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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宴上欲然的战火

小宁同学向来见色忘义,一旦跟漂亮的女生搭讪上,那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再放心上。这时只见他忙不迭地帮着刚认识的女生提起行李,浑然表现出猪八戒在入赘高老庄前的架势,菠萝仔看罢无奈地转身欲走,心“那什里想着“也好,我还省下一顿饭钱”,这时,却听小宁在后面喊着:

么,你先回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哈……”在漂亮女生面前装作慷慨大方,是小宁的另一特色。

菠萝仔折身走回宿舍,心上泛起薄薄的忧伤,倒不仅是因为认错了人,一股离乡的愁绪正纠集其他莫可名状的感情在心里翻腾,犹如涨潮时的海水拍击海岸,滔滔滚滚,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心上泛波,胃里反而生出一种满足,饭也不要吃了。

回到宿舍,推门就见新认识的七个舍友:嘎子和一帆正在下象棋,疆场角逐烽烟四起杀出彼此一头冷汗;王头儿躺在床上翻看《论语》,时不时会心点头,昔时灵山会上,佛祖拈花微笑,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于是两人在微笑里传法释道,现在看来孔门也不示弱,远隔几千年的光阴,依旧心灵相通;林娃和阿睿坐在各自床上隔着半空说话,像是在讨论极高深的问题,只见阿睿面红耳赤,菠萝仔怕他又要指责“你普通话不标准啦”,所以不敢说话;他们下面,小帅和小熹正在玩着电脑。

有人说,从一种生活走进另一种生活,有的人只需一瞬,有的人却要一辈子。看来菠萝仔很幸运地从属于前一类。宿舍里气氛融洽,半开的窗户吹进新鲜的凉风,大家像是久已相识的故知,即使来自五湖四海,还是在相见时认知了,在此后漫长而短暂的四年时间里,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在葱葱郁郁的青春岁月里,就这样看似无意地融入彼此的生命。

菠萝仔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他轻步走到床前,纵身跳上床,和衣躺倒在自己的被褥之上,俄而包里的手机响起,他慵懒地取出一看,是“打死你也猜不到,白鹏也来了这所学校,我俩一个专小宁发来的短信:

业,宿舍都靠在一起,我靠,白老大就是白老大,才刚来就并入了我们这一届‘双霸’的行列,你改天过来请我们吃个饭,顺便见识一下老大的风采。”

菠萝仔看罢,信手把手机丢到一旁,大半天的忙碌,使他心里生出一阵疲倦,窗外的景色渐渐低沉,他忍不住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薄暮依稀,听到屋里大家纷纷说话,菠萝仔起身就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一帆见他醒来,顺势将三人相互介绍。菠萝仔这才知道,在这个中文系的班级里,全班三十七人中只有十个男生,除去自己宿舍里这七个有趣的同学,还有两个被安排在对面宿舍他们就是现在站在面前的小毕和二腾。

男生聚齐,便像《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前的“七星聚义”一般,大家谋划一番,最后决定晚上聚餐。

华灯初上的时刻,众人踩着被路灯划出的夜色的边缘走出西门。

此刻,校门外的夜市早已热闹欢腾。现在的大学,倚恃着一群在经济上并不独立的人来养活周遭的一大群人,环绕高校周围,一条条被激活的产业链在经济低迷的状态下依旧生龙活虎,欣欣向荣。

大家来到西门外的一处餐馆,刚走入里间,菠萝仔就发现那一个眼角带着疤痕的男生和一大群身形彪悍如狼似虎的同学正坐在右边的角落,路小任端坐在桌前,她抬头看到夹杂在人群之中的菠萝仔,不禁皱起眉头,小嘴一瞥,极为不屑地“哼”出一声。

菠萝仔假装没有看到,他和同学坐到另一边,故意背对着右边众人。

大家刚坐好,就见另一群人走来,领头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刚一“刚听小宁说你也在这走进,就看到坐在一边的菠萝仔,于是上前招呼:里,真巧,也怪这世界太小。”

菠萝仔起身应答,看着白鹏那一张冷峻如南极寒冰的脸,他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禁不住闪过一丝寒意。

这时小宁从白鹏身后探出头来,他看着面前坐定的一桌人,特意盯住“哎呀呀,你们也来为社会秩阿睿像是见到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说道:

序的混乱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啊?”

阿睿听后翻翻白眼,他棕褐色的镜片上映出王小宁得意忘形的脸。

寒暄过后,白鹏领着身后众人坐到左边的角落,刚好与右边众人遥相呼应。

点过酒菜,大家在热菜上桌前安然等待,趁这间隙,几个文科男生畅谈起来,言语往来,菠萝仔深觉与这群初相识的同学相隔很近,大家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醺醺然沉浸在这种友朋促膝的感觉之中,正在这时,一个盛满酒的大杯子突兀地被递到面前,菠萝仔抬起头,目光如脱弦的箭一般盯在已经站到跟前的眼角有着一道疤痕的同学脸上,在对方生硬挤出的一丝严重打“我们算是早就认识了,我了折扣的微笑尚未消隐前,只听他自我介绍说:

是路飞,你一定记得那一年在海边的酒店,你和一个朋友吃出菜里的一根头发,然后……”

听着他的介绍,菠萝仔只感到一阵阵凉风从心上吹过,他内心隐隐的担忧在这一番话里确凿以证,一瞬间,自己极力隐藏的心事像是被人突然从暗处带到阳光下,亮的刺眼。

“真的是你,那一年,是我们不对……菠萝仔把酒杯推开,缓缓地说:

这样吧,今天我请你那一桌吃饭。”

“这倒不必。”路飞一口拒绝菠萝仔想要改正自己以往所犯错误的提“今天,只要你把这杯酒喝了,以前的事,议,他直视着菠萝仔,接着说:

就算过去,我们当没有发生过。”

低头看一眼杯里掺兑出的酒水泛着恶心的泡沫,菠萝仔毫不掩饰自己“对不起,我从不和不是自己朋友的人一起喝酒。”

的厌恶说道:路飞愣在当地,像是艰难地消化着菠萝仔刚才说出的话,他沉吟一下,突然把酒杯向前猛地推来“你给我喝下去”。菠萝仔绝不会屈从于这样的强横,他站起身,伸手把酒杯推向一边,结果,整杯酒丝毫没有浪费地被泼洒在正从旁边站起的王小帅身上。

王小帅来自东北,那里,有着全中国最为粗犷的人群,质朴的民风使每一个人心里坦荡得像是广阔的三江平原,他们向来豪迈奔放,一如苏东坡挥手一句“大江东去”的气势浩荡,在他们心里,绝不肯遭受一丝没有缘由的委屈。因此,此时愤怒已极的王小帅禁不住怒火中烧,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毫不犹豫地泼向路飞,算是对刚才一杯酒的回敬。

路飞伸手去抹脸上往下滴着的酒水,那一只手在下巴处圆转地划过,“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酒杯一阵晃动,倒他抬头看着小帅,满的酒从杯子里洒了出来。

菠萝仔见势向前横过一步,刚好挡在小帅前面,路飞眼里像是要吐出火来,他身后那一桌上的男生纷纷围上来,菠萝仔这边的舍友也纷纷站起身,菠萝仔回头看看阿睿,自己这边属他身材柔弱,但此时他眼里也是闪烁着坚定的光彩,像是要以自身实际行动来说明“中文系男生纤细文弱只能被动挨打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王头儿,刚才也没人说今晚吃饭安排了这么丰富的节目啊?哎呦……”阿睿刚要摆出一副淡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架势,不想却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在椅上。

他回过头就看到正在坏笑的王小宁。“看你长得像是不经揍,这身骨头还挺硬。”小宁伸手拉住阿睿,流露出相知恨晚的样子,阿睿很配合地“那是,给我一个支点,我也能握住王小宁的手,他站稳脚步,接着笑道:撬动地球!”

路飞个子高大,估计此时从脚底升起的怒火尚未燃烧到他头脑里所剩“今天大家刚开不多的理智,他看着白鹏走到人群中间,神态悠闲地说:

学,一起吃吃饭,开开玩笑就算了,不要闹得不愉快,以后日子还长,要打架随时来找我。”他说话的时候,与他同来的众人已经站到身后。

路飞身边几个十分具有冒险精神的高个子男生正要欺身向前,却被路飞回头的一个眼神制止。路小任跑上前来,她用充斥着恐惧的语气哀求:

“哥哥,咱们走吧,我想回宿舍……”说着,她伸出手来拉着路飞握紧的拳头。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老子《道德经》七十八章里讲:

胜,以其无以易之。”菠萝仔亲眼见了路小任用实际行动阐释了这句话。她拉住路飞,哭喊着一定要回宿舍,路飞无奈地看着眼前哭成泪人一样的小妹,他充满怜惜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泪,只低声对跟在身后的一群男“我们回去。”一群人在沉默中转身向门外走出。

生说道:

“路小任……”菠萝仔从后面追过来喊着。

路飞和路小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菠萝仔向前跑来。

路小任今晚穿了一件素白的薄毛衣,高高的梧桐花似的衣领渲染出极高贵的气质,她泪眼婆娑的双眸里因着刚才的叫声而绽开两朵大大的叫作“疑惑”的花。

菠萝仔跑来径自拉起她的手,将一串手链放在她如用牛奶涤过一般的手里,红色的丝线,分外好看。

“咚”的一拳将菠萝仔打路小任低头看着手里的手链,路飞走向前来,倒在地上。小宁在后面见了气呼呼地向前跑来,按照他的性格,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是一定要回敬这一记重拳的厚礼,而且出于慷慨的秉性,他一定会多加几拳算作利息在小宁那里,回报的利率向来很高。

可是这一次,还没来得及还本付息,王小宁就被菠萝仔紧紧拉住。路“我们之间的事,还不算完……”

飞低头对菠萝仔说:

“滚你妈的,有本事接着打啊。”小宁在旁嘶喊着。

路飞并不理睬,他一把拉起正在发呆的路小任,转身向门外走去。路“你小任挣扎着回过头,伸手将那一串手链隔空扔来,像是赌气似的喊着: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看着路飞远去的背影,小宁一把挣开束缚,他低头看着菠萝仔,十“你小子被打傻了?怎么不让我去揍他?你对那妞儿有意思分郁闷地问:是吧?”

“算啦,我菠萝仔苦涩地笑笑,他摸着刚才被打痛的下巴,撇着嘴说:

们回去吃饭,要揍人,以后我陪你啊……”

“怎么样?”“没事吧?”菠萝仔感到很尴回到座位,众人围上来问:

尬,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挨打,而且事情的起因好像还跟一个女生的一串手链有关。

白鹏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带着那一群兄弟回到席上开始吃饭,菠萝仔趁着众人纷纷攘攘说话的空隙,转身很感激地看他一眼,他却像是没有发现,只是在觥筹交错间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大家很快忘记了刚才差一点燃起的战火,每个人都很投入地喝酒,间“刚才或有人讲几个笑话权作佳肴。王小帅私底下拉住菠萝仔,低声问道:

为啥挡在我前面?真要打起来你还怕我打不过那小子?”

“我是害怕你们再把酒泼到我身上。”菠萝仔微笑着回答。

这一句简单的对话让菠萝仔和王小帅结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在发生事情的时候安心站在你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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