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来到小竹峰,已经快要一年了,众人沉浸在修炼之中,不觉时光飞逝。苏易突破练气二品之后,就觉得体内的枯荣真灵有些躁动,枯荣经也即将进入第二层,他内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知道这是苦修太久,心境有些焦躁,这种状态下,继续埋头修炼反而益处不大。于是苏易决定四处转转,放松心情,来小竹峰这么久,他还没有好好欣赏四周的风景。
出了小院,苏易朝那条小溪走去,那里让他的心感到宁静。此时夜已过半,月正中天。清冷的月光穿过交错的竹叶落在地上,将层叠的枯叶映城银色。远远听见流动的水声,清新悦耳,溪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溪边的白石在月色下更白,倒真是一个好去处。
远远的嗅到一股烟火味,却是有人在溪边烤鱼,这引起了苏易的兴趣。半夜三更既不睡觉养神也不修炼,反而来这溪边烤鱼吃,倒是个另类。刚好自己临近破境,出来走走,也顺便会一会这烤鱼之人。
来到溪边,看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在啃着手中的鱼,地上还有几坛酒,旁边的火架上还烤着几条。少年吃相不大好,狼吞虎咽,很快一条鱼就下肚,拿起酒坛猛灌一口,打个饱嗝,一脸的惬意。
抬头看着眼前的苏易,秦中亭放下了手中的酒坛,脸上有着明显的戒备。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但是他本能地觉得苏易很强,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偶然的几率太小,秦中亭不确定苏易是不是周明宇找来对付自己的,他有些紧张。
“我见过你,每次讲道你都在最后面,最晚来最先走,神神秘秘。”秦中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故意装作醉酒的样子。
“因为我清净自在惯了,不想招惹麻烦。”苏易看出了秦中亭的戒备,也不说破,找了一块平整的白石坐下,欣赏起迷人的月色。
“喜欢清净,半夜还跑来偷看人吃鱼?是周明宇让你来对付我的?”秦中亭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本来就是性格直爽之人,今晚本来的好心情被苏易破坏,这些日子一直被骚扰的烦闷,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需要发泄。
“周明宇?我不认识他,你似乎是弄错了。”苏易有些无奈,早知道这大小竹峰不会那么太平,之前也听师兄弟们说过外宗弟子之间为了进内宗会有些龌龊,所以自己也一直躲着他们,没想到今晚出来散散心,反而像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今晚你让我不爽,什么话都等打过一场再说!”秦中亭看起来文静,没想到脾气暴躁,话刚说完,就折断一节竹枝,向苏易刺去。
苏易见秦中亭只是折了一节竹枝,没有用放在身旁的剑,可见他没有恶意。略一思索,估计是被那个什么周明宇弄得心中烦闷,想发泄罢了。苏易来到小竹峰后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修炼,再未出手与人争斗,现在倒是被秦中亭激起了沉寂已久的血性。当下便同样折断一截竹枝,迎上秦中亭,试试自己近来修炼的成果。
秦中亭见苏易接招,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其实他也知道苏易不大可能是周明宇找来的人。这小子年纪不大,可是走路步子稳健,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样,落脚轻重也相同,有着自己独特的节奏。呼吸悠长,精气内敛,可是双眼中的神采却掩饰不去,多半已经练气圆满,最少也是二品的修为。
自己就是二品,能让自己感到压力的,肯定不会比自己差。这等人物,必然能够进入内宗,不会为周明宇所使唤。方才听他说话,语气淡然,透出一股清冷和高傲,也不是会被人用私利收买之人。修炼之人,所修一“真”。如果行事违背自己的内心,进境肯定会受影响,也到不了这等境界,当然邪门魔道例外。
虽然知道苏易和周明宇没有关系,但是秦中亭却是越打越畅快,身影更急,出手愈快。他本就是痴迷于修炼之人,一心想要进入内宗,习得更高深的功法,将来要降妖除魔,扬名立万。平时也喜欢和人比试,看见修为相当的,便要打上一场,在这众人都抓紧时间修炼到额小竹峰,委实个另类。也正是因为这副性子,才得罪了周明宇。
周明宇也是小竹峰里一个修为不错的弟子,平时为人和善,笼络了一批修为一般的弟子,呼朋唤友,好不威风。修为强于他的都在苦修,突破先天,修为弱于他的见其人多势众,也是敬而远之,所以周明宇在小竹峰颇有几分横行无忌的味道。
秦中亭知晓之后,直接打上门去,吵着要与其比试,将周明宇揍得鼻青脸肿,不留丝毫颜面。周明宇虽然有练气三品的修为,却不是秦中亭的对手,吃了个大亏之后,二人也算结下了仇。
正面打不过,周明宇就动起了小心思,经常给秦中亭耍些别的手段,动不动就派人去骚扰秦中亭一番。虽然明知是周明宇的诡计,但是却没有证据,他又不愿意对那些修为一般的小喽啰动手,气得咬牙切齿却对不接受挑战的周明宇无可奈何。
秦中亭这些日子被周明宇手下的人烦的厉害,峰内那些修为不错的弟子,都躲着他修炼,不愿意跟他过招,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今日遇见苏易,虽说开始动手是有几分酒意,但是过了几招他便清醒过来,之前已经觉得苏易很强,可是没想到这么厉害。自己已经出了七分力,他看起来还是不紧不慢,应付起来轻松自如,这激起了秦中亭的好胜之心,当下不再犹豫,就算不是苏易的对手,可也不能让他看轻了自己,剑势大开大合,添了几分力道。
秦中亭力道很大,用剑气势威猛,但是招式却不显得笨重,虽然苏易用磐石剑经守得也不算吃力,但还是惊奇于竹枝上传来的力道和剑招的精妙。看苏易只是防守,自己却奈何他不得,偏偏他还显得十分轻松,秦中亭有些不服气。
手中竹枝一横,快速虚刺两招,接着高举真气凝聚的竹枝,跃起劈下。这是开山剑法中的举剑开山,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因为摒弃了防守,所以威力奇大。
苏易之前就发现秦中亭用的是一柄重剑,加上过招时感受到的力道和这开山剑法,知道秦中亭必然在力气上远超常人。现在看见这一招举剑开山,显然是知道自己不会伤他,拿自己试招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苏易也不敢大意,就算是竹枝,自己要是真的随便接了这一剑,恐怕也不会好受。当下身子一沉,手中竹枝后发先至,挑在秦中亭的竹枝上。这一挑,触而不碰,力道卸去了大半,接着竹枝回旋,画了个半圆,接住了秦中亭这一剑。剩下的力道,都被苏易用磐石剑经导入身后的地下。
看见苏易轻松接下了自己最强的一招,秦中亭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对手,再打下去,就是死缠烂打,自取其辱了。也就停手扔了竹枝,回到火堆旁坐下,顺手递给苏易一条烤鱼,还扔来一坛酒。苏易见状,也不矫情,坐在火堆旁吃起了鱼。
“平时不怎么见你,倒还不知道小竹峰上有这么有一个厉害的角色。我叫秦中亭,今天打得高兴,请你吃鱼喝酒!”秦中亭倒是一副自来熟,好像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一样,至于他先挑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那倒是多谢秦兄了,我叫苏易,院子就在附近,平时不怎么出来走动,所以你不常见我也正常。”苏易的声音很平静,刚才打完一场,心中的反而轻松许多,心头的烦躁和沉重也散去不少。
秦中亭见苏易不矫情做作,说话也干净利落,修为比自己高,身手也比自己好,很对自己的胃口,不像峰内的其他人。要么整日阴沉沉的窝在院内修炼,要么就会耍些心机手段,要打架却又不敢,无趣至极。他心直口快,喜欢找人打架,加上得罪了周明宇,小竹峰上的人都躲着他。难得见到苏易这般不俗的人物,心下有了亲记之意。
“我说,这鱼味道怎样?这酒可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好酒,今天我们好好喝上一场,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秦中亭有心结交,苏易也不讨厌他,反而觉得此人有趣,心性单纯,根骨也不错,也有心结一段善缘,说不定将来自己报仇之事还需要他的帮助。
二人你来我往,很快将地上的酒喝了个干净。秦中亭已经半醉,苏易因为枯荣经的缘故倒还算清醒,两人躺在月光下雪白的石头上,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话。
“我说,苏兄弟,你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明明年纪比我小,境界却比我还高,而且剑法也如此精妙。你这天赋也太可怕了吧!”秦中亭有些郁闷。
苏易莞尔一笑:“秦兄,这修炼之道,可不是谁年纪大谁就厉害。悟,道就在眼前;不悟,那可是数十年也不见得能有进境。”
秦中亭哈哈大笑:“那你就是说你天赋惊人,悟得大道咯?”
“从古至今,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敢说自己悟得大道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我还差得远呢。只不过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罢了。”苏易有些感慨。
方内修士和妖魔鬼怪争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算上上古时期,也不过七人被公认为悟得大道,受万民信仰,享永世香火。一是最先感悟天地至理,并教授人族修炼之道的“三皇”,一世后来在于妖魔的战争中力挽狂澜,救人族于水火的“四圣”。这七人旷古绝今,有不世功绩,苏易自认比不上,可是却也是他一直所向往的。
“苏兄弟说的是,三皇四圣可所有修士心中的神明,没人比得了。不知道你说的适合你的道是什么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我自认天赋不错,很少遇见修行比我还快的。”秦中亭似是无意的说道。
苏易知道他可不仅是好奇,还有几分不服气。当然了,也未尝没有打探自己底细的意思。能进这小竹峰之人,还真没有几个易于之辈,这秦中亭看似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其实心思倒是细腻。
“道可道,非常道。道只可自己悟啊,就算我说给你,那也不适合你。”苏易看着空中的明月,心思有些飘忽,想起了藏剑峰的师傅,自己当初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还有坐忘峰上的苏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只是现在不能离开小竹峰,要见她,也只能等自己突破先天进入内宗了。
秦中亭有些尴尬:“呵呵,我说笑呢,这道理我自然懂得。苏兄弟,今晚我们可谓不打不相识,你不知道,这小竹峰上的人,太无趣了,都没有人陪我打架,今后我找你切磋,你可不能拒绝。”
“额。”苏易摇头苦笑,之前想到可能惹了个麻烦,可是没想到还是个“大麻烦”,看来自己的清净日子算是过到头了。不过自己原本就打算不再闭关苦修,这么久也确实有些闷了,有秦中亭这么个陪练在身边,可比自己练强多了,想来自己的剑法不日也能圆满。
想到这些,苏易就没有拒绝。虽然自己也可以找个理由继续独自清修,但是今晚之后自己将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他可没指望秦中亭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与其等着日后麻烦上门,倒不如大方的站出来,躲躲藏藏可不是自己的本性。
得到苏易这么个打架对手,秦中亭很是高兴,搂着苏易又说了许多话,有小竹峰上发生的一些有趣之事,也有其他弟子的基本情况,倒是省了苏易搜集情报的功夫。聊了一会儿,秦中亭便回去了,说是今晚获益良多,要闭关修炼一阵子,出关之后再来找苏易。苏易也在溪中放松了一会儿,修炼一阵枯荣经后,回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