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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诗曰:昆仑山下埙作语,

紫雾堂前玉生香。

落红有意君知否?

秋到深时返故乡。

去年年初,昆仑派弟子侦知匈奴五部贵族以右部都尉刘宣为首,正在暗中招兵买马,秘密策划起兵作乱,该昆仑弟子立即将这一重要情报飞鸽传书到昆仑山,告知远在西域的昆仑五贤,昆仑五贤是昆仑派“博”字辈中的五个核心成员,其中也包括现任掌门人秋暝子路博欣。为使万千生灵免遭涂炭,五贤决定派路博欣的得意门生,“庭”字辈的大师兄刁庭纲到中原去查证此事,如果属实就设法找出铁证,上交给朝廷,使战火消弭于无形。

昆仑派大弟子刁庭纲,字伯纪,其人身长九尺,脸庞厚实,由于他性情淳朴、为人憨厚,所以师弟师妹们送他一个绰号,叫“石狮子”。他本是一位用剑高手,深得昆仑剑法精髓,但后来因嫌剑的戾气太重,容易伤人,所以改用量天尺。刁庭纲已过了而立之年,此前也经常到中原、江南等处闯荡,但那只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正式插手武林纷争,这还是第一次。

刁庭纲来到中原之后,首先便到洛阳找顾庭斌,商议此事,别的师兄弟都认为刁庭纲憨傻,唯独顾庭斌认为刁庭纲是大巧若拙,而刁庭纲的宅心仁厚在顾庭斌看来更是墨家弟子的表率,所以顾庭斌对这个大师兄格外敬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众多师弟中,顾庭斌与刁庭纲相交最厚。

与刁庭纲不同,顾庭斌十五岁时便开始涉足江湖,现在已经是一个老江湖了,加上他精明能干,曾为昆仑派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所以在众多昆仑弟子中,他的声望仅次于贺庭强、郑庭东二人。

见到顾庭斌之后,刁庭纲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问其有何高见,顾庭斌沉吟半晌,道:“为今之计,只有派人暗中监视匈奴贵族的动向,待他们露出马脚之后,咱们立即给其致命一击。”西晋时,五胡内迁,匈奴人大多数居住在并州和关中,但是也有不少匈奴贵族在朝为官,其中就包括右部都尉刘宣。刘宣常年居于洛阳,在洛阳城中有自己的府第。刁、顾二人数次夜探刘府,怎奈刘宣是个行事极其谨慎之人,几番夜探均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顾庭斌又想派个稳妥之人混入刘府,可是始终未得其人,这个计划也只好暂且搁在一边。

秋去冬来,转眼已过了数月,师父交待下来的任务却无丝毫进展,刁庭纲心中不免有些焦虑。这一日,刁庭纲与顾庭斌再次夜探刘府,刘府的面积并不大,加之他们此前来过几次,对里面的结构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二人在府中搜寻了两刻钟左右,无丝毫收获,忽然,天上下起雨来了,顾庭斌道:“下雨了,咱们回去吧,下次再来。”刁庭纲想了想,道:“也好。”二人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眼瞥见对面走廊上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刁、顾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道:“好伶俐的身手啊,他是谁?他在刘府中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刁庭纲道:“咱们跟过去瞧瞧。”

刁、顾二人顺着那黑影的方向追了过去,转过拐角处,隐隐约约又看见了那个黑影,刁庭纲怕被对方察觉,不敢逼得太急了,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那黑影兔起鹘落,忽而高,忽而低,忽而又停下脚步向四周看看,如此走了一段路,来至一处房舍前,忽然不见了。刁庭纲认得,这里是刘宣的书房,他与顾庭斌放轻脚步,来到门外,用手指在窗户的纸屏上戳了一个小孔,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在书房中东翻西找,好像在找什么重要物事。

可是那女子始终是背对窗户,刁庭纲只能看得清她的身形,却看不到她的脸,正当那女子要转过脸来的时候,刁庭纲忽听得脑后有利器破空之声,而且其中还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而且背后的这个偷袭者定是个内力极其深厚之人,此时千钧一发,已经来不及转身与敌人正面交锋了,刁庭纲反手从背后拔出量天宝尺,顺势将尺往后一挥,那尺以他的右手手掌为中心,在空中打了一个回旋,自下而上,正撞在偷袭者的兵刃上,只听得“当”的一声,那偷袭者被弹回去两三丈远。其实刚才那偷袭者的兵刃上注入了上乘内力,而刁庭纲的量天尺上却几乎没有内力,只不过刁庭纲用了巧劲,借力打力,将那偷袭者近八成的内力又原原本本送了回去,故而能将其弹出两三丈远。

刁庭纲转过身,见那偷袭者是个虬髯大汉,手执一口长剑,刁庭纲曾数次夜探刘府,府中的几个上层人物他都见过,他认得面前这个大汉就是匈奴四杰排行第二的乔宏。乔宏属于中等偏高身材,站在刁庭纲面前竟矮了大半个头。

乔宏也不打话,长剑斜行,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刁庭纲举尺招架,剑来尺往,顷刻之间已拆了三十余招。突然,乔宏挺剑直刺,势如闪电,刁庭纲不慌不忙,待其剑到中途,用量天尺在他的剑身上轻轻一拍,将他刺的方向打歪,但乔宏这一剑刺出时身体也跟着扑了过来,此时明知剑尖被打歪,但身体依然收势不住,继续向前冲,和刁庭纲撞了个满怀,刁庭纲将身一矮,用左肩往前一顶,正顶在乔宏右胸上部的中府穴上,也亏得乔宏内力深厚,若是换了别人,被刁庭纲庞大的身躯这么一撞,非当场撞晕不可。

乔宏被刁庭纲撞在穴道上,顿觉眼前金星乱舞,急忙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开两步。刁庭纲拿起量天尺,用尺柄往下一戳,正戳在乔宏右手手背上。乔宏只觉痛得钻心,长剑险些脱手,他不愧是条硬汉,硬是咬紧牙关,继续与刁庭纲拆招。顾庭斌心道:“这种情形下我就别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两个打一个吧。”当下取出虎头单钩,上前来包夹乔宏。乔宏的武功本就不及刁庭纲,现在再加上一个顾庭斌,他当然只有挨打的份了。

雨说大不大,却下个没完,三人在雨中打斗,全身衣衫湿透,过不多时,刘府中的其他高手听到打斗声,纷纷点起火把朝这边赶来,刁庭纲百忙之中抽空向书房看了一眼,见房中空无一人,先前潜入书房的那个丫鬟已不知去向。

刁庭纲瞅准乔宏一个空当,抬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拽住顾庭斌道:“休要恋战,走。”他二人将身一纵,离开了书房。但整个刘府都已经被惊醒,灯笼火把越聚越多,将全府上下照得如同白昼,顾庭斌道:“怎么办?”刁庭纲道:“硬冲出去。”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道:“你们跟我来。”刁、顾二人回头一看,见说话者是一个丫鬟,刁庭纲认得她的身形,这正是他刚才跟踪的那个黑影。那丫鬟转身就走,刁、顾二人对视了一眼,顾庭斌道:“事已至此,不如权且跟她走。”

刁、顾二人跟着那丫鬟来至后园,走入假山,刁庭纲暗暗吃惊:“我数次出入刘府,竟不知这假山之中还有一条羊肠小道。”那丫鬟在刘府中七拐八拐,来到一堵墙前,转身对刁、顾二人道:“翻过这堵墙,外面就是街道了。”

刁庭纲直到此时方才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那女子秋波善睐,神光动人,皓齿朱唇,云鬓雪腮,当真是桃羞李让,燕妒莺惭,春色三分,独占其二。刁庭纲道:“多谢姑娘引路之恩,请问姑娘是谁?为何要到这府中来当丫鬟?”那丫鬟笑道:“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她的话虽说得生硬,但语气却极为温柔娇媚,说不尽的动听,她刚欲转身离去,却又回过头来对刁、顾二人抛了个媚眼,算是为刚才拒绝回答问题表示歉意,然后几下兔起鹘落,消失在雨幕之中。刁庭纲心道:“她的轻功身法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刁、顾二人转身跳出围墙,回至住所,一夜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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