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毕,秦少羽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听到身边月华低沉叹道:“你可曾记得这首宁风?清清秋里,万般念思,是你为我而写,你可曾记得,可曾记得...”
秦少羽见她面容颓然,语气哀愁,心中有些不忍,便轻声唤了一声:“月庄主。”
月华闻声,却是身子稍稍一滞,接着缓缓摇首,面容又恢复了先前的平淡,说道:“天色已完,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秦少羽应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去,只是刚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他弱小的身子,在夜色下微微颤抖,似是在挣扎着什么,紧接着,突然转过身来,说道:“月庄主,晚辈有一事相求,还请庄主能如实告知。”
月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拿起桌案之上那柄白色玉剑,一边轻抚一边说道:“你想问你父母之事?”
秦少羽闻言大震,似是没想到月华竟如此直接,他点头回道:“正是。”
月华一笑,尽是悲凉之色,她缓缓起身,手握玉剑,回道:“你爹娘已死,尸骨无存。”
秦少羽体内突然热血倒流,原本捧在心尖的东西,突然碎落,被碾压得支离破碎。
“尸骨无存...”他低声念叨,眼中悲伤渐渐蔓延,“是谁害了他们?”
月华看着少年,反问道:“若我告诉你,你能帮他们报仇吗?”
秦少羽拳头一握,咬牙说道:“能,至死方休!”
月华突然嗤笑一声,眼中冷意让人不禁战栗,说道:“那我便告诉你,杀了你爹娘的,是这世道,这天地,这人心,你要如何报仇?”
秦少羽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听到月华说道:“你爹娘在天有灵,定然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而牺牲心智。你若有心,便先想着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却是淡黄裙纱一动,便要转身离去。
秦少羽赶忙急道:“请等一下!那月庄主能否告知我父母的身份?”
月华停下脚步,但却未转过身来,她背身而立,传来一阵冷冷回答:“不能。此事我不想再提,以后你也不要再问我了。”
话音刚落,月华身影突然一动,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秦少羽一人立在亭中,黯黯出神。
一夜无话,第二日,秦少羽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这一晚,睡得昏昏沉沉却是惊醒不断,秦少羽有些疲倦的坐起身子,回想起昨晚亭中之事,就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了秦方的询问和几声叩门声:“秦少羽,你起了没有?”
“已经起了。”秦少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赶忙起身开门。
秦方一脸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待看到秦少羽一脸疲颓的样子,却是皱眉道:“你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
秦方闻言突然一笑,说道:“怎么,你还认床么?赶紧收拾一下吧,爹他们已经在庄外等着了。”
匆匆收拾完毕,两人便朝着庄外走去。
庄外巷子里,早已经站满了人,每个门派占着一处位置,差不多都是六七人左右的样子,服饰装扮各尽不同,彰显着自己特有的门派气质。
这一眼望去,人数将近百余人,但场面却是极其安静,除了偶尔飘进来的吆喝买卖声之外,便是落针可闻。
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庄正,眼神看着其他门派的人时,俱是透着点敌意和不屑,这论剑大会还未开始,便已经是硝烟浓浓。
“在那边!”秦方的嗓音略显突兀,引得在场所有人都侧目观望。
秦方则是毫不在意,起身便朝着人群中央的秦非奔去。
灵剑山庄的弟子一见来人,全都露出略带敬意的笑意,秦非本人也是淡淡微笑着。
秦少羽跟在秦方身后,却是被这一百来双眼睛盯得有些尴尬。
他低首走到秦方身边站定,目光一瞥,却是看到身旁一片熟悉的紫色。
紫英剑庄一共七人,就站在灵剑山庄的不远处。
庄主紫明依旧一副嚣张狂妄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在他身后,则是三个年级稍长的弟子,面容虽然平静,但眼中张扬却是显露无疑。而站在最后面的,便是紫阳、沈易和紫月三人。
紫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少羽,眼中深意无人能懂,随后他又看了看秦方,嘴上一哼,便收回了目光。
而沈易则眉宇紧皱,嘴上嘟哝着,似乎正对着紫阳说着些什么。
在他身后,是依旧一脸调皮,可爱动人的紫月。
两年时间,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身子也稍稍长高,虽然年纪尚小,但依然可以看出亭亭玉立之姿。
她乌黑圆亮的大眼睛朝秦少羽眨了眨,嘴角却是粲然一笑,露出两个可人的酒窝,接着却是举手朝秦少羽挥了挥。
秦少羽一愣,想起两年前紫月与少主那一战,心中突然有些好笑。
这少女虽然行事作风有些奇特,但在紫英剑庄之中,也就她不招人厌,反而有些惹人喜欢。
秦少羽同样举起手朝她摆了摆,算是一声问候。
正在这时,庄内又走出来一行人,领头的正是月华和陈幻。秦少羽见到月华,心头猛的一震,昨晚的事情再次浮现脑中。
月华此时表情冷淡,与昨晚酒醉之后的温柔判若两人,她目光往台下一扫,在对上秦少羽的眼神之后却也没作丝毫地停留。
秦少羽收回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陈幻在月华耳边说了几句话,月华轻轻颔首,便对着在场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天峰论剑大会’今日举行,虽然延期两日,但各位依然能亲临,着实让鄙庄蓬荜生辉,也让月华深感荣幸。”
她定了一下,又说道:“落音庄与剑宗各派向来交好,论剑大会秉承传统一直在天峰岭举行,落音庄也受先人所托,承当起大会的举办与评审。”
“时至今日,剑宗各位从未反对,这便是对落音庄最大的肯定与赞誉。”
“今日大会,三年一聚,对于各位剑法和实力,月华早已迫不及待。现在,便请诸位随我一起,开道登峰,执剑问道。”
话音一落,远处传来厚重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