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这时跪在地上抓着腋夹皮包的男子,急切地恳切道:“连清兄弟,你就行行好,先帮我打个电话,把我老婆送医院就行,或者让我出去打个电话也行,我肯定不跑!绝对不跑!只要把我老婆救了,我一定!一定帮你们把钱给要回来!一定!”
那付连清一脚将李辰踢开,无视道:“一边儿去!少跟我整这个!”
李辰被踢开后又跪着求着众人,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付哥,那女人流血了。”
众人纷纷看去,果然,那女人身下一滩鲜红渐渐洇湿开来,李辰这时头磕更猛了,大声说道:“付兄弟!我求你了!先救救我老婆吧!”
那付连清这时向身后一人说道:“去外面打个电话,叫个救护车过来。”
十几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那李辰的妻子抬上了救护车,关上了车门。
李辰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向车外,那街道上,楼栋里,满满地站着旁观的人群,或是交头接耳,或是摇头叹息……
心下不禁感喟道:这么多人,怎么没有一个人主动帮助我们呢?怎么都宁肯做个冷眼旁观的“观众”呢?就像看电影一样……
李辰的思绪回到了当下,微抿着茶水,似有感慨地说道:“现在想想那时的心境,真是……‘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江智恩看着眼前满脸忧愤地李辰,不禁心生恻隐,心想:结果,还是因为钱!因为信任之人对你的虚与委蛇,造成了他人对你言行的失信,加之人性的自私和贪婪,冷漠和麻木,才导致了你心性的扭曲,这又该追究谁呢?
李辰接着说道:“后来到了医院,真是祸不单行,妻子因为抢救的不及时,医生又疏于急救,计较那一时未结的医疗费,我妻子最后和腹中胎儿双双惨死于手术台上!
后来,我便将‘二包’的付连清告到了法院,警方也立案调查,但那付连清通过刘致远的关系,事先收买了警察局的头头脑脑,也与法院通了气儿,你爸爸便在其中,我的案子就是爸爸江昊泽接的。
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我一直误以为是你爸爸篡改了案件笔录,最终导致付连清和医院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而我,却拿着那似是而非的抚恤金欲哭无泪。所以,我便乔装潜入到了致远建筑的旗下,暗中搜集着证据,以我的方式为妻子报仇。
只可惜你爸爸……唉!直到十年前我才知道,原来,是公安局长高建斌授意其手下周子诚,偷偷篡改了你爸爸江昊泽的笔录,但那时,我已经悔之晚矣。”李辰一边说着,脑中一边不断地拣择着透露的内容。
其实,除了江昊泽被杀之外,李辰已经连杀了五人,付连清与方行长也为列其中,不过在他看来,这都不算什么,那是他们当初对自己的家破人亡应该付出的代价,只是当提及江昊泽之时,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江智恩心里一时告诫着自己:别冲动,别激动。
待李辰说完,便强忍住怒火,故作冷漠地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又来我家杀我呢?难道你妻子的死也跟我有关?”
李辰说道:“这件事我只能说抱歉,并非是我想斩草除根,而是当初的计划有变,原本打算将你爸爸杀死后,以此连累上致远集团的刘致远。
因为当时,你爸爸不仅是个刑警,而且还是中纪委的卧底,手里握有致远集团向海山市公安局行贿的种种记录,而就在那时,你爸爸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
江智恩打断道:“是谁泄漏的?是谁把我爸爸是中纪委卧底的事情给泄漏了?
李辰忽然被打断,微愣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是从刘致远那里听说的。所以,刘致远便有意想约你爸爸出来叙谈,我中途便将你爸爸截杀了,原以为警方会调查,谁曾想,刘致远却收买了高建斌,将此事掩盖了起来,不了了之。而杀你,实在是无奈之举,只是我计划中的延续。”
“人命在你眼里,看来真的……算不上什么。”江智恩对眼前的李辰冷血麻木的一面多少有些愤懑地说道。
李辰面色平静地说道:“如果你经历了我的人生,恐怕你也会这样的,不是我想变成这样,而是我周围的环境将我变成了这样,就像李逵一样,他人视我如草芥,我便也视他人如草芥。”
江智恩此时的心境错综复杂,时而想与李辰同归于尽,时而想大打出手,以泄私愤,时而又觉得李辰着实可怜,时而又痛恨李辰的不仁不智……
江智恩强忍着愤懑之情问道:“我还是理解不了你。那我再问你,你在杀我爸爸,杀方行长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的子女以后要如何生活吗?就不曾觉得孩子可怜,动过一点儿恻隐之心?”
李辰眉目轻动,心头暗忖:杀方行长?他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说过呀?
江智恩问完,立时觉得后悔,心想:问他这个干什么?他那时可能有吗?
接着说道:“是啊,你可能有吗?在你的眼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死不足惜!”
李辰试探地问道:“你怎么断定是我杀的方行长?”
江智恩一怔,心想:你还想抵赖?难道你想掩饰什么?
于是答道:“难道你想否认吗?那么小的孩子你都怎么下得去手!”
李辰的脑中急速地转动着,眉头紧锁,心想:他调查我了?不可能啊!我隐匿海外多年,他上哪儿调查我去?莫不是江昊泽生前留下了什么?
忽然恍然想到:哦对了!江昊泽生前留下过日记,难道上面记载了?不过不是交给高建斌了吗?现在恐怕应该没有了吧?
于是李辰故意避之不答,而是冷冷地说道:“方行长的事情我们先不说,你说恻隐之心?哼,早在十三年前,已经和我的老婆孩子一并埋葬了。你可怜方行长的孩子,要我说,那都是被他父亲所累。”
李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十三年前我的一家,在他们眼里又何尝不‘可怜’,但是却有着不能释怀的‘可恨之处’,所以,他们才那么袖手旁观,麻木不仁。
但是,当他们背地里说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的冷漠找借口,粉饰自己的过错?要我说,相比之下,冷漠之人的麻木不仁、袖手旁观,比起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更加可恨。”
江智恩此时也无言以对,欲与之据理力争,但又觉得毫无意义,于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辰见江智恩终于说上正题,便缓缓地说道:“我这里有一些这么多年来搜集的各种证据,你只要拿着这些证据,到媒体,到法院,到纪委,随你的便,舆论一定会哗然的!到时我再暗中协助你,像打点人脉,买通关系……
只要高建斌一倒,与其相关的人都会浮出水面,到时我就按你说的,认罪伏法!退一步讲,就是让我作污点证人也可以,怎么样?”
江智恩举起茶杯,边微抿着边思忖片刻,说道:“你觉得高建斌会坐以待毙?高建斌与商界,媒体界,以及政界的关系盘根错节,身后还有致远集团从旁协助,你的那些手段如果奏效的话,高建斌早就摇摇欲坠,推之即倾,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作威作福。”
李辰心想:这孩子可能不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吧。
于是接着说服道:“我这十年来在海外不断地壮大,国内的形势我也时刻关注着,如今我要人脉有人脉,要实力有实力,也与往昔不同。所以,你不必忧虑,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一定会把高建斌拉下马的。”
江智恩这时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凝重地说道:“古人有云:‘兵之情之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意思就是说,用兵的情理贵在神速,要乘对手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经敌人意料不到的路径,攻击对方不防备的地方。
高建斌生性多疑,但是贪恋权财,他的手下周子诚也是一样,不如我们联手,将其一并诓骗出来,到时你带上你的人,对他们进行拷问,再加之录像,让他们自己说出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岂不是更有效?”
李辰思忖片刻,说道:“高建斌听到我的名字怎么可能出来?……”
“你不用出面,只需委我一个公司代表的头衔,由我邀请他和周子诚,名头就以‘打点人脉,多加关照’为由,这送到嘴边的‘肥肉’,他们不可能放过。”
李辰略一思忖,又道:“你将他们请来,我再派人把他们绑了,然后施以暴力逼供,这样要是都被录制下来,恐怕在法庭上,不能作为有效的口供啊!”
江智恩接着说道:“你若不想施以暴力也行,那你得出面,你我二人当面与之质问,逼其说出当年与刘致远联手,害死我爸爸的真正原因。”
李辰神色凝重,只手在大腿上轻敲着,左右思量后,说道:“你是说,让我和你一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样……好像不妥。恐怕到时还没逼问出原因,他们已经逃脱了,毕竟他们是刑警出身,身上难保不携带枪支。我虽然人多势众,但声响太大,不行,不行。”李辰边说着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