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江智恩解囊请客方雪兰一语中的(2)
江智恩话音刚落,只见那小姑娘喜形于色地叫道:“哇,打开了!哥哥你吃不吃?”
江智恩被方雪兰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但见方雪兰满脸欣喜地将手中剜开的牡蛎递予江智恩身前,江智恩望着那滢滢透亮、鲜嫩清爽的牡蛎肉,虽然垂涎欲滴,但却推却道:“我不吃,你吃吧。”
那小姑娘收回小手,倒出壳中多余的汁水,樱桃小口凑近牡蛎壳边,“倏”地一吸,便将那肥嫩多汁的牡蛎肉吸入口中,美美地咀嚼起来。
江智恩见方雪兰如此吸食着牡蛎,不禁心底思忖道:现在还有这样的小姑娘吗?自己因为馋嘴或是好奇,独自来到海边挖牡蛎吃?多半是和我一样,早上没吃饭。
于是说道:“早上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咱俩一起去吃吧。”说着边转身往回走。
那小姑娘见江智恩要走,眼神中有些舍不得,又有些想跟着去,正犹豫间,江智恩见其还没有跟过来,便回头说道:“快来呀!我请你吃。”
那小姑娘一听,忧郁的小脸儿立刻绽放出光彩的笑容,好似拨云见日一般,蹦蹦跳跳地跟在江智恩的后面,江智恩见其来到身旁一侧,随口问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只见那小姑娘原本还笑着的小脸忽然一沉,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低声应道:“去世了。”
江智恩一边走着一边听着,不禁有些惊讶,又有些怜悯,抑郁地说道:“你和我一样啊!”
那小姑娘闻听后,抬起小脸看着江智恩的表情,心想:原来你的父母也去世了。
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仿佛和江智恩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只听江智恩接着问道:“那你家中现在还有谁?你一个人生活吗?”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我和伯伯一家一起生活。”
江智恩点了点头,说道:“哦,这样啊!”心里思忖道:可能他伯伯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她才不能继续上学。
二人并行着来到一家早餐店,点了两碗馄饨,便各自吃了起来,偌大的两个海碗盛着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清汤馄饨,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直流口水。
就在二人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饭食之时,江智恩瞥眼之间,见眼前的方雪兰手捧着大海碗正喝着热乎乎的鲜汤,一脸知足的神情。
不由地心想:和她比起来,虽然爸爸是带罪之身,又因爷爷而死,妈妈又因爸爸而死,我身边已再无亲近之人了,但是我好歹还能吃上饱饭,起码温饱不愁,但是她呢?寄人篱下不说,连学都上不了,早饭还饥一顿饱一顿的,甚至到海边挖海蛎子,唉!她都尚且为了活着这么努力挣扎,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想办法好好生活呢?虽然,我现在还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是,我要幸福的生活,这个目标是没错的!
江智恩看着方雪兰吃馄饨时那极不相称的景象——如嫩笋般的小手捧着大海碗,樱桃小口“呼呼”地吹吸着滚烫而又鲜美的汤水,伴随着食入腹中那惬意的裹腹之感,不禁将自己碗中的几个馄饨也夹给了方雪兰,温言地说道:“多吃点儿,我已经吃饱了。”
方雪兰这时腹中已有实感,不再虚空,心中对眼前的江智恩自是满心的感激,但又充满了好奇,便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去灯塔那儿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江智恩心想:我的事情又怎么能随便对别人说起呢?你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年龄太小了,对你说了,你又能帮我什么呢?
只微笑地敷衍道:“嗯,是有一些,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
方雪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江智恩,心想:那可能是他的隐私,他不想对旁人说起。
于是说道:“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请我吃早饭,我也得对你有所回报,从你刚才的喊声中我听得出来,你肯定是正在为什么事情困扰着。
以前我爸爸没去世的时候,我也是家里的千金大小姐,还学过钢琴,那时虽然不知道学完之后用来干什么,但是爸爸说,‘在旅行途中,当你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那就停下来,增加自己的储备,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是不会错的!’希望这句话对你有用。”
江智恩眉宇间不禁闪地一丝惊异,心头郁结之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捅破了一般,立时变得通透,不由地惊异眼前这方雪兰的眼光,暗忖道:“这个小姑娘的眼光竟然这么‘毒’!居然能一语道破我心中抑郁的事情。
于是又故作平静地说道:“嗯,谢谢你,我只是在迷茫,为什么我会把坏人当成好人?亲近的人最后却变成了背信者?”
方雪兰油乎乎的小嘴上下咀嚼着,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句话我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是我在梦中听到的,叫‘忠奸莫以言辩,善恶勿以智分’,虽然我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老师说,人是最不好看的,不要只按照书里讲的标准去做,那叫‘按图索骥’,就是说不要拘泥成法,死搬硬套别人的经验,要用自己的心去分辨。至于怎么分辨,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智恩点了点头,微笑着打趣地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看来这顿饭我是没白请啊!”
方雪兰听到江智恩肯定了自己所言,稚气未脱的小脸上也绽放出着明朗的笑脸,“那就行了,我可不是那种‘白吃饭’的人,我爸爸以前就告诉过我,‘对于别人给你的恩惠,你要记在心里,当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你要找机会报答,不能做像貔貅和饕餮那样的人’,你知道貔貅和饕餮是什么吗?”
江智恩笑了笑,答道:“知道,两个怪物,一个只吞不吐,一个贪得无厌。”
方雪兰呵呵笑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二人如此说笑一番,好似之前如秋风般砭人肌骨的忧愤之情,被这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消融得有些殆尽,两张纯真的笑脸又如春花一般明朗地绽放着。
江智恩通过与方雪兰交谈,多少了解了方雪兰的处境,虽有心想帮,但苦于自己人小力微,只能徒自说些安慰之类的话语,夹之嘱咐几句“注意安全”,便与之告别,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着满屋遍地狼藉的杂物,仿佛又回到了惊心动魄的那一夜。
江智恩伫立在原地,两眼扫视着家中的林林总总,兀自思忖道:回首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妈妈的意外,爸爸的恩怨,爷爷的隐瞒,以及我对警察的盲目信任,还有周洋的背叛,诗蓉的远离,坏人的谋害……
这一切事件将我冲击地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有心相抗却回天乏力!究其根本原因……竟是我的无力和无能。
虽然现在我的年纪还小,可以作为无力反抗的借口,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我成年之后,就一定不会再发生吗?
我只想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做着正确的事情的人,难道……这样的想法一定就是对的吗?就一定会有善果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现在的我又做错了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世上的事好像没有这么单纯!
江智恩这时放下书包,来到厨房,拿起垃圾桶和扫帚,一边清扫着室内一边思忖着,眉头更是蹙了又蹙:
那么我以后应该过什么样的人生?是继续像现在这样,貌似‘无辜’而又‘善良’的活着?还是应该不择手段,甚至以伤害他人为代价,无条件地成为强者……好像这两种方式都不是我想要的……
江智恩正清扫着,瞥眼间发现掉在衣柜旁边的佛珠,因为时间太久,佛珠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
江智恩俯身捡起,将佛珠在身上擦了擦,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丢了呢!”
顺手便揣进了衣兜儿,就在离发现佛珠不远的地方,江智恩又看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不禁心头一惊,心想:这水果刀是哪儿来的?好像是我家的。
当走近前去俯身捡起时,喃喃自语道:“是我家的呀!怎么会带血呢?难道这血是我的?”江智恩一时确定不了,边摇着头边将水果刀放置一旁,继续俯身收拾着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