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要，杀，了，你。”
不用‘窥探’我也知道，这话一定是齐百川说的。
他要杀死他的亲大哥，齐百山。
齐百山该死吗？
我不知道别的生灵怎么看待这事情，即便是我已经尽力去冷静，尽力去摆脱这世间的种种发恼了，此刻也是心如刀割。
不是心痛谁杀了谁，而是对于这世间的生灵们那永无止境的争执，阴谋，杀戮产生的悲叹。
无能为力的悲叹。
“你有多久没有叫我哥了，你还能记得吗？”
话毕，兄弟二人便开始沉默了。
我也在思考，把所有发生过的场景都联系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有用的。
不过大地还是没有让我思考太久，也没有让齐家兄弟俩沉默太久，便发怒了。
并且这次的发怒——天哭地闹。
雨水渐渐的滴了下来，然后便是漂泊大雨。
地面本就是裂缝，此刻更加的肆无忌惮。
但奇怪的是，齐家兄弟还是无动于衷般的沉默，而天崩地裂般的恐怖景象，竟然也在这兄弟俩的身上也沉默了。
碎石穿过了齐家兄弟的中间——视而不见。
此刻齐家兄弟互相看着，沉默无言。
泥流划过了齐家兄弟的身旁——也是习以为常。
此刻，齐家兄弟已闭上了眼，再无言。
这对生灵已经‘走’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兄弟俩之间的瓜葛太复杂了，我不知道我的缘是否也是这样的复杂。
可能芸芸生灵，皆复杂吧。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下面有人吗，下面有人吗？”
紧接着，这已经类似‘地狱’般的废墟再次的‘活动’了起来。
我知道，这种及其轻微的活动不是大地的再次发怒，而是那些带来希望的生灵所发出的‘胜利’之光。
转眼间，齐家兄弟睁开了眼。
我的心里仿佛落下了一块巨石——因为他俩还没死。
是的，不管是积德行善，还是作恶多端，我都希望这世间的一切，皆为美好。
可是，我怎么感觉不出来这俩兄弟高兴呢？
按理说，这也算是有救了。但是齐家兄弟俩此刻就是盯着对方看，任凭上面的生灵如何呐喊，也是毫无反应。
我喜欢到双方的中间场景观看生灵，在齐家兄弟中间的，是无数个拳头大的碎石。但是我感觉，隔在齐家兄弟中间的压根就不是这些碎石，而是仇恨。
“川啊，先活下来吧，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齐百川听了齐百山的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齐百山用再微弱不过的声音说：“我和于罗飞一起闷死咱们父亲这件事，是父亲指示的。”
有了这句话，弟弟齐百川有反应了：“你，说，什，么？”
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但已经没有之前那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恩，等出去了，咱们家族的所有事情，我都告诉你。”
齐百山说完了，齐百川突然喊道：“底下有人，先救我大哥，他在我下面，他快不行了。”
听了弟弟的话，做大哥的齐百山突然笑了，并且眼角留有泪光。
谢天更谢地啊。我感觉这大地虽然突然间的生了几次气，但毕竟还是仁慈的。刚才还如此恐怖的天崩地裂的场景在我目光所及之处还是没有给这齐家兄弟彻底的堵住通往生还的路啊。
不一会，上面的生灵打开了齐家兄弟通往生还的路——阳光微照虽然刺眼，但总归还算是活着。
在阳光普照下最先露出来的生灵是弟弟齐百川，在救援他的生灵面前，他不断的说：“我大哥还在下面，一定要救活他。”
声音愈渐微弱，虽然最终闭上了眼，但我相信，他会活着。
片刻，哥哥齐百山也出来了，他在哭也在笑，问了其他的生灵弟弟在哪里，也要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跟过去。
渐渐地，原本场面上在救人的那些生灵，逐渐的变换成杀人的凶灵了。不光如此，刚才那废墟般的场景不见了，有的又是满地挣扎的生灵和已经去见阎王的尸体。
我知道，场景又变了。
“将军，人是杀不完的，何必这么涂炭生灵呢？”
饶是我自认为是这天地万物之缘，突然间的发现周边还有其他的生灵，也难免受到惊吓。
我转了一圈发现，确实都是人，并且一眼我就看出了‘霸者’在哪里。
就是那个，众人包围的那个。
我飘了过去，‘霸者’淡淡的说道：“东晋那帮傻子之前不下手，咱们华夏族都快被灭族了。”
“人死了，文化还有，怎么可能被灭族啊。”好像是刚才那个心疼涂炭生灵的那位说的。
听了这话，这‘霸者’突然的拔出刀来说道：“我大魏做的骂名，由我来承担，你是我大魏的臣子，岂可向着蛮夷说话。”‘霸者’说着说着，刀就打算砍刚才劝说的那位生灵了。
哎，这‘霸者’不是我见过的最像霸者的霸者，而是我见过最冲动的‘霸者’。
“大哥，在这里的都是跟你灭了后赵的，不是你的敌人，你拔刀作甚。”
话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根本不相信‘霸者’会砍他一样。
果然，‘霸者’听了这话笑了笑，便想把刀插进刀鞘里，结果半天也插不进去。周围的人此刻都笑了，看着‘霸者’现在这脸红的样子我也想笑，但是想想还有生灵被这‘霸者’一个一个的判死刑，我也就笑不出来了。
‘霸者’看这把刀还是插不进去，于是‘生气’了，一甩手把刀丢了出去，还差点打到别人。
周围人的笑声还是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大声起来。
我还是站在喜悦着（杀人方）和悲痛者（被杀方）的中间，什么叫做天堂，什么叫做地狱，在此时此刻又是这么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也知道，杀人这一方并不是看到被杀这一方的死亡场景而大笑不止的，他们也在回忆着什么。
“好了，都别笑了，我再说明一点，这些胡人不杀干净，咱们汉人就得灭亡，一定会灭亡。”
‘霸者’严肃了起来，看样子，胡人和汉人势不两立啊。
等‘霸者’说完了话，刚才阻止‘霸者’杀人的那位又开口说话了：“哎呀我说大哥啊，你之前不是也看上了胡人家的大闺女了吗？人家家里当时还嫌你官位低，不对等。”
‘霸者’听完了这句话，显然脸更红了，刚想说话反驳一下，又被堵了回来：“你说人家的老爷子如果松了口话的话，这大闺女被你娶了回来，今天这国母你是让不让她做啊？”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霸者’听后不在脸红，而是皱起眉头死死的盯着说话的那个人，像是真动怒了。
在场的人都是手握住自己胯边的刀剑，不知道也是动怒了还是怕别人动怒抢东西杀人。
杀谁？
可能是说话最多的这个吧。
但我不希望他被杀。
不是因为什么我是这天地万物之缘的阳光普照，而是单纯的不希望他死。
这个生灵瘦瘦弱弱的，眼睛还无神，但我感觉他能看见我。这双无神的眼睛里透露出对这世间万物的看透，对待生死的蔑视，都能让我感觉到有他在，这‘霸者’就是好好生灵，没了他，这‘霸者’可能就是混世魔王。
“我说了，这骂名我来背，我也知道是杀不完的。而且我总感觉这胡人早晚还有争霸天下的实力，胡人现在留下来的香火，希望到那时候，能够好好的融入华夏吧。”‘霸者’说完了，又补了一句：“这里的胡人，一个不留。”
斩钉截铁的说完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再看，刚才话最多的这位生灵，坐在地上哭了。
他会是‘霸者’嘴里的胡人吗？
或者是或者不是。
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名为胡人的生灵，都将去阎王殿前走一遭。
等‘霸者’走远了，在人群中的一位走了出来，对着地上正哭的那位说道：“都没人说话，就你话多，你以为大哥想那么做？”
坐在地上这位听了这话，抹了抹眼泪回道：“咱们本来就出师无名，现在政权搞得不伦不类的，你们没有责任？当初造反的时候要改国号，你们最终定了个大魏，咱们这大魏跟那曹阿满的大魏有什么区别，你们这帮子文盲真是帮不上什么正忙。”
“嘘，大哥还没走远呢你就敢说咱们造反的话，你不知道大哥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是造反的吗？”旁边又有人插话道。
在地上这位终究还是站起来了，掐指一算，说道：“咱们这政权走不远，可能连二世都走不到。”
众人看着他像大仙一样的琢磨事情，纷纷的摇起脑袋来，好像很不信任他的话一样。
“好了好了，咱们做臣子的，好好地为大哥尽心尽力就好了，别的什么都别多想啊。”旁边有人打趣道。
就在众人都要离开这杀人的地界的时候，刚才那位话最多，又掐指算天算低的那位说道：“如果大哥今天杀了我，咱们这政权兴许还能走的远一些。”
话说完了，所有人都像这位生灵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