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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皖南突围悲壮的史诗(3)

蒋介石计划是驱逐我们至华北,修筑重层纵深封锁线(正在大规模修筑)置我们于日蒋夹击之中而消灭之,反共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在我们取让步态度而彼仍坚决进攻之时,我们拟举行自卫的反攻。在日蒋夹击中,如不采取此种军事步骤,打破进攻与封锁是不可能的,我之地位是很危险的;但此举有可能使蒋介石与我们最后大破裂,故在政治上是不利的。因此,我们如处置不当,可遗将来无穷之祸。我们最后决心还没下,请求你们给予指示。

斯大林习惯性地拿起那支硕大的烟斗,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却明显地说明,他不赞成毛泽东的计划。

斯大林认为,中国共产党目前还显得太孱弱,其在国内的地位还不巩固,蒋介石可以轻而易举地联合日本人来反对共产党。因此,把枪口对准国民党,必然使中国共产党处于走投无路的境地,而由此把蒋介石逼到日本那边去,不论对中国革命还是苏联的安全,都是一种严重的危胁。

共产国际的领导人明显地表示,不赞同毛泽东的形势估计和战略方针。他们认为:蒋介石的主要危险,还只是有被亲日派拉入圈套而由反共走向投降的可能性,并无全面剿共和投降日本的决心。而亲日派的目的,正是要设法挑起国共战争,逼蒋介石降日,共产党切不可中此诡计,在政治上、军事上只应做防御准备。

季米特洛夫给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回信中这样说:

在没有详细弄清情况之前,中国共产党不要对国民党采取任何行动。举行自卫反攻,有可能使蒋介石在人民面前把你们说成是抗日斗争团结的破坏者,并利用你们的行动来为自己同日本人缔结妥协性和平的企图辩解。当前的任务,是要消除抗日民主统一战线中的分歧,首先需要停止中共武装力量和国民党军队之间的冲突。

毛泽东放下季米特洛夫的来信,良久没有说话。

6、 毛泽东起草“佳电”

国民党的“皓电”发出后,我应该采取怎样的对策,中共中央没有匆忙作出答复,而是反复磋商,权衡利弊,以求万全之策。11月1日,毛泽东就此问题以中央书记处名义致电周恩来、博古等人,让他们提意见。

同一天,周恩来致电延安,提出自己的建议:“用朱、彭、叶、项名义通电答复何、白”,同时反映中间势力“一致望我们拿出办法来,并望我们让步,以缓和破裂”的愿望。

接到周恩来的电报后,2日,中共中央书记处讨论了周恩来的来电和建议,决定采取“表面和缓、实际抵抗”的态度,暂时不发公开宣言,只发表一个简要的对内指示及答复何、白“皓电”。毛泽东在同日给周恩来的电报中说:“此次反共是国民党发动的,投降危险是严重的,但各中间派纷纷议论揣测,我们在时机没有成熟以前不拿出积极办法,稍等一下再说话不迟。现距何白‘皓电’限期尚有20天,拟日内拟好复电,待10号左右拍发,不必复得太早。”

3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电告叶挺、项英:“何应钦、白崇禧皓电,中央决定用朱、彭、叶、项名义答复,采取缓和态度,以期延缓反共战争爆发时间。对皖南方面,决定让步,答应北移。”

之后,毛泽东开始动手起草以朱、彭、叶、项名义复何、白的电报,并于11月9日发出,通称“佳电”。

一方面,佳电叙述了八路军、新四军4年来的战绩,一一驳斥了“皓电”的无理指责和攻击,指出他们纯属造谣污蔑,抗日是假,反共才是真;另一方面申明为了顾全大局,团结抗日,愿意作出一些让步,决定将江南新四军北移,江北部队则暂时拟请免调。

起草这封电报,毛泽东费了一番心思,反复斟酌,态度严正而坚决,措辞委婉而恳切。如讲到江南部队北移时写道:“对于江南正规部队,德等正拟苦心说服,劝其顾全大局,遵令北移。仍恳中央宽以限期,以求解释深入,不致激生他故”;在讲到江北部队时,称“暂时拟请免调”。正如毛泽东在给周恩来的电报中所解释:“说暂时乃给蒋以面子,说免调乃塞蒋之幻想。”

“佳电”的发出,表明中国共产党对维护团结抗战是有诚意的,在社会各界产生了很好的影响,特别是在中间势力中得到广泛的同情。毛泽东不久后总结说:“皖南事变前所取‘佳电’的立场,对于事变后我们转入政治的反攻是完全必要的,非此即不能争取中间派。”

7、 叶挺赴上饶与顾祝同商谈

11月11日,即“佳电”发表之后的第三天,毛泽东指示叶挺专程前往江西上饶国民党军第3战区总部,赴顾祝同的邀请商谈皖南新四军北撤事宜,顺便从侧面探探汤恩伯军的动向。

在叶挺去之前,毛泽东曾叮嘱:“希夷见顾时,请要求顾电蒋停止汤恩伯、覃连芳两军东进,否则引起战争,由彼方负责”;“请质问顾,一面苏北言和,皖南今我北移,一面派20万大军东进,是何用意,是否彼方已准备决裂。希夷谈判时,向以此项大局为第一位问题,其余都是第二位问题。”(《新四军·文献》(2),第41页)

在蒋介石军事集团中,顾祝同与阎锡山、李宗仁等地方实力派不同,他从黄埔时期起就一直追随、依附蒋介石,基本上没有自己的地盘和军队,好不容易利用抗战的机会,派其心腹、同乡和同学韩德勤惨淡经营苏北,保住了苏北这块地盘和第89军这支实力。可惜,黄桥一役,韩德勤遭重创,顾祝同的心也随之颤抖。他感到愤懑,他要为自己唯一的嫡系韩德勤出一口恶气。

“皓电”发表后,顾祝同看到了委座的决心,也看到了自己的机遇。他心里很清楚,在限制新四军的发展方面,他颇受蒋委员长赏识:

1939年5月5日,顾祝同根据国民党中央颁发的《共产党问题处理办法》等密件,向辖区各地党政机关、部队发出了关于取缔中共和新四军“违法”活动的密电。接着,他正式下达了《第三战区各省防制共产党活动实施办法》,命令各地加强防范共产党和新四军的活动,一有情况,立即上报。

1939年9月,顾祝同从参谋处、政治部、军务处和办公厅挑选精兵强将,组成了第3战区司令长官部情报室。为了加强皖南特务工作,特派军统特务张超坐镇指挥。广泛收集有关新四军及当地共产党组织的活动情报。

1940年5月,顾祝同派遣战区上校高级参谋、军统特务陈淡如到云岭新四军军部任联络参谋,公开任务是调解新四军与当地国民党军队、政府之间的“纠纷”,考察新四军对日作战情况,实际任务是收集新四军情报。

1940年9月,第3战区成立了以上官云相为主任委员的国民党党政军联合委员会,该委员会奉顾祝同旨意,拟订了防制共产党、新四军方案,组织了特种委员会行动队,严密监视新四军。

此刻,顾祝同看到了立功受奖的机会,于是,当叶挺来到上饶国民党军第3战区总部商谈时,狡猾的顾祝同却仅允许新四军皖南部队经苏南北移,对汤恩伯调兵之事却推说不知道。

叶挺又把一些急需明确的重要问题,向顾祝同他们提了出来,这些都是来之前他与项英商量过的。

首先是新四军北移走哪条路线的问题。由于日军对长江水道封锁得很严,正规武装无法偷渡。叶挺希望皖南新四军第一步先移到苏南,然后从镇江一带渡江,到达苏北。因此,叶挺请国民党方面划定苏南溧阳、溧水、宜兴、金坛4县为途经暂驻区,由此逐步进入敌后北渡。(《新四军·文献》(2),第42页)其次,叶挺希望在新四军移动期间,第3战区的部队暂时不要调动,军事部署保持1940年10月间的原状,使新四军在转移期间得到安全保证。

顾祝同假惺惺地表示,愿以他自己的政治人格,担保新四军安全转移,但不批准新四军的途中驻地,并且限12月1日苏北、皖南的新四军同时转移。

叶挺再提军需补给问题,要求国民党方面发放开拔费、伤亡抚恤费,补充500支步枪、100挺轻机枪、枪弹100万发、手榴弹2万个,及应领的粮食及医药器材,等等。(《新四军·文献》(2),第42页)

顾祝同又应付说:经费他决定不了,要转报重庆,呈请国民党军政部核批。其他各项,为减轻新四军北撤部队负担,粮食和器材可就北撤路上分批领取,械弹一项则需视库存情况,并在第一批新四军部队越过日军防线后才能酌量给予补给。(《新四军·文献》(2),第42页)

旁边的国民党第32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还阴阳怪气地说:“照我看,皖南的问题还是以和平方式解决为好。第3战区有一些黄埔系的少壮派是主张打的。但我个人认为,就是把皖南新四军全部杀光了,也不能解决整个国共关系问题。”上官云相这次就是特地到上饶,与顾祝同就“堵击”新四军的部署,进行密谋。

随后,上官云相还假惺惺地试探说:“军事委员会有命令:着新四军于1940年年底以前全部开过长江以北,希望你们能遵期过江。行进路线最好是从现在驻地直接向北,在芜湖以西荻港附近过江到无为(三里店至荻港为国民党第32集团军与第23集团军作战地界限)距离最近。需要我协助的事情,我尽力帮忙。”这个家伙不提让皖南新四军走苏南,而让叶挺考虑走无为。

如果新四军从上官云相说的这条路北上的话,说不定顾祝同和上官云相还真的会“尽力帮忙”。因为新四军皖南部队一直在他们的地盘上活动,他们巴不得尽快送走眼中的“瘟神”。但他们不希望新四军从苏南走,从苏南渡江过去就是苏北。顾祝同的嫡系韩德勤已经在苏北顶不住了,新四军皖南部队再加入进去,必然打得韩德勤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

所以,顾祝同和上官云相当然愿意新四军从无为渡江,因为过去后是桂系的地盘,不是他顾祝同的地盘。

但白崇禧却不愿意。抗战爆发后,走出广西的桂军好不容易在大别山站稳脚跟,准备坐大后与老蒋逐鹿中原。没有想到在这个地带的彭雪枫部发展壮大后,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如果新四军皖南部队再进入此地,势必给桂军造成很大威胁。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不可能允许皖南新四军从这里通过。

果然,《皓电》发出后不久,何应钦、白崇禧就下达命令,认为“唯江南之匪,由3战区实施进剿,其必向江北无为一带渡江,我176师应准备以主力阻止其渡江,应逐步肃清江北之匪军为要等”。(《新四军·参考资料》(2),第357页)为此,桂军第176师已经作了详细的围堵部署,企图将渡江的新四军一网打尽。

新四军北上只有两条道路:一是走无为,二是走苏南。走无为桂军不让过,走苏南顾祝同不允许。特别是曹甸战役后,顾祝同更不让走了。此是后话。

因此,国民党顽固派一开始就给新四军皖南部队设了死套:强令开走,真开走又不让路,不开走就要“围剿”。

上官云相的部队原在江西抗日前线,这次就是为了增加“围剿”新四军的力量,专门从前线调回来的。

叶挺对这次上饶之行非常失望,很快返回了新四军军部。

8、 精心策划的阴谋部署

为把八路军、新四军赶到《中央提示案》中所规定的地区,12月8日,蒋介石再次指使以何应钦、白崇禧名义致电朱德、彭德怀、叶挺、项英(“齐电”),重弹“皓电”老调,杀机毕露地声称“军令法纪之尊严,必须坚决维持”。与此同时,国民党当局密令所控制的报馆:“以泛指的口吻(暂时不指中共)影射中共违反军令军纪之行为,督促政府严肃军令,贯彻政令。”于是,重庆的一些报纸先后发出一片反共鼓噪,反共浪潮一时甚嚣尘上。

蒋介石在大造反共舆论的同时,调兵遣将,加紧军事进攻部署。11月14日,制订出《剿灭黄河以南匪军作战计划》,确定第一步以第3战区兵力于1941年1月底以前“肃清”长江以南新四军,而后转用兵力“肃清”苏北新四军:第二步以第5战区兵力于2月28日前“肃清”黄河以南八路军、新四军。并密令第3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抽调兵力,围歼新四军军部及所属皖南部队;密令第31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第21集团军总司令李品仙、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等部20万人,准备进攻华中八路军、新四军。

顾祝同秉承蒋介石旨意,抓紧对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作“一网打尽”的部署。他为加强围歼新四军的兵力,甚至不惜削弱对日军的防务。早在10月初,便将原驻江西临川指挥对南昌方面防务的第32集团军总部调到皖南宁国县,负责“围剿”皖南新四军的作战指挥。《皓电》发出的第二天,即着手先后选调第40师(驻溧阳、郎溪)、第79师(驻浙江诸暨)、第62师(驻浙江建德)、第146师(驻江西乐平)到皖南,还请调第9战区第19师到皖南,加上原在皖南的第52、第108、第144、第145师及新7师第2旅,共达9个半师9万余人,作“围剿”新四军的兵力(由于皖南事变发展得快,第19师只开到江西鹰潭地区,第62师开到皖南只有一个团)。

同时,严厉催逼赶建上饶至重庆间的长途载波电话设施,以便随时同蒋介石密谋反共行动。12月27日,第3战区在徽州秘密召开有关师以上军官会议,拟订了“围剿”新四军皖南部队的兵力编组方案,确定由第32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统一指挥。

12月29日,上官云相在安徽宁国发出了《进剿匪军计划》。

其方针是:“决先扫荡苏南、皖南一带匪军、匪党为目的。于苏南方面对敌伪及匪军采取守势;以主力逐步构筑碉堡,稳进稳打,摧破皖南方面匪巢,务求彻底肃清之。”

其作战要领是:“封锁长荡湖至固城湖间及泾县至马头镇间匪军行军路线,确实隔断苏南、皖南匪军之联系,并肃清各防区内及沿途残留匪军与其秘密组织。”“随时防止匪军乘隙逃窜”,“务于长江南岸歼灭之”。

其部署是:右翼军为第52、第108师,展开于南陵、泾县、永济桥、丁家渡之线,向戴家汇、三里店、汀潭附近攻击,尔后向繁昌方面追剿。左翼军为第40、第144师、新7师第2旅,展开于湾滩、茂林、苏口、包村、乔木湾、钱家桥、丫山镇之线,向云岭、何家湾、沙土角攻击,尔后与右翼军协力向旧县、荻港、坝埂头江岸追剿。第79师位于太平、石埭间,第62师位于宁国,第146师位于休宁、屯溪间,随时保持机动。第2游击区部队第88军、第63师、忠义救国军、独立第33旅、挺进第2纵队、江苏省保安第1纵队,继续担任郎溪至溧阳、张渚、泗安一线守备,“肃清防区内匪军匪党,并适当控制机动部队,防止该方面匪军为策应其皖南方面作战,向我袭扰或暴动等行为。并于适当时机,扫清郎溪至竹箦桥”、“郎溪至孙家埠间匪军之兵站及秘密工作人员”,“截断匪军苏皖交通”。(《新四军·参考资料》(2),第384至第386页)至此,国民党顽固派在皖南已部署了一个严密的袋形阵地,随时准备进剿新四军军部和皖南部队,并在新四军可能经过的路线上,部署了层层兵力进行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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