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月兰和龙愿像所有凢村人一样履行了婚约,事实是他们根本没有感情,甚至婚后都没有同房。”阿萝老妈妈看看身边只有么婆,蓝子和于斓,继续说,“当然这些事是后来知道的。当他们结婚大概一年后,月兰的肚子大了起来,是喜事一件。有一天夜里,我去玉米地找白天丢的东西,在那撞到了他们夫妻俩,月兰抱着球一样的肚子在打滚,这还得了,龙愿说她不舒服两人去村那头找么婆看病,可走了一半就受不了。一定要生了,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根本不是要生孩子,是很奇怪的病,肚子一下子变小了,流光了身上的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这时,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是一个男婴。当我把孩子捡来,放到月兰手中的时候,她叮嘱我们,说这就是她生下的孩子。”
“孩子就是阡陌?”于斓问。
“那月兰姨呢?”蓝子问。
“月兰把小龙托付给了龙愿,咽了气!”老妈妈说。
“小龙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不是生孩子死的,”么婆颤抖,“我能治好所有病,她怎么没有熬到见我,而且为什么不早说。”
“月兰说,这个村子不是要永绝身体的病患,而是活着没有希望。她唯一的快乐居然是死前看到小龙。”老妈妈说。
蓝子沉默。
“阡陌!”于斓想要挤进人群,阡陌他一心要‘寻根’,却是连根也没有。
“姑娘!”么婆挡在她面前,“你去没用。既然阿萝说小龙不是凢村的人,那么他不会有事!婚约的束缚只会在凢村人身上应验。”
“他不是凢村的孩子,那他哪来?”于斓脸色惨白,“谁会扔孩子扔到这里?还不是哪家私自生下来?”说完,不顾他们阻拦,硬是钻进人群,朝蛇窟那挤去。
“喵喵,”白麟在地上打转。
“姑娘!”阿萝老妈妈急得跳脚,“凢村人不可能私自生下孩子的。”也挤进人群,去追于斓。
“那他哪来的?”蓝子皱眉头,如果他不是村子的人,他就不必受约束,换句话,她会再去接受匹配的婚姻,重复祖辈的路途。这怎么可以?
“他是神!”么婆又沉静到自己的世界。
“龙阡陌会从蛇窟走出,只是到底会是因为他不是凢村人,还是因为规定的废除?他们是不会清楚的。”空灵的声音传来,盘悬在身后,“只是告诉他们他不是凢村人,继续着他们以为还存在的‘规矩’?一个永远不会再有人去验证真假的‘噩梦’?”
“喵!”白麟一个迅速,跃上来人的肩膀。
“你是?”蓝子吃惊得看着她,“我见过你。”惊恐在她脸上浮现:“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湛蓝的眼睛没有任何浮动,来人淡淡得说:“十八年前!”
么婆眼睛聚焦,在蓝子脸上闪过,盯着来人的眸子,激动得:“你和他一样,是不是?”
“我是拾荒人!”
-----拾荒人?么婆记忆深处的词语漂浮。
“我明白了,”么婆的老脸绽放微笑,“七十年前,我的婚姻被‘捡起’,换来几代人的身体康好。‘捡走’我的老骨头,换来凢村的新生,这是个契机,让他们擦亮眼睛。”
“喵喵!”
“白麟!”抚上它的脑袋,温婉得说,“他的垃圾,我们捡!”
蓝子死盯着来人。
“蓝子啊!”么婆,“我不知道你当年说过什么?既然那年实现了,就代表着会失去,你好自为之吧!”
“都让开!”村民对么婆从来都是敬畏,自觉得让开道。么婆颤悠悠的走到蛇窟前,直了下腰,拦住于斓,清了清喉咙:“凢村的诅咒是存在的,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让我们世世代代被约束着,煎熬着。试问有多少人没有怨言,有多少人心中没住过恶魔,有多少人真心相待自己的枕边人。虽然见过的人不多,但因为我存在过的事情让你们恪守这个规定。今天,我受祖宗的托梦,要解除这个诅咒,用我的残生来换取凢村从此不会再有约束。”
“么婆婆!”有小孩子胆小得叫她。
“婆婆要你们走出凢村,走出牢笼!”么婆大声说,“你们将亲眼看到诅咒的消失!”
“么婆要做什么?”蓝子远远得看着,声音颤抖。
站在身边的人,手抱白猫,冷冷看着。
无声息的寒意倾卷着蓝子,猛然回头,却是看到白猫的眼睛也是湛蓝深邃。
“么婆!”么婆枯瘦的身子像落叶一样从半悬崖上坠落,伴随沉闷的,“诅咒消失了!”
所有人惊呆得看着这一幕,久久沉静,空中飞过的大鹰嘶哑得鸣叫。
阿萝老妈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于斓赶紧架住她,掐她的人中。
“看!”
一个轻闷声,蛇窟的洞口顿时裂开,众人惊得退后很远。人群中唏嗦一片,把才受的惊怕吞咽,不可置信得看着眼前。
洞口的石头慢慢滚落。
阿萝老妈妈已经醒了过来,身体颤抖,把于斓的手掐得青紫。
宛若被雷惊过后的沉寂,于斓晶亮的瞳孔放大,熟悉的影子缓缓起来。
龙阡陌依旧那件白色的外套,没有沾染一丝的脏乱,在洞口出现,淡然的表情似乎刚从梦中醒来。
“怎么可能?”
“他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拄着拐杖:“这?
阡陌颤抖着声音:“你没事?”
阡陌摇摇头:“我没事,什么也没有!”
“当然你会没事,因为你压根……”于斓没说完,被阿萝老妈妈捂住了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说,“姑娘,么婆已经死了。就让所有人相信是她用性命解除了诅咒。”
“老妈妈?”于斓瞪大眼睛,“这?可是……”
“姑娘,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若说没有可能,么婆怎么会一辈子帮人看病,而且都能痊愈。况且‘背叛之人受蛇噬’的事真实存在,么婆没必要说谎,那些老人也没有做假的必要。”阿萝老妈妈摇头叹气,“虽说小龙不是凢村人,虽说他不会死,但他身上自小也沾染上凢村的气,也不能保证一丝伤害都没有。所以你们一开始过来,我就要你们走,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说的话,你懂了吗?”
于斓没有回答,脸有点热,她想到了一些事,发生在易子楠身上的事,还有肖远腾。或许,这个世界,自己没看到的更多。
另外,想到一点,阡陌心怀“根”而来,要是他知道,他无根可寻,会有多么失望。
于斓牵着老妈妈的手:“我知道了!”
阿萝老妈妈点点头,倚着力气站起来,目光扫过村民,伤痛得说:“么婆死了,大家都看到了。她用死解除了‘诅咒’,凢村从此不会再有成婚订亲的规矩,不会有蛇噬。我们的孩子可以更聪明,走出这里。小龙已经走出来,就不要再为难他。他不赞同这样的婚约,是因为尊重。”
远处的蓝子咬着嘴唇:“一切结束了?”
“未必,”还是阴沉的声音。
“那?”蓝子的神色紧张。
“正是你心中所想!”
“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没有!”
说不清的失望,彷徨,激动,迷惘,质疑,不解在村民中缠绕,有年轻胆大的人跳进蛇洞,不一会,搬出很多蛇褪下的皮,一层又一层。
“哈哈!”有人失控得大笑,挤出泪水,有人捶胸。
一把火,烧去了祖祖辈辈遵守的恶梦。
白云挡不住旭日,村民们离去,有步履蹒跚,有行走轻快。
“凢村活了!”老妈妈自语,捡起么婆丢下的衣服边角,“么婆,走好!”
“好了,好了,”于斓恢复到精神张扬,“我们可以回去了!”
“恩!”无声的叹息,阡陌抬头看去,红衣灼目,如烈火一样刻在眼里,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