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海山市看守所的会客室内,刘致远正与李辰相对而坐,二人均是面罩重霜,那相视的眼神之中,似乎闪现着电光火石般的交锋,气氛异常的凝重,仿佛能使人窒息一般。
这时,刘致远开口说道:“你可以痛恨我,憎恶我,但是你为什么伤害我女儿?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李辰嘴角微微含笑,现出一丝的诡异,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你心痛了?知道被人戳到痛处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了?这才哪儿到哪儿,算得了什么?我还没开始呢!”
刘致远咬了咬牙关,那两腮微动的肌肉微微起伏着,好似恨不得一口将眼前的李辰扑倒在地,将其咬死,狠狠地告诫其说道:“我警告你,我要是想让你死在牢里,易如反掌,你要是想活得长久一点儿,就把那张臭嘴给我闭上!”
李辰蔑视地哂笑道:“老子是从刀口上爬过来的,你想让老子死?没那么容易!并且我提醒你,你现在应该求我,而不是威胁我。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你以为我那隐匿了十年的光阴是虚度的吗?切,你太小看我了!这么轻视别人,会吃亏的。”
刘致远眉头紧蹙,面色凝重地说道:“如今看到你这般模样,我还真挺谢谢江智恩的,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在牢里,这就好比一条恶犬想咬主人,却被人家用铁链拴住了,想结果了你,一下子变得容易了许多。”说完便欲起身离开。
李辰面现愤懑之色,却故作哂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都知道些什么事情?比如说刘诗蓉的母亲是个代孕的女大学生,再比如说……”
“你住嘴!”刘致远愤怒地回身怒拍着案几大叫道。
“如果你敢再说出半个字,我定会让你惨死在牢里!”刘致远低声嘶吼地威胁道。
李辰看到刘致远咬牙切齿的神情,哂笑道:“别以为你有钱收买犯人,我就没钱摆平犯人,我还有一样东西你没有——我手上有血,你手上却是干净的。
怎么?想让自己的手上沾血吗?那样的话,你老婆正好可以跟你离婚分家产,你致远集团的股份一半都得归她,不是吗?呵呵,到时你的女儿又会怎么看你呢?千方百计有了个女儿,到老了再弃你而去,那你晚年生活可就够悲惨的了!”
“你住嘴!你个人渣!”刘致远怒喝道。
“没错,我是个人渣!我这个人渣也是被像你这样的人给逼出来的!以为自己有钱,就能左右世事的黑白,罔顾是非。我虽然罪孽深重,但是我会竭尽所能,让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付出代价,这就是我后半辈子要做的事情!等着吧!世间的报应从来都不会爽约的。”
一通怒言说罢,那满是愤恨地双眸充斥着血丝,狠狠地瞪着怔在原地的刘致远,继而转身被押回了牢房。
刘致远一时被李辰驳斥的哑口无言,怔立在了原地,满眼愤懑地盯着李辰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时地闪现着李辰那双冰冷而又凶狠的眼眸,好像那不是人的眼睛,更像是嗜血吞人的怪物的……
回到牢房的李辰,背倚着硬墙,似有所思的闭目沉默着。
这时,邻近凑过来一个身材削瘦的年青男人,约二十岁上下,个头不高,只一双三角眼灵动异常,但见其举着大拇指称赞道:“大哥,您真是料事如神!听说昨天十七号房进来个叫周子诚的警察,说是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什么的,应该是您前几天说的那个人吧?”
李辰这时睁开眼睛,侧头问道:“真的?”
那年青男人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哼!他就只是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他犯的罪多着呢!背信弃义,栽脏嫁祸,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拿着纳税人的钱干着各种卑鄙无耻的勾当,把纳税人当傻子耍。这几天你们等找些由头,收拾收拾他,别打死就行。”李辰冷言吩咐说道。
一旁的年青人像是得到王命一般,应声道:“好,大哥!我定会让这小子感到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为大哥您出口恶气!”
其他分坐在四处的七八个狱友也纷纷凑到李辰的身边,听李辰如此吩咐,也均都俯首贴耳,百依百顺,甚至还有人询问李辰,“和那周子诚有过什么梁子?”
李辰便拣些周子诚曾经干过的卑鄙事情,添油加醋,如此这般地那么一说,直听个个狱友义愤填膺,愤懑不平。
要说这李辰已年过半百,为什么在牢房里被人敬重的像个太岁一样?其实,别看李辰已年过知命之年,但其一身过硬的格斗技艺却不曾有所退步。
刚进牢门之时,也的确曾被众犯人“教育”过,但结果却是,来犯李辰的八个犯人中,一个手腕脱舀,两个肘关节错位,两个手指头骨折,一个下巴脱舀,另一个门牙断落,仅剩一个削瘦的年青男人跪在地上,恳求其放自己一马。
从此,这几个犯人对待李辰便向对待自己祖宗一样,唯命是从,李辰不但在武力上对众人威慑,而且在钱财上也毫不吝啬。
暗中曾吩咐过其手下朴振赫,为有困难的狱友仗义疏财,那几个犯人对其更是敬佩,俯首贴耳,所以,李辰在狱中的日子,那就是换个地方“养老”,只是不像在外面那般“自在”而已。
自从李辰与刘致远会过面后,接下来的几日,李辰的话语少了很多,狱友们见李辰不像往日一样与众人说笑,时常独自发呆,眼神之中似有所思,好像更多的时候喜欢独处,问其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李辰也只是摇摇头,摆摆手,并不详加说明,他们哪里知道,此时李辰想的更多的,却是过往旧事的林林总总。
一闭上眼睛,那十年前,付连清跪在地上,双手合什,苦苦哀求其饶自己一命的惨状,而自己却充耳不闻,持刀挑断其手筋脚筋,挖出其两眼,割下其双耳,剪掉其口舌……那种种非人的手段,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还有那不明所以就被杀了的赵成栋,自己只是跟在付连清身旁跑个腿儿,打个杂儿,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别人绑手绑脚,沉到了大海底下……他哪里知道,别人只是需要他现在那个不起眼的“打杂”位置;
还有李成全、陈富国、赵俊奎,自己只是保安、打更的而已,也是不明所以的就被人割断喉咙,就此殒命,而究其原因,或是李辰嫌他们碍事,或是他们发觉了什么,反被人灭了口……
就在恍恍惚惚之间,李辰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魁梧的身姿,刚毅的面容,还有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江昊泽!是江昊泽!他正朝着自己越飘越近……
李辰这时大吃一惊,神情失色,不住地惶恐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要干什么……”“你来找我干什么……”“走开…别找我……”“走开!”
而江昊泽却现出无数个身影,每个身影时远时近地只质问着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杀我……”
就在李辰双手乱舞之际,又有一个纤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是个小姑娘,也不住地在自己眼前来回飘荡,不时地伸手去抓自己,幽恨地问道:“你为什么杀我?你为什么杀我……你为什么杀我爸爸…为什么……”
那满身的血渍,那怨恨的眼神,那临死前口中喷出的鲜血……
仿佛就在昨日,那充满血丝的眼神,带着种种疑问和怨恨,就这样历历在目,不忍直视……
“啊!”随着一声凄惨的惊叫声,众犯人也都被陆续惊醒,纷纷打开电灯,凑到李辰的身前询问着缘由。只见李辰此时满脸的惊恐,好像见鬼了一样,四下里张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那眼神之中的恐惧,就像身前之人都是怪物一样,双手边推边抗拒着,还有那满脸的汗水,好像被雨水濯沐过一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成溜儿地滴落。
就在李辰喘着粗气,渐渐看清身旁之人的时候,那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地恢复如初,最后倚靠在硬墙之上,轻闭着双眼,轻声对众人说道:“睡吧。”
而自己,则深呼出口气,心下叹息道:“原来是场梦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人们关掉电灯,那暗黑的牢房之中,却有两个飘忽的身影,正直愣愣地看着他,那眼神之中透露着忿恨,又似有不甘,这二人,正是江昊泽和方雪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