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青芜心中无味杂陈,影千秋昨天刚刚对自己那么好,今日却忽然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禁怀疑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此时的她如落入了冰窖一般,周身寒冷。但是,当她感觉到被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的颤抖时,她突然定下了心神。她听到心底的一个声音大声的喊道:绝对不可以叫蔓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夜无痕……”影千秋恨恨的一甩衣袖,站起身来:“你不要玩过火了。”
青芜立马笑着拉他坐下:“怎么也要吃了这顿饭再走啊!喔!好多好吃的!蔓姐姐,你看你瘦的,要多吃一点。”她替蔓娘夹了一根鸡腿。
影千秋看青芜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有些失落。
一顿饭,大家吃的各怀心思。影千秋怕青芜生气;青芜想着怎么促成蔓娘与影千秋;而蔓娘听夜无痕说出那番话则心痛到了极点,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眼睛里服浮了一层薄雾。夜无痕似乎有些后悔说出那番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所以也是心不在焉。
四人站在御剑山庄的大门口。
“影兄,马匹车架都已经准备好了。”夜无痕一拱手:“欢迎影兄再来!”
影千秋看到那两匹马和后面的马车时,忽然愣住了:“夜兄,这是何意?”他指着那两匹马和马车问道。
“苏姑娘会骑马。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两匹马……至于马车,影兄请听我说,蔓娘虽然是山庄的舞姬,但十年来我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妹妹,今日蔓娘既然已经是你的人,我就将她交给影兄了。况且蔓娘对影兄也很满意……而且……影兄应该也不讨厌蔓娘吧?”他似乎很诚恳的说道:“至于以后影兄怎么安置蔓娘那就是影兄的事了……只是希望影兄能善待蔓娘。”
说完,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蔓娘。
“这……这不好吧!”影千秋冷冷看着也无痕,忽然怀疑起,他将这名女子赠予自己的目的。以蔓娘平日流露出的感情,他可以确定喜欢夜无痕,而夜无痕对她似乎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既然他们要玩,他就陪他们玩玩。至于青芜,他想她会明白……
“那夜兄忍痛割爱,在下实在不忍心……但夜兄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若是再推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的青芜,才发现青芜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他似乎看到了里面的庆幸和失落。
蔓娘的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微笑,慢慢朝马车走去……夜无痕,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青芜自然知道,夜无痕并非只是赠美那么简单。但她此时只想要蔓娘幸福,听影千秋答应收下蔓娘,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瞬间,心口的悲哀就弥漫而来。
青芜借口有事,策马而去。
影千秋对着赶马车的车夫交代了一句,也策马追上。
“芜儿……”他赶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青芜忽然勒住了马,她回过头来看着影千秋:“我明白。但你也要明白才好。蔓娘是我姐姐,你既然答应了夜无痕好好照顾她,就要做到,若是此后相逢,她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她说完,脚下一掠,施展轻功而去。影千秋没有去追,看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远方,他的心也不由犹豫起来:他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此次夜无痕请他来说是商讨对付魔教进攻中原之事,可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提起。
他亦不知道夜无痕为什么千方百计垄断江南的盐运,若说只是为财,御剑山庄难道还不够富有?若是为名,那么朝中左相之位,亦不可说不诱人,但他却都不为所动。
难道是更高的地位?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惊:夜无痕到底是什么人?
一夜之间,夜家七子陆续死去,一个寄养在夜家的孤儿继承了老庄主衣钵。
他赶上马车,默默骑马随在外面。
“影公子可以不必顾虑蔓娘……芜儿的快乐就是蔓娘的快乐……”
马车厚重的帘幕里传来一个低低叹息着的声音。
“芜儿的快乐就是蔓娘的快乐……”
他苦笑一声:“你不用担心……”
青芜与影千秋分别之后,施展轻功回到客栈。她走进凄清的房间,不见蓝欣,忽然想起蓝欣已经被自己派去云液宫帮助蓝炫了。
她无神的立于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忽然流下泪来。
她或许在第一次与影千秋相逢于船上时,就已经心动,多年未曾为任何人打开的心扉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早就明白,他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都是引人注目的人中龙凤;而她不但是人人欲得而诛之的魔教妖女……还是十年前的皇室余孽……
她苦笑。难道他们当真认为当年的事情无人知道真相吗?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风华绝代的母亲为什么会爱上那么没有担当的父亲?拟或是母亲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与姐姐……不然,母亲为什么在得知父亲死了这个假消息时自刎在那个男人面前……那是她到底想没想过她的两个女儿的安危?
冰凉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那一年明月宫的冰室里……她下意识的两手交叉抱紧自己的双肩低低的哭出声来……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是武林中百年不遇的妖女,谁都想杀掉她为武林除害……她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没有人会要她。影千秋也不过是在敷衍她……或者……想要杀掉她……
对,他是朝廷命官,是那个狗皇帝的人,她并不天真到以为这么多年来狗皇帝不知道她的存在……
那么……那么……他们都是骗她的……父亲抛弃了母亲和姐姐还有她,自己在重重围攻的火海里突围而出;母亲抛弃了她与姐姐自刎而死;影千秋又是这样……姐姐……姐姐……只有姐姐,为了她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那一条不归路……