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有点大,阡陌心情不好,开着车子过来,还溅了半裤腿的水,在楼梯间碰到了火阑珊。她居然穿着纯红的披肩,一身火红,张扬逼人,白猫团在她怀里,半眯着眼睛。见鬼,他们都干干爽爽,身上没有一点泥泞和水珠。刚刚按下电梯按钮,于斓像风一样飘来,雨伞上的水随着她的手舞足蹈四面飞散,白猫不满得“喵”,甩去脑袋上的水滴。
“喵,”电梯门刚露出缝,白麟从火阑珊怀里蹦下来,钻出去,如白烟般迅速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它属什么的?”于斓捂着鼻子,惊讶得说。
“属耗子!”火阑珊随口说。
“太搞笑了!”于斓咯咯笑。
火阑珊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白麟的确是鼠年出生的,只是鼠年比较早吧。这就是它作为一只猫的郁闷,白麟对于老鼠这个事物向来都是爱理不理的。
“喵,喵,喵,”白麟不停得叫。等他们三人走到走廊上,看到‘千百咨询’面前蹲着一个人。火阑珊上前,看了下,抱起白麟,沉声说:“没什么好捡的!”然后冷冰冰得走进陶艺坊。这个头发乱糟,衣着破落的男人正是肖远腾。阡陌稍意外下,就把他引进工作室。于斓趁肖远腾坐下前赶紧铺了块毛巾,刺激了肖远腾,眼色难看。于斓当没看见,也没理阡陌尴尬的咳嗽。
“我的咨询费,”肖远腾掏出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桌上,“这世道很现实。”
隐约中,嚣张的派头还存在。阡陌看着那几张票子,看来,传闻中说他一无所有也不是事实。不过,阡陌没有去触碰那个钱。
“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死,但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这个开场白却是给阡陌一个惊喜。可随后一句话听得阡陌心里泛起小波浪,他说:“我必须夺回我的一切!”阡陌挑起眉头,他来错地方了。阡陌那天遇到他,原想着他经历了大起大落,心理会有些变化,同情他,才给他名片,算是帮助他一次。无论他是否真如易子楠口中那样的无情和悖逆,无论他的人生有多么“脏”,但凡踏进这道门,只需要被开导和排忧。
“你有什么不解或者郁结的心事?”阡陌问他。
肖远腾没有直接说,而是讲了他的故事。
他出生在江南一个小镇,风光秀丽。在十二岁之前,过得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母亲漂亮温婉,父亲老实勤劳,祖母慈祥可亲。却在十二岁那年,父亲救落水的母亲,双双溺死。祖母照顾他到十六岁,临死前告诉他,父亲非生身,若是他要生活无忧,还是去找到生父。老太太的出发点是好的,盼望他有个锦绣前程,况且他自幼乖巧,长相出众。仅凭母亲留下的一点东西,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读完中学,他就去打工了。因为长相好,所以在茶馆里做服务生是如鱼得水,客人们喜欢他。再后来,有个女孩子喜欢上了他,是个大学生,漂亮,温柔。他兴奋得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这一刻,阡陌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光彩。
“我很爱她,”肖远腾似乎努力在回忆过去,“爱到骨子里!但我同时又是自卑的,时刻害怕她会离开。长久积压下来的心思,或许你们没有那种感觉,患得患失,然后会觉得自己先转身才是站得高的那个。”
于斓翻了下眼皮。
那天,有个男人在茶馆坐了半天后,拦下了要下班的肖远腾,那会他叫肖园,很诚心得和他描述了他可能能够拥有的前景。绚烂,繁华一下子吸引住了肖园,他仿佛看到一条金光大道在他眼前延伸。捏着名片,手心出汗。
“然后你们知道吗?我干了什么事,”肖远腾阴沉,“我去了药店,买了堕胎药。她生日说要许下愿望,然后我就默默念下,如果我能够风光无限,什么爱情都不重要。我改了名字,顺风顺水,一下子上了一个高度。所以我离她更远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了!”
“啪!”于斓的笔飞了。
阡陌可想而知易子楠当时那句“这名字不错,写得也好”是怎样得咬牙切齿。
万人宠爱的肖远腾一下子从过去的生活消失,踏入五光十色的圈子。却在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的心一下子寒冷跌入冰谷。经纪人带他去见了第二部影片赞助商,一个很成功的商人。经纪人无心的一句‘董事长和我们小肖长得真像’引起了肖远腾的注意。他有心得去接近这个人,终于碰到一个机会,很卑鄙得偷了人家钱包,在最隔层,看到了母亲的照片,多年前快模糊的相片。大明星,富家公子,他一下子热血沸腾,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只是,那个人却不这样想,既然当年放弃他们母子,不可能再重拾起。所以这两个抹的清白的男人依旧没有一丝交集。肖远腾卯足劲奔向成功,他要他后悔,总有一天要叫他在自己光芒下黯然失色。
“更可笑的出现了,”肖远腾冷笑,“我去他的别墅,居然看到我曾经的女友和他亲密无间,恶心透了,只要一想到他触摸的身体曾经怀过他的孙子,我吐了,还是他们家的小保姆送我离开。后来,那个女人告诉我,她爱上了他,我血缘上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也告诉我,他爱上了那个女人。我说那是我睡过的女人,你不觉得恶心,有背常伦。他居然和我说,照顾她,就算弥补了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去和那个女人挑明这层关系。”
阡陌抬起头:“是吗?”
肖远腾被嘲笑了一番,那个女人很骄浮得说:“看来我的命还是不错的!”是吗?你们以为从此后都能春光得意了。肖远腾清楚得记得祖母说过,母亲生他的时候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他开始嫉妒,开始恨。
于斓挺直腰板,她晓得故事的高潮要来了。
而阡陌突然说:“你休息下!”接了杯开水,递给他。
肖远腾愣住,没有排斥,喝了水,润润嗓子,起身,似乎在清理思绪,在这并不大的空间里前前后后踱步。
噼噼啪啪,阡陌十指飞一般的敲着键盘。很快得出结论,肖远腾名下的两处房产全部处理掉,他看看肖远腾,疑惑了,又噼噼啪啪一阵猛敲,若有所思得想想,合上电脑。于斓瞪了他一眼,估摸又干不良的事。只是阡陌那张阳光灿烂的脸,正直无私,温暖。
在于斓慢条斯理得喝完一杯咖啡后,肖远腾也安静了下来,坐回椅子。
“我给她下了药,让她永远也怀不了孩子!”自然阡陌他们心中有数,那个她就是易子楠,不禁哑然,若是这样,铁定要恨死他。“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孩子,这是我期盼的。”肖远腾冷冷得一笑。
“现在他死了!”肖远腾,“他的一切却和我无关,我不甘心。我必然要夺回所有的!”
“有没有想过,你手上的资本还是足以平淡的过好人生,甚至可以重新去面对手术。”阡陌淡淡得说:“就当回到初始!”
“我摔不起!”肖远腾,“我已经习惯了闪光灯,习惯灯红酒绿!”
“放弃这些习惯!”阡陌。
“我,我……”突然肖远腾打翻了玻璃杯,抓住自己的喉咙,“送我去医院,快!”不知道怎样的疼痛让他在地上直打滚,双手挥舞着,口罩也掉了,阡陌不禁倒吸一口气,这脸?任谁都不能淡定。于斓嫌弃得退了几步,干呕了下。
阡陌赶紧扶起他:“于斓,走!”于斓很不情愿得跟上去。门口,是面无表情的火阑珊和同样没有表情的白猫。
“他,他!”于斓摊摊手,朝火阑珊苦笑下,“这哪门子事嘛!”
火阑珊淡淡得:“原本你们就可以不管他!”
“喵!”白麟附和。
阡陌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得看看她。
“喵……!”白麟的声音拖得好长。“他好像讨厌我了!”火阑珊轻轻得说,“白麟,怎么办?”白麟的小前爪按了下她的脸,表示安慰。
……
“你在想什么?”抢救室外,于斓倚着墙,“为一个客人担心?”
“不要没心没肺!”阡陌沉声,他在想火阑珊的话,要说她多变,阴晴不定,可要说她这样冷血,怎么就是不舒服。明知道世上这样的人多得去,为什么单独……,哎!
“你给他贴了那么多钱,做慈善啊?”于斓琢磨。
“放心!”阡陌淡淡一笑,“我查过了,他名下低价处理的房子和个人物资也值千万。目前来说,他并不是众人所说的一无所有。”
“对了,我奇怪了!”于斓,“他之前那些财产怎么都不见!”
“支付整容的费用,医生手术失败了,卷钱走了,”阡陌叹了口气,“好像还投资房产,出了故障,顺带堵钱输了!他是比较倒霉!”阡陌查到这些资料时,有点怪,的确像崩盘似的全面瓦解,名誉、影响、健康、财产、人脉。两套房产原本至少值市价四千万,可是被人硬压到一个零头。“他为什么要把九百万转到国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