琳的眼睛里面喷香水。
够狠!周海怡在心里为段悄悄竖了一只老大的拇指。没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如果不反击,被那么长的假指甲划到女人最为宝贵的脸部,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后果,倘若负了伤,被指甲里面的细菌感染了,那可真是没地方哭去。
就在段悄悄和莫黛琳即将短兵相接,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道严厉的男性嗓音刺破了硝烟,传递到现场各位的耳朵中——“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