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仔怯怯地伸悉的眼睛里，如面天气很好。北雪也雄浑，并不时候，整个冬日这样心有灵犀地时候，他们依然能知晓相互的心情这一种人絮飞花，大片、老公公说这叫“菠萝仔怯怯地伸手接过礼物，他在海边的时候见过这种珠子，是老婆婆给老公公戴上的，老公公说这叫“孔雀之珠”，象征着坚定不移的爱情。菠萝仔抬头看着晨冰学长，那一双熟悉的眼睛里，如溪水静流的清澈之中荡起一丝洒满阳光的笑意，可在这一丝笑意背后，又掩藏着那么深的悲伤。他拍一下手，接过菠萝仔手里的酒，一个人躲到角落里自斟自饮。外面天气很好。北方的冬天向来干净利索，就算冷也是那种空气里不含水分的干冷，长风裹挟着寒意，从天边横扫而过，有时赶上下雪，鹅毛般的雪花就沸沸扬扬地遮掩了整个天空，雪也雄浑，并不像南国的梅雨一般缠绵悱恻，接连不断地飘落整个雨季，朔风刚烈，大雪酣畅淋漓地下过一场，第二天长空放晴，阳光温柔地融掉积雪，雪融成水流出一道道水渍的时候，整个冬日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学里剩余的时光，经常见居和与路小任牵手走在校园。心理学上讲，相互挽着手臂只是一项礼仪，手心相对地握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相通，他们就这样心有灵犀地牵着手，走过彼此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看尽岁月在墙上剥落后留下的斑驳的痕。毕业后，在很多校园爱情面临着现实的巨大压力犹如寒风中的花朵凋零一地落瓣的时候，他们依然紧紧地握着手，面对众多现实之中不再相信爱情的眼神，固执地站立成一道风景，独木成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只要看到对方的表情，甚至不用说话，就能知晓相互的心意，他们彼此不设防卫，只是两个人，虽然安静，但不冷清，当他们一起看着日暮黄昏，其中一人突然泪流满面，另一人不会觉得唐突，他们彼此理解对方所有的感情这一种人，叫作知己。时日翩跹。学子们将自己出窍的心神收放归位，重新调整步伐以适应那时总认为漫长无期的青春所特有的散漫节奏。这样的时节，校园里的杨柳开始飘絮飞花，大片、大片的杨花柳絮四散开来，遮天蔽日，沸沸扬扬的如同春日里的一场大雪。菠萝仔怯怯地伸手接过礼物，他在海边的时候见过这种珠子，是老婆婆给老公公戴上的，老公公说这叫“孔雀之珠”，象征着坚定不移的爱情。菠萝仔抬头看着晨冰学长，那一双熟悉的眼睛里，如溪水静流的清澈之中荡起一丝洒满阳光的笑意，可在这一丝笑意背后，又第二十六章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的只剩下随时钟摇摆的滴答声，时间不觉加快它匆匆的脚步。一个月后就是期末考试，升至大学后散漫成习的莘莘学子此刻陷入极大的恐慌，就像“二战”时奥斯维辛集中营里关押的犹太难民，所有人的眼神里流露着惴惴不安。偌大的校园里，第一次真实而生动地泛滥起学习的狂潮，甲子湖边，图书馆里，致远路上，平日里往来如织的校园情侣在大考将临前的白色恐怖中由于惶恐而失了情趣，拥抱、接吻等一系列繁复而耗时的固定流程被大量削减，每日里必不可少的长时间通话也被压缩成言简意赅的短信，同是天涯沦落人，几家欢乐几家忧，很多文科女思及当初，悔觅理科男，在她最需支持与关爱之时，得来的却是“你死哪儿去了？”
“做实验呢。”
“怎么不来找我一起自习？”
“做实验呢。”
“整天就知道做实验，期末考试不用复习啊？”
“做实验就是复习。”
“快来找我，不然就死去吧。”
“做实验……呃，做完实验再去……”
而文科男们因了平日的“博观而约取”，现在也就“厚积而薄发”“吾欲之图书馆，何如？”
“执子之手，与子复习。”
“奈何地狭而人众，何以有座？”
“修我甲兵，见座就抢。”
恋爱中的男生就是这样喜欢在自己心爱的女生面前展示一往无前的勇气，菠萝仔斜眼看一下身旁牵手走过的一对情侣中俨然扮作“保镖+打手”
模样的男生，他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却无暇多思，急忙向前几步，赶上前面走着的一帆，两人并排向学校大礼堂走去。
原来在学院多次强调要将剧团公演推迟至下学期之时，一直崇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并精于中国古代史专业的相高听想起昔时唐雎以七尺之躯、三寸之舌劝止扬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秦王，他从中深受启发，于是背负铺盖强入学院办公室，虽未声称“若士必怒，伏“如若就是不让本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但以决绝的姿态表示：
学期公演，那我就睡在办公室，不走了……”
这一行径据说就连负责打扫学办卫生的保洁阿姨都被深深打动，涕泪长流“你的被褥铺得满地都是，还让不让人打扫了？”
见此情形，学院老师犹如遭遇地震一样强烈感受到那隐藏在并不如何高大的身躯里的坚定意志据说这就叫作“人格的力量”，终于改弦更张，特意向学校提出申请，务必在周五晚上借用场地，进行公演。
这一晚，学院领导在百忙之中推掉了九十九忙，只剩下一忙，就是前来观看自己学院学生的演出；那一晚，演出结束后相高听和晨冰抱头痛哭，不是因为这一次的公演引起多么热烈的反响，而是因为自己的坚持得到了肯定。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说，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你完成。人是会做梦的动物，每个人生来就有追求梦想的权利，可在现实之中，因为诸多打击，岁月消磨，有人选择了放弃，心甘情愿或是被迫无奈被放逐于没有梦想的疆域。
保罗·柯艾略写下了一个美丽的寓言，同时也写下一段最残忍的文“人总是害怕追字牧羊少年跟自己的内心对话，那颗跳动的心对他说：
求自己最重要的梦想，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或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完成。”可是，没有梦想的人生就像苍白的梦境，任凭如何精心的调制，再也没有生动的颜色。放弃了梦想，终归不值得原谅。
大礼堂里，大家换上演出服装，匆忙间进行彩排。想想即将到来的演出，这比一个月后的考试更加让人紧张，菠萝仔感到整颗心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
彩排过一遍，已是傍晚，大家停下来略微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同时哄骗那一个个纠结着的胃。在开场前短暂的休息时间，小雨在幕后招呼一声：
“小波，你过来一下。”
菠萝仔犹豫地走过去，他抱定“打死也不再说”的决心，可问题是小雨并没有选择“严刑逼供”，“那天见你哭得伤心，她只是轻柔地问起：没事吧？”
“嗯。”菠萝仔点一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中医上讲“悲胜恐，恐胜惊，惊胜喜，喜胜怒，怒胜忧”，此时他心中悲喜煎熬，刚才的紧张被一股悲情笼罩，心上掠过阵阵凉风，犹如一片空旷的荒野之上，长风低吟。
“你一定会觉得我是这样小家子气，一点小事都会紧抓住不放，小题大做，其实哪一个恋爱中的女生不是这样？”小雨径自说出的话让菠萝仔有一种置身于茫然大雾之中的感觉，而像是要为他指引方向，小雨接下来“其实，开学迎新那一天，和晨冰一起的女生的话就变成了远天的启明星：
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啊？”刚才的话不仅解答了疑惑，而且明显引起菠萝仔内心极大的震动，他瞪大眼睛，以前听说过的“晨冰学长有好多女朋友”的传言又一次被证实，这是他最不愿相信的。他在心里一直将晨冰奉若神明，当作自己最敬爱的兄长一般，而在他并不成熟的心里，最为厌弃与不屑的，便是肆无忌惮地游戏感情，这样让人窝火与耻辱的事情，怎能与晨冰学长有所关联？
他紧盯着小雨学姐，看到她眼里慢慢溢出的泪水，只好努力克制住自“他们两人曾是最亲密的恋人，那一套己想要反驳的欲望，只听她继续说：
情侣衫上的图案，就是女生亲手绘制的，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和一只蓝色的凤尾蝶，在衣服的右下角，用红丝线缝缀着两人的名字……”
恍惚间，菠萝仔记起那一天晨冰学长穿着的白色短衫上那一朵雍容娇艳的牡丹和那一只灵动飘逸的蝴蝶，在右下角，的确有一块朱红色的印记，回忆里想来，却像是一滴朱红色的血泪。
一帆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会在一个人身上，寻找千百万人的影子，而另一种人，则在千百万人身上，寻找一个人的影子。菠萝仔心有不甘地想着：或许晨冰学长就是后一种人。
他从口袋里取出纸巾，伸手递给正在哭泣的小雨，小雨擦一下眼“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晨冰就像一只花丛间飞舞的蝴泪，幽幽地说：
蝶，他不是眷恋花香，而是喜欢一种漂泊的感觉，只有当他厌倦了，不想在感情的世界里继续流浪的时候，才会停落在生命里最后出现的那朵花上。我们在最好的年纪里遇见了，却不是正确的时间，他的心，没有办法停歇……”
菠萝仔安静地听着，这一种说法让他心里略微好受一些。小雨说完，“真对不起，跟你啰唆这些……你抬头看他一眼，用满含歉意的口气说着：
是不是觉得，学姐好失败，什么都做不好……”她有些沉痛地低下头。
“不是的，学姐做得很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开学时那一个凶巴巴的学姐。”听到这话的小雨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混合了又喜又气的感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撅嘴说一句：
“可是你刚才毁掉了我在大菠萝仔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学里最为憧憬的学长形象。原来偶像只能在向往之中存活，一旦拿到现实里，总归让人失望。”他在心里说着。
休息过后的众人重新聚拢来，演出将要开始，相高听站在众人面前，他面色凝重的像是古希腊的雕塑，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里流淌着期望，他“你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攥紧拳头做一个“加油”的手势，高喊一声：
是最棒的！”
“我们是最棒的！”众人齐声回应，让整座礼堂都随之颤动，随后人群散开，按照之前的安排退回后台，准备开场。
相高听寂然走回“导演席”上坐下，他整个人就像一张绷紧的弓，眼睛里放着光，一刻不离地盯着台上。
出场前，从未有过舞台演出经历的菠萝仔紧握暗藏在长袖里的拳头浑“没什么大不了，波儿，放身有些发抖，一帆从后面拍他一下，鼓励他说：
松一些，就当……就当是你和小宁要去跟人打架，把观众都当成看你们打架的人……呃……”一帆正说着，他指向观众席的手指突然静止在半空，菠萝仔顺着手指看去，只见坐在那里的真是小宁，他一脸贼嘻嘻的笑，旁边，坐着白鹏等人。小宁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定要来“看你当众丢人现眼”，没想到还真组团来了。
“你大爷的。”菠萝仔在心里暗骂一声，蛰伏在心里的紧张却得到了缓解。当他走上台的时候，眼看着头顶的灯光像是不停地旋转起来，头脑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眩晕。
“菠萝仔，加油……”想都不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站起来高喊一声：
想，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宁带头开始了呐喊，鲁迅先生是没有见识到这种呐喊的威力，所以才觉铁屋里的呐喊虽有希望，却是如此渺茫。
定住心神的菠萝仔心怀感激地向小宁那边望去，可在半途，这身负重要使命的目光就被坐在前几排的一个万分激动的女孩拦路截下，是云儿，此时她正紧紧握着坐在她左边的小熹的手，而像是为了更加形象地表达此时她内心如海浪般翻滚的激动，她整个人都像触电一般阵阵颤抖，旁边的小熹很受用地被她握住手，他腾出空着的左手，不失时机地抓一把爆米花放进嘴里，又一阵眩晕袭来，菠萝仔的目光静止在云儿右侧，那里，一脸沉静的小意正专注地望着台上。
“当你在台上感到紧张的时候，就盯住台下的某个人看，把相高听说：
他想象成你唯一的观众，这样就不会因为紧张而惊慌失措。”菠萝仔非常忠实地践行了这一方法，检验并确认了它的切实可行。
他将自己的慌乱的目光如涓流成溪般汇聚到静坐的小意身上，她波光流转的眼睛遥望着舞台上方的灯光，隐隐的像是潜伏着悲愁，她明净白皙的面颊犹如冬日里的雪，明亮而皎洁，反射着一种高贵而让人怜惜的静美。
菠萝仔忘乎所以地表演，甚至忘记时间的存在真正投入的演出就有这种神奇的魔力，整个舞台不属于时间，不属于空间，有那么一刻，它只属于站在上面的人。菠萝仔形神兼备地展示了一个坏学生的种种劣迹，走回后台的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椅上，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他按住胸口，心脏还在激烈地跳动，刚才的一切，就像是春日里的一场梦，那样的模糊而不真切，他什么也记不住，只想着自己的演出结束了。
稍做休息，菠萝仔侧头从幕布间观看着其他人的表演。一眼望去，只看见小雨在台上无助地哭泣，正是剧中她和恋人诀别的一幕，她眼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并没有十分费力就将她姣美的容颜扮作了凄婉动人，这一次，她是真切地投入其中，每一句台词，因着亲身体验的疼痛而沾染那么多的哀伤。
“他们（梁祝）遇见了，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过一个对的人是一种遗憾，但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却成了日后无数长夜里的一声轻叹……”
一曲终了，众人站回舞台上谢幕，菠萝仔感觉，在鞠躬致意的一瞬，一个时代，结束了。他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小雨，她依旧在低低啜泣，梨花带雨，他恍惚感应，今天晚上，她像是一直在流泪，悲伤，逆流成河，在敏感的心里，泛滥成灾。
演出结束后，相高听兴致极高地拉住大家一起去狂欢，参与演出的女同学经受不住连日来的辛劳以及希求满足后的巨大失落，纷纷回宿舍，只剩下几个男生聚集在一家通宵营业的餐馆里，觥筹交错，相对欢饮。
时间一下、一下在钟表上走过，菠萝仔看着其他人醉态可掬的模样，心里不觉升起一股淡淡的落寞，原来生命里最寂寥的时刻，是在所有的冀求得到满足之后。晨冰醉眼迷蒙地看着兀自发呆的菠萝仔，他拿起一瓶红酒拉起他走到窗前。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行人稀少，透过窗上的玻璃，远远望见昏黄的路灯孤独地亮着，光影交错，将一个完整的静夜切割成残破。在菠萝仔的家乡，乡人严格遵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规律，那里的夜，宁静而安详，但在这样一座灯红酒绿的城市，所谓“不夜”，是因为这座城市在失眠，这里面的人群无时无刻不在感到焦虑，一整座城都在有秩序的混乱之中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
晨冰站在窗前，因着过多酒精在胃里发酵的神奇作用而站立不稳，他整个上身轻微晃动，菠萝仔从旁边伸过手去搀扶，却被他一把握住，晨冰“你听，你听，我的心在哭泣……”他说将菠萝仔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左侧，着，眼里一长串泪泫然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